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月嬋知道月婷懷的很有可能是怪胎,可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月婷的孩子是好的。
可現在聽到和順的話,這一絲希望也被擊碎了。
她倒退了一步,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和順,你好好說說。”
高子軒一把扶住月嬋,一邊握着她的手安撫,一邊低聲道。
和順低頭:“爺,咱們的人早就安排好了,當時三小姐一陣痛,被買通的那幾個丫頭就把三小姐扶進產房,並且用最快的速度把爺安排的產婆請了進去。”
月嬋點頭:“這便很好,那產房裡沒有別的人,孩子什麼樣子是沒人知道的。”
“那孩子怪異,三小姐生產極爲艱難,後來傅家又鬧着請大夫,那大夫也是安排好的,只說三小姐難產,並不說其他的,開了幅大劑量的催產藥灌了下去,三小姐又折騰了一陣,疼暈了過去。”
和順慢慢說着:“當時,傅太太急了,一定要進去瞧,還是一個產婆機靈,拿了人蔘給三小姐提氣,這才把她救醒,幾個產婆一起使力,總算是把孩子生下來了。”
“後來呢?”月嬋急問。
“這孩子一生下來,連哭都不哭,產婆們也嚇壞了,可巧三小姐疼暈過去,並沒有看到孩子,產婆和丫頭們一瞧,孩子一個身子,兩個腦袋,生下來腦袋還在晃悠,那脖子細的根本支撐不住腦袋,腦袋又大,也難怪得難產了。”
和順抹了一把汗,嚇的臉還是白白的:“也怪道先前大夫們請脈都說是雙胎。這兩個腦袋可不就是雙胎嗎,孩子也怪異,一生下來就能睜眼,還咧嘴朝人笑,不是妖怪那是什麼。”
看他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月嬋強打精神安慰:“這孩子是怪異,可不見得是妖怪。”
和順笑笑:“王妃說的對,是咱們沒見識了。產婆們見一時沒人注意,就把孩子藏了,用暗地裡尋的一個死胎換了過來。”
“死胎?”
月嬋驚退兩步:“怎麼拿死胎去換?”
和順偷眼瞧瞧高子軒。高子軒卻並不看他。怕是把這個難題丟給他的意思。
少不得和順得費些腦子了:“王妃,這也是沒法子的,傅家守的嚴密着呢,尋常孩子哪裡帶得進去,只孩子一哭就不得了,咱們也是着實沒辦法,只好尋個死胎帶進去了。”
月嬋想想也是這麼回事,便也不再在意。只問:“那換出來的孩子呢,怎麼辦了?”
和順喘了口氣:“那孩子兩個腦子,怎麼活得成。阿彌陀佛,咱們也不造殺孽。只把孩子扔在廟門口,是死是活隨他去吧。”
月嬋聽明白了事情經過,看看天色也晚了,對和順溫言道:“你們也辛苦了,讓那些人小心着些,你去帳房領些賞錢給大家分發下去吧,到底忙了一場,總不能不給些好處吧。”
和順一聽這話,趕緊笑着應聲下去。
高子軒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月嬋等和順走後,拿手往高子軒身上點了點:“怎麼的,你也不冷麼,還不趕緊進屋。”
說着話,拉高子軒進了屋子,鬆了一口氣道:“總算的那怪胎沒別人瞧到,不然還真不好辦,也幸好我讓環兒打聽到了,不然,咱們一點都不做準備,等這孩子生下來,可不得翻了天麼。”
見高子軒還不說話,月嬋少不得打起精神挨着他小心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怎的……莫不成還真嫌棄我了?”
一隻大手伸手,緊掐住月嬋的腰:“你這叫什麼話,生生不讓我好。”
一邊說話,高子軒一邊摟了月嬋把她壓到牀間,小聲道:“還有一件事情未告訴你,因爲先前下藥的關係,你三妹怕是再沒有能力生育了。”
月嬋凝眉思量了好一會方嘆道:“這也就罷了,你也是沒法子的,到底,她和我也不是同母的姐妹,她也沒有什麼好心思,只當這是老太太給她的報應吧,你也不必瞞我,你我夫妻一體,她卻是那外三路的,我豈能爲了她而埋怨你。”
一聽月嬋把他當成自己人,而把月婷貶成那外三路的不相干,只是不想要她性命的人,高子軒立馬輕笑起來:“是,這話很是,咱們是內人,別的人,那都是外人。”
他一時高興,伸手爬上月嬋的胸部,呼出來的熱氣也噴在月嬋頸間:“咱們是內人,自然該好好親香親香的,我的好王妃,可不能讓那外三路的擾了咱們的好事。”
說話間,他硬是把月嬋壓下,一扯帳子,把光線隔絕在帳外,帳內一時也瞧不很清楚,不過,就在這迷濛間傳來陣陣低呻淺吟,只聽得人面紅耳赤。
不說月嬋這裡如何,只說傅家,月婷悠悠轉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了半天,感覺身上撕裂般的痛意,強撐着叫道:“秋香,秋香……”
一個穿着秋香色衣裳的丫頭很快走了過去,一臉擔憂:“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感覺可還好?”
月婷並沒有回答秋香的話,只問:“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秋香猶豫了半晌:“孩子,孩子已經被夫人抱出去了。”
月婷一聽,立刻瞪起了眼:“去抱過來,就說我要看孩子,快去。”
“小姐!”秋香一臉的爲難:“小姐,這……”
“你敢不聽我的話……”月婷恨聲道:“夫人,夫人恨不得我死了呢,她能好好對我的孩子,趕緊抱過來。”
秋香實在無法,只得喃喃道:“小姐,您可不要傷心,實話說了吧,孩子是個死胎,生下來就沒有聲息。”
一句話,本還強撐着身子要坐起的月婷又倒了下去。
“怎麼會?”
她臉白白的,披散着頭髮,渾身都是汗水,樣子狼狽極了,這時候她又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瘋狂樣,狠命搖着頭:“不會,不會,我的孩子怎麼會……你胡說,你們都騙我,孩子不會有事的,不會……”
秋香嚇了一跳,看月婷精神很不正常,趕緊朝外道:“錢嬤嬤,菊香,你們趕緊進來。”
一時一個穿淺粉衫子的丫頭和一個一臉和氣的嬤嬤進來,那嬤嬤就是錢嬤嬤,一進門看到月婷的樣子就皺起了眉頭:“小姐還是莫如此了,實話說了吧,也是小姐沒福氣,白白胖胖的一個哥兒就這般不成了,我也問了大夫,據說是小姐懷胎時傷了身子,又被人灌了打胎的藥,哥兒原本強壯着呢,可因爲小姐體弱,生產的時候難產,一時生不下來,生生的把哥兒給憋死了。”
菊香也趕緊點頭:“錢嬤嬤說的很是,嬤嬤和秋香沒看着,我卻是看到了,哥兒憋的喘不過氣來,怕是疼的難受極了,生生摳下自己一塊肉來,真真的讓人看了心疼着呢。”
錢嬤嬤接口道:“可不是麼,聽你這麼一說,我這心就跟刀子割了似的。”
月婷聽了這話,更是難受之極,臉由白轉青,很是不自然,便如厲鬼一樣,張着十指朝前撲去:“不是,不會這樣的,我的孩子……嗚,是哪個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她說話的時候,顏面如鬼,又是疾言厲色,生生把錢嬤嬤和兩個丫頭嚇退了好幾步。
錢嬤嬤看了菊香一眼,菊香低頭暗自一笑,擡頭的時候卻是雙眼掛了淚:“小姐還是莫悲傷了,保重身子要緊,哥兒已經那樣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小姐定要保重自己,以後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哥兒。”
“再生一個……”
月婷哈哈大笑了起來:“我還能怎麼生,怎麼生?”
她伸着手一指北邊:“那院子裡住着那麼個妖精,整日勾着少爺的魂,少爺現在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自己能生得出孩子麼,這個孩子是我最後的依靠了。”
她一時笑一時哭,精神極度失常,又扯着頭髮:“孩子,都是爲娘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在下邊可莫怪爲娘,你放心,到了年節的時候,爲娘定給你燒香拜佛,也會給你多燒紙錢,保佑你投個好胎。”
別的不說,她這麼傷心難過,甚至到了失心瘋的程度,倒是得了錢嬤嬤幾個的幾分憐惜之情。
這月婷別的倒也罷了,對孩子倒是真真的好,可不像她姐姐月娥那樣只拿孩子當換取利益的棋子,她是真心爲了孩子好,一片慈母之情都寄託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平時爲了孩子打扮都不打扮,只說那脂粉怕對孩子不好,更是很少出門,怕傷着了孩子。
要知道,月婷未出嫁之前可是個很活潑的女子,她能做到這般也是着實不易了。
錢嬤嬤感慨了一番,可並不後悔把月婷的孩子換出去。
就是個死胎,就是月婷現在再傷心難過,也總比生個怪物強吧。
要知道,前朝的時候,宮中有個妃子生了個不能形的孩子,孩子才一出世就被溺斃,那個妃子也被打入冷宮磨折至死。
要是月婷生下怪物來,傅家定會將她休棄,到時候,她的處境更慘,不但孩子保不住,連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如今是死胎,可到底是個好好的哥兒,別人也說不得什麼,她就是再不得寵愛,那也是傅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這位子坐的正正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