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笙心裡盤算了一番,吩咐薄葉:“去備馬車,我們出去一趟。”
“都把衣裳換了,咱們男裝出行。”
這般,主僕幾個人便又換了裝,乘了馬車出去了。
至所以換裝,是因爲方便出行。
着女裝外出,總歸是不太好,免得讓人外面那些人看見了說些閒話:國安候府的小姐的腳怎麼老是往外跑。
普通人家的女子在外面做個賣買什麼的都是常態,但候門中的小姐若是三五天的在外面跑,難免讓人指點了。
這段時間三爺雖極少來府上,但萬青會隔幾天便過來取她的字,說是放到翰林書畫院,雖沒說什麼,但她心裡是有些高興的,應該是自己的字有人瞧中了,售空了?她想去瞧瞧。
當然,還有另一件事情,去醫館找個高明的大夫來給她鑑別一下,看看這胭脂水粉到底有沒有放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馬車噠噠的遠離了國安候府,馬車之內,襲人正和她說:“小姐,奴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驚膽顫,這胭脂幸虧給了四小姐。”不然,今天就是自家小姐的臉出問題了。
“小姐,你說這胭脂是不是真的有毒?不然四小姐的臉怎麼會那樣了。”紫衣也問了心裡的疑惑。
“先找人鑑定過再說吧。”
“薄葉,留意一下,看看醫館在哪。”
外面騎馬的薄葉應了一聲,她的馬騎在前面,領路。
入了集市,薄葉也是四下張望,忽然發現一個藥店,忙喊:“公子,前面就是了。”
馬車在目的地停了下來,主僕都下了馬車。
今笙擡頭一看,是個藥鋪,應該是抓藥之處,她想找的是醫館。
“公子,就這裡了。”薄葉邁步向前了。
也罷,既然來了,就問問吧。
主僕跟着薄葉進了藥鋪,藥鋪裡這個時間有三三兩兩的人進出,顧今笙走了過去,藥鋪老闆已經熱情的招呼了:“公子,抓藥麼。”來這裡的人自然是抓藥的。
顧今笙含了笑:“嗯,我順便想請教點事。”
“咦,華大夫。”薄葉眼尖,一眼瞧見了正在接藥的華歌,那是太傅府上的大夫,她去請過的,雖是一段時間沒見了,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華歌回頭瞧了瞧,幾個男兒裝扮的女子,本來沒有在意的,現在被她這麼一叫,多瞧了幾眼,也就認出來了。
“公子,我聽說華大夫可是三爺府上有名的神醫,剛好讓華大夫給瞧瞧。”薄葉忙和顧今笙出主意。
顧今笙想了想,含笑:“華大夫,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不知道華大夫能否借一步說話。”
華歌認出她是三爺未過門的媳婦,自然是應了:“請。”
幾個人便去了外面了,顧今笙示意一下,襲人把胭脂盒遞給了她,今笙便說:“我想請華大夫幫我鑑別一下,這些胭脂水粉裡,有沒有放過什麼不該放的東西。”
華歌接了:“給我一點時間,明天回你話。”
“有勞華大夫了。”
“我先告辭了。”
華歌帶着他自己抓來的藥和胭脂離去,轉身躍上了一匹棕色的駿馬,策馬去了。
華大夫走了,今笙也就招呼一聲:“走去,去前面瞧瞧,不用馬車了。”
翰林書畫院便在前面,幾個人索性就放慢了腳步,往前走了。
路邊是商販們在做着各種生意,叫賣聲吆喝聲入耳,襲人高高興興的說:“公子,您要不要吃點糯米糕。”
今笙含笑:“你想吃什麼,便去買吧,我不吃,拿去。”她給了她些碎銀。
“公子,我有,我有。”既然是出來了,她還是刻意帶些銀子的,萬一有什麼喜歡吃的呢,她沒接銀子,撒腿跑了。
薄葉在一旁笑呵呵的罵她一句:“饞嘴貓。”
“公子,過幾天就是七夕了,不買些什麼回去麼?”紫衣在一旁出主意,這幾天都沒見小姐提過這事,是不是她忘記了?
顧今笙還真忘記了,她已經多少年沒過這樣的節日了?
前世的時候,在母親去逝後,這個節日便與她無關了。
“是該準備準備了,看看府裡還缺少什麼,你看着買點。”
紫衣應下,去買東西。
顧今笙搖着手中的扇子,四下看了看,瞅了瞅,也沒有要買什麼。
薄葉跟在她的旁邊,低聲說:“公子,你可以買個禮物送給三爺。”
“……”
“公子,您想呀,七夕節是牛郎職女在鵲橋渡過天河相會的日子,說白了不就是情人節麼?理當是你和三爺的節日呀。”
“……”還有這麼解釋的?這解釋好像還讓她無法反駁。
“你懂得倒是不少。”
薄葉嘿笑,顧今笙又說:“你要是有看中的人,和我說一聲,我幫你把親給提了。”
“……”這玩笑開大了吧,什麼叫她有看中的人,薄葉頓時臉紅耳熱了:“公子,我沒有,我真沒有看中誰。”
“你慢慢看,看中了再告訴我。”
薄葉有點欲哭無淚,早知道不和小姐說這個了,怎麼繞到她身上來了。
薄葉長得並不難看,她的五官端正,無論是分開或是組合在一塊看,都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但她比尋常的女子高些,和顧今笙走在一塊,高出她一個腦袋,她瞧起來又結實了些,應該是骨架大些,人瞧着便壯實一些,也許是因爲習武的原因,她的身上少了些女子的嬌俏,更多的是反是份豪氣、粗獷。她走路帶風,說話也不嬌柔,平日裡爲人也豪爽,卻也是粗中有細,辦事得力,爲人機敏。
不管她性格如何,她到底是個女子。
“重樓弟。”一聲熟悉或陌生的男聲入耳,顧今笙微微側顏看去,就見朱公子正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來。
“重樓弟,沒想到我們又在這兒巧遇了。”
朱公子依舊是一派的瀟灑,手中的扇子也揮得那是一個自如。
顧今笙望他,淡淡的笑了笑。
“是挺巧的。”
“重樓弟,是要去翰林書畫院嗎?”前面幾步就是了,她的方向也正是翰林書畫院的方向。
顧今笙點了頭:“是的朱公子,我就先失陪了。”
“巧得很,我也正要去,重樓弟不介意與我結伴同行吧。”
“不介意。”顧今笙嘴上應着,心裡冷呵呵。
怎麼就這麼巧呢,還是這位朱公子常出入這翰林書畫院?
思及此處,她便有意打探了一二:“朱兄常來這兒麼?”
“哎,叫我雲雀兄,朱兄太難聽了。”聽起來像豬。
“……”
“閒時便會過來逛逛,我雖不才,但還是喜歡欣賞別人的字畫的,尤其是重樓弟的字畫,甚得我心,我拿給身邊的朋友看,他們也都很喜歡你的創作風格呢。”
這是在告訴她,他有幫她介紹生意麼。
“那就多謝雲雀兄的賞識了。”說話之間,主僕一行入了翰林書畫院。
翰林書畫院內並無人大聲喧譁,兩個人也就都識趣的閉嘴不語了。
顧今笙到處瞧了瞧,發現湘君又多出一些新的字畫來了,想必是三爺也有派人去找她取字畫,就和自己一般,每隔一段時間按時送字畫過去。
有三三兩兩的人從這裡過去,停了一會,欣賞湘君的字畫,或者是看中了,便取了下來。
顧今笙嘴角微翹,如果要選四大才女的話,湘君應該會當之無愧的。
她從小就精通這些,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爲了栽培她,二叔那邊可是沒少費心思,她自己也是一個努力好學,極具天賦之人。
看了一會,顧今笙打算回去了,主要是這朱公子一直跟着她,總覺得有些彆扭。
她並不想與誰深交,只想閒暇時寫字作畫,有人欣賞,有人認可,再有些買賣,當然更好。
看了一圈,出了翰林書畫院,顧今笙這才說:“雲雀兄,我府上還有些事,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朱公子抱拳:“重樓弟,後會有期。”並未再邀請她吃茶或幹些別的。
看着她上了停過來的馬車,直到她的馬車噠噠的消失,他仿若纔回過神來,微微的閉了一下眸子,再次睜開,也只能搖搖頭,嘆口氣。
沒想到,重樓弟竟是個女兒身。
更沒想到的是,她已經有了婚配。
既然是女兒身,又有了婚配,總歸男女有防,他能陪她走一路段,已經足夠,又怎會邀請她作別的。
就算提出邀請,她也是不肯的,他也便不會繼續作那無趣之人,只是遠遠的望着,心裡生出無數的遺憾來。
傍晚,太傅府上。
華歌在回去不久後便鑽進自己的藥房裡研究去了,在蘇長離歸來之前,結果便出來了。
雖然是顧小姐交給他的事情,可以說算是一些私事,但本着忠於三爺的原因,這事他還是過去稟報了。
畢竟,是三爺的未婚妻找他鑑別一些看起來還挺危險的東西。
蘇長離剛沐浴過,坐在自己屋裡喝了杯茶,聽着華歌在外面喊他:三爺,有事稟報。
“進來吧。”
華歌推開那扇檀木門進去,拿出那盒胭脂:“三爺您看,這是今天您未過門的媳婦交給我的,讓我拿回來鑑別……”
“你在哪裡見着她了?”他直接先問了另一個話題。
“哦,在藥鋪,我出去抓藥來着。”他簡單的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蘇長離了然:“繼續說吧。”
“這盒胭脂裡含有少量的鹽酸,但如果擦到人的臉上,也足夠人受的了。”
蘇長離聽這話微微蹙了眉,喚他的貼身護衛:“萬青。”
萬青忙走了進來。
“你去笙兒那邊仔細打探清楚了,這盒胭脂是怎麼一回事,並把這鑑別的結果告訴她。”
“是。”萬青立刻領命去了。
蘇長離輕揉了一下眉心,華歌見他無話,便退了下去。
不久之後,萬青回來覆命,把國安候府裡發生的情況說了一下。
蘇長離聽完,聲音帶了些許冰冷:“去把木向晚給我叫過來。”
稍頃,木向晚高高興興的來了,蘇長離在客堂等她。
這麼久以來,這還是表哥頭一次主動找她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還是清心的打扮了一下,給自己趕緊描了個眉眼,塗了些胭脂。
“表哥,您找我麼。”木向晚難掩喜悅,站在他面前,雙眸含羞。
蘇長離便淡淡的掃她一眼:“你昨個去國安候府,給笙兒送胭脂了。”這不是質問,而是肯定。
“沒有呀。”木向晚有些驚訝,之後忙解釋:“我昨天剛好出去爲姨媽辦點事,想着時間尚早,不如拜訪一下笙妹妹,但也只坐了一會,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妹妹,我是奉差來的,也要回去回話了……
昨日,她是說過這樣的話的,當時沒放在心上。
“你昨日,是奉了誰的差去找笙兒的?”
“表哥,你,你在說什麼呀?”木向晚有些疑惑。
“表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瞧他眼神看她的時候冷冷的,心裡一喜。
是顧今笙用了那胭脂了麼?然後臉上毀了?
現在顧今笙差人把這事告訴了表哥?表哥來找她興師問罪了?
她是死都不會承認的。
蘇長離瞧着她,她倒是鎮定得很。
擡步,走到她的面前,警告:“從今往後,不許再去找笙兒。”
“表哥,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忽然有些害怕,嚅嚅的問。
蘇長離反手便給了她一個巴掌:“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木向晚被打蒙了,臉偏向了一邊。
表哥平日裡待人雖是不冷不熱的,但多半的時候也是儒雅有禮的,打人,打女人這種事情,他不可能幹,更不可能打她這個表妹的。
木向晚自然是不瞭解自家表哥的,該打的人,他從來不手軟,也不分男女,更不分親屬。他想要護的人,反讓自己人差點害了,這豈是小事。
蒙過,回過神來,木向晚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屈辱的看向蘇長離,哽咽:“表哥,你,你打我,我,我又沒幹什麼。”她掩面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哭。
被打了,她是真的很傷心的。
從小到大,也從未有人打過她。
即使是來到太傅府上,姨媽也是待她極好的。
表小姐哭着跑了出去,侍候在外面的奴婢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三爺竟是對錶小姐動了手了。
這大晚上的,三爺刻意把表小姐叫了過去問話,最後還對錶小姐動手,這豈是小事。
表小姐哭着跑了回去,她到了太傅府上便跟在了太傅夫人,在她的身邊侍候,也是甚得太傅夫人的歡喜的。
太傅夫人的婢女看她哭着跑了回來,便把這事悄悄告訴了她。
表小姐剛被老三叫了去,現在哭着回來,這中間自然是有問題的。
太傅夫人也想不明白這中間有何問題,只吩咐悠然:“帶我過去看看。”
悠然應了聲,推着她身下的輪椅,帶她來到表小姐房間。
木向晚正撲在牀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肩抖得厲害。
“晚兒,晚兒。”太傅夫人趕緊過去。
木向晚聽聲音就擡了臉,雙眸紅腫,哽咽着叫聲:姨媽……
夫人瞧她,見她一半的臉蛋紅腫,還有一個巴掌印,語氣便重了幾分:“老三打你了?”除此之外,她想不通誰敢動她,誰又會動她。
但老三會動她,她更想不通了。
向晚兒哭着點了頭:“表哥把我叫過去,問了我幾句話,是關於昨個去國安候府一事的。”她抽噎着,說不下去,撲在牀上又哭了起來。
“去把老三給我叫來,我倒要仔細問一問,爲什麼要對晚兒下這麼重的手。”太傅夫人氣過後吩咐下去。
木向晚便又起了身,抹着眼淚哽咽:“姨媽,您別罵表哥了,不然他又得恨上我了。”
夫人默了一會,嘆口氣:“你仔細和我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木向晚繼續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表哥差人把我叫了過去,又問我昨天是不是給今笙小姐送過胭脂沒有,我昨個在她那坐了一會便走了,臨時過去,也沒帶什麼東西,表哥卻是不信,便打了我。”
“姨媽,都是我的錯,我昨天不該去找她的,當時府裡的幾位小姐都在,便拿表哥打趣了我,今笙小姐應該是聽了不太高興的,對我可能有些誤會,然後和表哥說了什麼,纔會令表哥一塊誤會了我。”
太傅夫人聽了有些頭疼:“這顧家的二小姐,還真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以後怎麼容得下你。”
木向晚繼續哭。
看她哭得傷心,夫人也是心疼:“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夫人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是真心疼,嘆氣:“這老三也真是夠了,下手這麼重,怎麼對女人就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呢,白長了一副好皮相了。”
看她小臉都腫了,這是要氣死她麼。
婢女悠然輕聲說:“三爺的心都在顧家小姐那兒,所以纔對表小姐出了手,夫人您先消消氣吧。”
不消氣又能如何!
第二日,國安候府。
四小姐的臉腫得厲害,早上換藥的時候便見一大片一大片的已經腐爛了。
看見自己的臉,四小姐又尖聲叫了起來,哭了起來:“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沒有了臉蛋,本就是庶女,日後她要怎麼辦呀。
“你們都給我滾,滾。”她衝身邊的婢女吼,這個樣子,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婢女忙退了出去。
“都是今笙,那個賤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嗚嗚的哭了起來,謝姨娘過來的時候瞧見她還沒有絲毫好轉的臉,又是心疼又是憤怒的,上前抱住她:“圓姐兒,你別傷心,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顧若圓哭:“就算會好起來,也會像云溪那個留下疤的,留下的疤甚至比她更大,姨娘,我不想活了。”
“你要是真不活了,不是正如了她的意了?你看三小姐那兒,名聲又差,臉也毀了,生母也死了,弟弟也被送出了府,她算是孤立無援了輕,可她依然活得好好的,她活着,就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扳倒笙小姐的時機。”
四小姐抽噎着,不再說不活這樣的話。
“來,把藥上了。”
四小姐哽咽:“可就算把她弄死了,我的臉也恢復不了原貌了。”
“總會有辦法的。”謝姨娘也只能這樣安撫她了。
這邊正說着,就見顧今笙主僕進來了。
她現在來這裡,竟也是不讓人通報了,好像去她院子裡一般了。
謝姨娘看她一眼,還是行了禮:“笙小姐,您怎麼來了。”
“我來瞧瞧圓妹妹,臉上好些沒有。”
四小姐恨恨的看着她:“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顧今笙淡淡的瞧了一眼她的臉,真是相當嚴重了。
“圓妹妹,昨個我已出府拿給人看過了,結果已經出來了,那胭脂裡確實摻了不該有的東西,說是叫什麼鹽酸的東西,這罪本該我受的,你代我受了這罪,我是真的很愧疚的,我本是一番好意的,沒想到卻是好心辦成了壞事,眼下我也別無它法了,但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來醫治你。”
一番話,她說得情真意切,幾乎要讓人信了。
顧若圓紅着眼瞪着她:“你要真有心,你倒給我把最好的大夫請過來呀。”
“給我一點時間吧,我一會派人去三爺府上,請三爺身邊的大夫過來幫你瞧一瞧,我聽說三爺府上有個華大夫甚是神奇,醫術了得的很呢,當初周姨娘病的時候,我便曾請了華大夫過來,可惜那些個婢女不相信我的好意,竟是偷偷的把藥都倒了,圓妹妹,你不會也信不過我吧?到時候把藥也偷偷換了,令自己更加嚴重了,反又要怪罪於我了。”
謝姨娘和顧若圓只覺得身上微微發寒,她忽然提這事作甚至?
證明她的真心實意?還是警告她們什麼?
“好了,圓妹妹你先歇着吧,這幾日暫且不用過去請安了,記得這個時候佛經更不能落下了,願佛主保佑你一切平安吧。”
說了一番安慰的話,她扭身走了。
謝姨娘繼續給她的臉上藥,她則呆呆的坐着。
顧今笙的話,有幾分的真假,她分辨不出來。
那時,顧今笙出了四小姐的院子,卻是迎面遇着了顧云溪,她是與孟田結伴而行的,想必倆人是想來瞧瞧四小姐顧若圓的臉究竟怎麼樣了。
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是隱瞞不住的。
倆人見今笙也是剛從四小姐這裡出來,孟田忙先行了禮:“笙姐姐,您也來看若圓了呀。”
今笙望她們笑笑:“圓妹妹正傷心着,你們去安慰安慰她吧。”
“是,我和云溪正這麼想呢。”田姐兒一派天真。
顧今笙便擡步走了,主僕一行回到院裡,她和薄葉講:“你再跑一趟太傅府,去找華大夫,勞煩他幫忙看一下四小姐的臉。”
她雖待這顧若圓沒半分真情,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前世的時候,這顧若圓就是云溪身邊一路會咬人的狗,而且是專門咬她這位落魄的嫡出小姐,這一世,她顯然是沒有機會了。
吩咐完薄葉,她上了閣樓,繼續去作百駿圖。
這些事情,對她並沒有絲毫的影響,她的心情上也沒有什麼多大的波動。
這一世活着,本就是爲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昨個三爺派了萬青前來問話,不知道問過之後,三爺心裡會有何想,是信呢,還是不信呢,若是信了,又會如何待這位表小姐。
摒棄腦中的雜念,這些事情她暫時不想去想。
這表小姐敢打毀她臉的主意,她不要犯到她手上纔好。
那廂,薄葉也匆匆去了太傅府上了。
這個時間,三爺早已上朝去了,但薄葉也不是頭次來府上了,所以門口的護衛也是認得她的,她點名要找華歌大夫,護衛通報一聲,便讓她先進去小坐了。
三爺不在,三爺身邊的蘇平蘇大管家還是在的。
薄葉小坐了一會,沒等來華大夫,倒是等來了太傅夫人的貼身婢女悠然。
“薄葉,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悠然前來通報,薄葉心裡疑惑,還是站起來跟着悠然去了。
本來府裡多個人到訪是驚動不了太傅夫人的,但有奴婢來報說是看見了顧小姐且身邊的婢女來了,在三爺那兒等着,她便動了把人叫過來的心思。
薄葉跟着悠然匆匆進來,行了禮:“奴婢見過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沒讓她起來,只是掃了她一眼,冷淡的問:“顧小姐又派你來作甚麼?”
“回府上,奴婢是來請華大夫的。”
“我們府上的大夫,你們倒用得順手,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呢。”太傅夫人的話裡帶了諷刺,這還沒成親呢。
太傅夫人不滿意了呀!
薄葉心裡頭微動,垂眸不語。
“前天晚兒去你們府上,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夫人又冷不丁的問了句。
薄葉想了想,這事小姐沒有追究,小姐還沒有開口說什麼,想必小姐是另有打算,她現在也不便說什麼,免得說得不好了反給小姐招來不是,便回了太傅夫人:“奴婢不在屋裡侍候,奴婢就是個跑腿的,奴婢不知。”
既然她這麼說了,太傅夫人也不疑有她,只是警告的說:“回去轉告顧小姐,想進我們太傅府上做兒媳婦,沒那麼簡單,縱然是定了親,沒我的同意,這個門想跨進來也沒那麼容易,她容不下我們晚兒,我便容她不得。”
太傅夫人可真是直言不諱,看來是對自家小姐相當的不滿意了。
薄葉看不慣這太傅夫人一副高高在上,誰都配不上她兒子的姿態,不亢不卑的跪在那兒說:“太傅夫人,您口中所驕傲的晚兒是府上的表小姐嗎?容奴婢說句,並非我們家小姐容她不得,是表小姐容我家小姐不得,事情究竟如何,夫人您早晚會知道。”
一個小小的奴婢居然敢用這樣硬氣的口氣與她說話,太傅夫人冷冷的看她,這可是顧今笙教導出來的好奴婢。
奴婢如此,主子又能好得了。
“誣衊晚兒麼?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婢女,滾出去吧。”又吩咐下去:“告訴華大夫,他是我們太傅府上的人,不是國安候府的人。”悠然應下。
薄葉慢慢站起來,太傅夫人顯得趾高氣昂,還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薄葉也就笑了笑:“太傅夫人,您這度量和您的身份真不相符。”說罷這話,她扭身走了。
太傅夫人氣得微微發抖,什麼叫她的度量和她的身份不相符?
這個小小的婢女,敢這樣說她,真是氣死她了。
若不是她走得快,非要把她抓來打一頓,讓她曉得什麼是尊什麼是卑。
自然,薄葉是空手而歸的。
她垂着腦袋來到今笙面前,低聲說:“小姐,奴婢沒把事情辦成。”
“怎麼了?”顧今笙頭也不擡的問,還在描繪她的百駿圖。
“小姐,奴婢一進太傅府,便被太傅夫人叫了過去。”她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顧今笙便放下了手裡的筆,拿了桌上的茶,慢慢喝了。
“小姐,奴婢也對太傅夫人說了不該說的話,請小姐責罰。”
“說什麼了?”
薄葉又把自己當時說的話學了一遍,顧今笙點了頭:“說得好,你何錯之有。”
“……”
“想必太傅夫人是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但知道的並不全面,表小姐在她面前必然也是爲自己開脫了一番,說了我不少的壞話,太傅夫人對我本來就不滿意,自然會更不滿意了,表小姐說什麼她都會信,那畢竟是她身邊的人,也正常。”
“既然太傅夫人不讓用她府上的人,暫且先這樣吧,不用放在心上,下去吧。”
薄葉默默的退了下去,心裡還是不太好受。
在一旁幫她研墨的襲人暗暗咬了牙:“小姐,這太傅夫人也太霸道了,還蠻不講理,是非不分。”
顧今笙站了起來,去窗戶邊站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