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九王妃來了。”
紀婉容屋裡一團的亂,幾個丫頭正匆匆忙忙收拾東西,紀婉容也在一旁查找,看看有沒有忘掉些什麼,衣裳首飾,銀錢藥材,好多東西混在一起,需要重新打包。
就在此時,一個丫頭進來小聲說了一句。
紀婉容立時停下手中的活計,吩咐幾個丫頭把屋裡儘快收拾妥當,她自己整理了妝容,帶着大丫頭迎了出去。
迎到二門處,月嬋已經進了門,看到紀婉容,就笑着上前拉了她的手,一路進了正廳。
坐定之後,紀婉容臉上有些愁悶之色:“妹妹,我們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我們不在家,妹妹記得照料着些。”
月嬋點頭,也有些哀愁:“嫂子不必說我也知曉,只是,這次哥哥竟是去山東蓬萊,也不知道……到底那裡水賊極多的,你和哥哥萬事小心。”
紀婉容一聽這話,又多了幾分愁思:“妹妹說的很是,你哥哥也說了幾句,只說此一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說話間,她低了頭,拿着帕子擦拭眼角:“說句不好聽的話,都怪太太做下來的事情,讓皇上惱了我們家,纔會派你哥哥去那麼個地方,若不然,怕是……”
月嬋趕緊出聲阻止:“嫂子這是什麼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哥哥是朝廷?官員,自然該爲君分憂,哪裡能說什麼抱怨的話。”
紀婉容一時愁悶,說了些不着邊際的話,這會兒月嬋一提醒。她也醒過神來,趕緊一笑:“看我這嘴,我是個嘴笨的,有時候盡說些不中聽的話。”
月嬋一笑也就過去了。
“那裡水賊雖多,可若是治理好了。也是一大功績。”月嬋開言寬慰紀婉容:“哥哥也是有武藝的人,若是經心些,去了那裡好好訓練水軍。說不定能夠肅清水寇呢。”
“但願如此吧!”紀婉容也知道月嬋在安慰她,順着月嬋的意思說道。
正說話間,聽丫頭們在外邊大聲說道:“少爺回來了!”
紀婉容趕緊站了起來。月嬋也笑着站定。見藍色府綢繡玉白梅花的簾子一挑,孟皓宇着一身青色官袍走了進來。
“妹妹來了!”一見月嬋,孟皓宇說不出的歡喜。
月嬋笑着點頭:“哥哥要出遠門,我定是要送一送的。”
孟皓宇一擺手,幾人坐下,丫頭又奉上新茶來,孟皓宇看向月嬋:“你也不必擔心,我總覺得出去比呆在長安城裡更好些。倒是你,我們走後你萬事要小心,如今長安城風雲莫測。一個不好恐怕……”
月嬋未說話,紀婉容倒是一驚:“這是怎麼的?”
孟皓宇嘆了口氣。沉聲道:“今天早朝,許多官員上了奏本,言及漕運費時費人,其中牽連甚廣,貪腐官員之多令人心驚,好些人都稱要廢除漕運呢。”
紀婉容驚的面無人色:“怎的這般嚴重了,廢了漕運,長安的糧草哪裡去運,稅運如何運來?”
月嬋看向這夫妻倆,笑着點頭:“我曉得一些,據說工部做出了有機關控制的木馬,完全可以從陸路運糧食稅銀,所以官員們贊成廢除漕運,不過,贊成的是一少部分,怕大多數的官員都是反對的吧。”
“是啊!”孟皓宇道:“尤其是五王一系的官員,激烈反對,到底黃家紮根漕運,廢了漕運,等於廢了五王一系的錢袋子,他們怎麼甘心。”
月嬋笑着靜聽。
卻聽孟皓宇又道:“爲此,五王一系也下了大力氣,竟派出許多人彈劾太子,說了許多太子不賢的話出來,直把太子氣的……”
聽這些話也明白了,長安城裡有太子和五王爺鬥法,也不知道牽連出多少官員呢。
月嬋心定下來:“也不知道多少人家因此事而抄家滅族呢。”
紀婉容直唸佛:“天可憐見,咱們就要離開長安城了,我原先還想着魯地兇險,卻不想這天子腳下更加危險。”
孟皓宇看她一眼:“你知曉便罷了。”
他又看了月嬋一眼:“你回去好好謝謝王爺,他恐怕早料及此事,這才未雨籌謀的要把咱們家給擇出來,不讓咱們牽連進去,此良苦用心,我孟家感激不盡。”
“哥哥說哪裡話,都是自家人,哪用得着謝來謝去的。”月嬋笑着說了一些客氣的話,便讓丫頭把禮物呈上來。
紀婉容看了禮單,都是些實用的東西,一些難買的藥材,還有許多珍貴食材,名貴的布料,或者一些去了任地打賞下人,疏通關係所用的財物,全都整整齊齊的準備好了。
“有勞妹妹了,還是妹妹仔細,東西都準備的妥貼着呢,也省了我費心。”紀婉容站起來向月嬋施禮。
月嬋趕緊扶起她來:“再過幾日哥哥嫂子就要走了,我實在不忍離別,可哥哥身負皇恩不得不去,在此,我願兄嫂一路平安,他日再在長安相見。”
說話間,她心頭一酸,掉下淚來。
孟皓宇在旁邊聽的也是心苦,不由跌足:“你莫哭了,你一哭哥哥這心裡也不好受,好妹妹,哥哥一定好好保重,照看好你嫂子,等我們回來了,必給妹妹尋些好東西。”
說的月嬋笑了起來:“那我等着呢。”
看看天色已經快近午時,又想着孟皓宇和紀婉容這幾天必是忙碌的,月嬋也不便久留,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
去書房見過了孟之文,又和孟之文談了一席話,月嬋才坐車離開孟家。
她前腳走,後腳紀婉容就變了臉,臉上出現些許惱色來:“到底是親兄妹,自是別人不能比的,月嬋待我們一片赤誠。爲我們打算良多,就是爺要出外任,也趕着送來許多用得上的東西,那兩個不同母的,哼。不是我說,現如今懷着身孕,我也不求她們親來。可到底這份心該到的吧,她們倒好,連個下人都沒派來瞧瞧。別說禮物了。就是一名問侯叮囑都沒有。”
孟皓宇聽的頭疼,大聲道:“好了,你也莫說了,我也不求她們如何。”
紀婉容瞪了孟皓宇一眼:“你是長兄,她們到底是你的妹妹,雖說不同母,可同一個父親呢,不說她們。就是月娟,小小的年紀,又在廟裡。還知道派人過來說上一聲,別的東西她沒有。我也不計較,可她還連着好幾夜未睡好,做了許多荷包香囊出來,說是一片心意,這同樣的隔母妹妹,哪個好哪個壞,爺心裡很該有個譜的。”
“我知道了。”說實在話,孟皓宇也是有些生氣的,怪月娥和月婷兩個太不講情面,便是她們如今出門不便,可那兩個府裡何曾缺過下人,打發個人過來看看,不拘什麼東西的送上來些表示一下心意總是可以的吧,可這些她們都不屑於做,似是要和家裡斷絕關係一樣,讓孟皓宇痛心的同時,也有些解脫。
“她們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以後她們遇到難事,也別想家裡替她們出頭。”紀婉容恨恨說了一聲,帶着丫頭回去再接着收拾東西。
孟皓宇撫了下額角,雖然說了句胡鬧,可心裡還是有些認同紀婉容的話。
月嬋這裡回了王府,才把外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環兒,正要拆掉頭上沉重的首飾,就見黃鶯匆匆進來,急道:“王妃,剛剛太子府那邊傳了消息,說是孟側妃早產了,如今日子還沒到,她身子又不好,怕是,怕是要難產的。”
月嬋一聽愣了好一會兒,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是早料到這一天的,先不說老太太那裡必留了後招,要陷害月娥,就是這些時日月娥在太子府的處境,她要是難好好的生下孩子來,那簡直有些不可能。
可就是這些,她還是有些怔神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從生死關走過一遭,月嬋前世時侯生過,自然知道這裡邊的苦痛,同爲女子,月嬋倒也替月娥擔了些許的心呢。
不過,稍後,月嬋就鬆了一口氣,她和月娥已經沒有什麼姐妹親情,月娥是好是壞,與她無關。
可在外人看來,她們同時孟家女兒,是親姐妹,若是表現的太過冷漠了也是不好的。
月嬋想了一下:“黃鶯,你去庫房尋那好人蔘送過去,再派人過去問問,只說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通知咱們府裡。”
黃鶯答應一聲下去,月嬋細思量:“怎麼就早產了呢?”
卻聽門外高子軒笑道:“還能如何,我那二哥今兒心不順,過去朝她發作了一番,自然便早產了唄。”
高子軒說話間挑簾子進來,月嬋趕緊過去替他脫掉外邊的大衣裳,一邊遞給一旁的丫頭一邊問道:“這是怎麼說的,太子不是不待見月娥麼,怎的今兒專跑過去氣她。”
高子軒笑笑,在月嬋手上掐了一把:“五哥尋人彈頦二哥,把他勾連鹽商買官賣官的事情都抖了出來,父皇面子上也不好看,很是訓斥了二哥一番,不過,我尋摸着,怕是廢除漕運的事情有了眉目,父皇怕五哥那裡失了漕運的依仗,二哥勢大不好對付,便也要給二哥砍去一臂,便想法子壓制他。”
月嬋一笑:“可惜太子爺關心則亂,沒有想明白皇上的心思,真以爲是五王爺給他上眼藥起的效,所以,回去之後便想着要不是月娥一直鼓動他,他怕到不了這個地步,想到孟家背信棄義,所以,就尋了月娥的麻煩。”
“正是呢!”高子軒一邊洗了手,一邊扭頭對月嬋說道:“先不說這事了,我餓的狠了,咱們吃飯吧。”
月嬋一聽,趕緊讓人擺飯,又道:“總歸咱們也是要表示一番的,王爺不若派人過去瞧瞧,也讓人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