長今閣。
顧今笙閒坐在屋裡,吃了塊桌上的糕點。
蘇習習坐在一旁的椅上,伸着小手也要吃,顧今笙也就就給她小嘴巴里塞了一星子碎沫。
月眉侍候在跟前,和她輕聲講:“二房那邊的幾房姨娘,也並非每個姨娘都有膽量來明目張膽的討好夫人的,也就九姨娘的膽量大一些,挨着兩天敢來給夫人問安。”
那天的六姨娘和七姨娘本來也想討好巴結的,但回去之後,明顯的是被李夫人警告了,便沒敢再過來了,倒是九姨娘依然我行我素,繼續過來給問安。
今笙嘆口氣,道句:“一個個都膽小如鼠。”也活該不被二爺寵了。
女人想要得着一個男人的獨寵,總得有獨特的一面,尤其是面對二爺這樣的男人,更得有幾分真本事,才能真正的吸引到他。否則,他的寵愛,也就像那煙花,一閃即逝了。
月眉說:“現在二爺那邊還有六房姨娘活着,其中四房姨娘已經過逝。”孟姨娘被傳說是溺水而逝,八姨娘因爲偷人的事情也被送回了孃家處置了。
李夫人剛過門那會,二爺也是有收了幾房姨娘的,其中前面的兩房姨娘已相繼去逝,據說是因爲小產所致,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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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齊姨娘來了。”青蓮匆匆進來稟報。
顧今笙應句:“請吧。”
過了一會,齊芸走了進來,行禮:“夫人。”擡眼看到一旁的蘇習習,也眉開顏笑,道:“大小姐的模樣,倒是越來越隨了夫人了,瞧這細眉大眼的,活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仙童呢。”
今笙也就笑了笑,讓她坐了下來,道:“你這麼早過來,有給嫂子請過安嗎?”
齊芸也說:“李夫人那邊,無須每天都請安。”反正都是一幫不得寵的姨娘,李夫人也懶得看見她們,便免了她們每日的請安,若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每個月請安一次。
只要這些個姨娘不得寵,不懷孕,她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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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房姨娘不去請安,並不代表李氏不知道她們的動靜。
那天顧今笙在她院子裡喊了一聲後,竟還真有人屁顛顛的跑過去了。
這會她的婢女素蘭又來稟報說:夫人,那齊姨娘,就是九姨娘,今個一早又去了三房那邊去了,她現在給三房請安,比給您請安還勤快呢。
李氏坐着未動,只是目光已冷厲了幾分,這個九姨娘,如此的巴結顧今笙,想鬧哪般?該不會想在顧今笙那邊與二爺來個偶遇什麼的吧?
最近二爺是常去長今閣的,雖說不似前段時間天天都去,但隔個三兩天,還是會回府,藉着看孩子們的名義,去那邊一坐的。
這個賤人,腦子裡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她會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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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蘇長淵就回來了。
和往常一樣,他回來後直奔三房這邊來了。
這個時候孩子們已經睡醒了,吃過喝過,在院子裡玩了一會。
蘇長淵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遠遠一看,自己的兒子這頭髮染黑之後,與常人再無任何的異常了。
“兒子。”蘇長淵心情忽然就好了許多,過去就把蘇遊給抱起來了。
擁有一頭黑髮的蘇遊,擁有一張漂亮的小臉,根本不是擎蒼這臭小子能比的。
“爹。”蘇遊也依舊奶聲奶氣的喚了他一句。
擎蒼站在一旁看着,時間久了,大家都熟悉了,知道他是蘇遊的爹,也就沒有太煩他抱蘇遊了,只是站在一旁,仰臉看着他們。
他雖還不太懂什麼爹啊孃的感覺。
“三叔在不在?”蘇長淵順口問了句。
“在。”
“今天不讀書了,今天爹再教你一套劍法。”
“好。”
蘇長淵把蘇遊放了下來,說教就教,他抽了自己的佩劍,擎蒼和蘇遊也拿了自己的武器,跟着他在院子裡有模有樣的武了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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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來給三房的夫人請安,堅持沒事到三房這邊陪三房的夫人說說話。
果然,堅持就會有結果。
齊姨娘這會功夫也正站在院中看着,二爺耐心教導孩子們的樣子,越發的英俊神武了。
她知道,那個孩子是孟姨娘生前所生的孩子,雖說是滿頭的白髮,一開始並不受二爺的待見,但現在二爺對他明顯比對嫡出的榮盛少爺更爲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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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教導完孩子們結束,齊芸在一旁鼓掌,道:“二爺,您教得真好。”
蘇長淵看了看她,有一瞬間沒想來她是哪位。
他院中有幾房姨娘,但這些年來,各房都被冷落着,除了當年的孟姨娘得寵過一段時間外,再無姨娘能常侍候在他身邊了。他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軍營待着,以至時候久了,他都快記不得各房姨娘的模樣了。
他雖覺得有些面熟,卻並沒有想起來眼前的婦人究竟是誰。
蘇長淵看她一眼,有一瞬間以爲是哪個府的婦人來找顧今笙玩了。但既然人家稱他一聲二爺,與他說話了,說明是認識他的,出於教養,他也就抱了拳:“夫人。”
“……”夫人?齊芸怔了一下,這一聲夫人,稱呼得可真好。
“二爺,這是齊姨娘。”她的婢女珍兒趕緊解釋一句,不然一會指不定要鬧出什麼笑話來了,但看二爺的模樣,怕他又不知道齊姨娘是誰,還是又忙多口一句:“是九姨娘。”
“……”說到九姨娘,蘇長淵也就明白了。
齊芸倒並沒有絲毫的尷尬,反是雲淡風輕的笑了一下,道:“二爺真是貴人多忘事,不怪二爺。”
“齊姨娘你就是太溫柔太善良了。”隨着齊芸話落,就見顧今笙已走了過來。
她剛在門口那邊就看見了,稍微走來幾步,就聽他們說些什麼了。
幾房姨娘中,看來也只有齊姨娘是可用之人,她也就樂意再幫她一下。
“像二爺這樣的人,估計不喜歡溫柔善良的,齊姨娘你一會好好問一問二爺,是不是喜歡潑辣狠毒的。”
“你這說的什麼話。”蘇長淵蹙眉,明顯她說的不是好話。
“我說的實話。”
“……”蘇長淵發現無法與她交流,當着人的面,一點不給面子,雖是如此,偏又讓人無法對她咬牙起來。
顧今笙已來到擎蒼和蘇遊面前道:“走了,咱們去跟三爺上課去。”回頭又說了句:“齊姨娘,既然二爺回來了,你就陪陪二爺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轉身,跟着兩個孩子一塊走了。
“……”蘇長淵抿了脣,無話可說。
齊芸這時開口,聲音清脆,又不失溫婉:“二爺沒認出妾身來,想必是妾身相貌不夠出衆,沒有辦法讓二爺記住,這是妾身的錯,但相貌是父母給的,這是先天的,妾身已沒辦法改變,還望二爺恕罪。不過,就算是相貌不夠出衆,妾身也是二爺的人了,算一算,妾身已有三四年沒見過二爺了,也不怪二爺記不住妾身了。”
“……”說三四年沒見過是假,但三四年沒有侍候過他是真。
蘇長淵蹙眉看她,說相貌不夠出衆,倒也不實。
她雖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女子,但一定是一位比較耐看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臉,鑲着的五官不論怎麼看,都好看。眉宇之間,竟是有一份不沾染世俗的清純。
記憶中,他的這些個姨娘,個個都是濃妝豔抹的。
猛然,蘇長淵擡步往外走了。
“二爺。”齊芸忙跟了上去,有些不安的道:“可是妾身說錯了什麼?令二爺不高興了?”
“你沒說錯什麼。”
“你爲何不主動找我?”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詢問了一句。
若是換作旁的姨娘幾年不被招,恐怕早就想出各種法子找過來了。
他確信,自己是真的極少招她侍候的。
與她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記得了。
“妾身不敢。”
“……”僅四個字,蘇長淵想了想,又問:“現在怎麼敢了?”
“妾身不想一輩子孤獨終老。”到老膝下也無所出,所以,她現在必須爲自己謀一條出路。
她不會告訴他,她以前並非不敢,而是不想。
現在,她想通了。
男人都是薄情的,靠不住的,身爲一個不受寵的姨娘,年老之後,恐怕就更無所依了,爲了她的後半生,她必須爲自己謀一個出路,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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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又有婢女匆匆去稟報李氏:“夫人,二爺回來了,九姨娘跟着二爺一塊進了屋了。”
“……”李夫人坐在屋裡,目中升溫。
猛然,她站了起來。
這個齊姨娘現在是想鬧哪樣?開始不安分了嗎?
她很想去把齊姨娘從二爺房裡拽出來,但最終作罷了。
這些年來,她太清楚二爺的爲人了。
從來還沒有哪個姨娘能被他一直寵個幾年的,就是當初的孟姨娘入府後,也並沒有得到二爺的特別對待,他依舊軍務繁忙爲由,不常回府。
後來的事情就不甭提了,孟姨娘雖勉強生了個兒子,但她的結局,那是一個悽慘。
李氏慢慢平靜下來,這齊姨娘,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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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淵回了房,坐下。
齊芸上前侍候,給他沏了茶。
他品了一口,這茶沏得,不濃不淡,味道剛剛好。
他掃了一眼侍候在跟前的齊姨娘,有一瞬間,他在想:這齊姨娘是不是讓人調了包?
他的身邊若真有這樣一位瞧起來不沾染世俗的獨特女子,他不可能不記得的。
他努力想要記起點什麼,隱隱也就記得多年前自己好像招過這位姨娘侍寢,她在牀上的樣子,令他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致,面無表情,好像被他侮辱了一般。
後來,他便不再招她了。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招她,她竟也一直忍着沒找過他。
現在忽然又想起來找他了。
“二爺,您爲什麼一直這樣看着我?”齊芸被他盯了一會,輕聲詢問。
倒並沒有不自在,反是有些羞赧。
蘇長淵想了想,勾了勾手:“過來。”
齊芸看着他,慢慢走了過去:“二爺。”
猛然,他一把拽了她到懷中,道句:“既然你現在想通了,爺再給你一次機會,能不能懷上,看你的造化了。”
“……”她的心思,好像被他看穿了。
的確,這麼多年都不曾主動找過他的女人,現在忽然來找他了,排除了讓人掉包的可能,便是爲了想得一子了。
與人爲妾,若無所出,下輩子的淒涼如今便可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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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嘴上傳來的溫度,齊芸還是一下子閉上了眼睛,就聽傳來一句:“你若繼續擺出一副受傷的模樣,那就算了吧。”蘇長淵忽然就把她給推開了。
這副模樣,再入他的眼瞼之時,他又想起來了。
齊芸一怔,猛然,她主動撲了過來,扳過他的腦袋親了下去。
從現在起,過往的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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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笨拙,生澀。
蘇長淵扳過她的身,壓一桌子上。
女人於他來說,更多的時候的確就是出於動物的本能,發泄,生子。
喜歡了,就多要幾回。
僅此而已。
齊芸仰了臉,擺腰,迎合。
二爺說,不喜歡她一臉受傷的樣子,她是記得的。
第一次侍候二爺,她的確不太甘心,但又無可奈何,所以,她無法迎合他。
今日,果然不同往昔了。
此時,她什麼也不想思考,只想讓他高興,高興過後,或許能記住今天的這一切。
女人無所顧及起來,果然和妖女無異。
身爲姨娘,就是要在這種事情上想盡辦法討男人的歡心,什麼矜貴,根本不重要。
事情結束的時候,齊芸一件件又把衣裳穿了起來。
她不知道二爺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因爲做這樣事情的時候,她一直背於他。
“二爺,我回去沐浴一下。”齊芸福了身,蘇長淵沒說什麼,她也就退了下去。
退出門口,她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去的。
婢女珍兒跟在她身後小跑着,心裡樂得不行。
自家主子,終於知道爭了,這是好事。
若不然,再這樣頹廢下去,她這個當奴婢的,這輩子也沒出路了。
與此同時,李夫人也收到了齊芸從二爺房裡回去的消息。
她默默的算了一下時間,這齊芸在二爺屋裡待了一個時辰後才離開,若說沒發生任何事情,她是不相信的。
猛然,她站了起來,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