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呀?”回宮的車上,弄珠忍不住好奇打聽。超速更新()
趙嬤嬤臉一垮:“弄珠,你越來越多嘴多舌了。”
我倚在窗口沒有做聲,本來想叫她們倆回去別說什麼的,但想到還有小太監,還有車伕,就作罷了,我堵不了那麼多人的嘴。
心裡止不住煩躁,子孝看來是打定主意跟我纏到底了。我給他錢,本意是打他走,從來兩不相欠,沒想到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讓他更有底氣跟我耗了。
“要是我回不來了,您就只當沒生我這個兒子。”多麼慷慨激昂,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要投筆從戎,準備馬革裹屍呢。
可惜情逝了,人變了,現在的我,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再感動。
如果他想表達真誠,在我給他三萬兩銀票的時候,爲什麼不當着我的面撕掉,以表明自己絕非爲了權勢錢財的決心?
毫不客氣地從我這裡拿了三萬回家,交給婆婆存着,自己再跑到京城來找我,是不是以爲,我既然這麼慷慨,再拿個三萬不成問題。甚至,肯給錢就代表我還念舊情,只要他再說說好話,我就會回心轉意,把他請進公主府當現成的駙馬?
當時劉嬤嬤就告誡過我,不能給錢,越給只會越貪,這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我還不願意相信,或不願接受自己曾經的枕邊人會這麼貪心,這麼不知進退,這麼無恥。
帶着滿心的感傷與懊惱踏進春熙宮的大門,迎面就看見太后合目坐在一張躺椅上。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才一靠近她就醒了,露出慈靄的笑說:“你回來了,累不累?”
“不累,母后您怎麼躺在這裡呀。”
她身後地胡嬤嬤說:“太后還不是想早點看見公主。估摸着公主快回來了,就嚷着說屋裡熱,非要挪到這裡來。這地曬了一天。下午正是最熱地時候。屋裡只怕還涼快些。”
太后回頭斜了她一眼:“哀家在屋裡趟膩了,出來吹吹風,你們還有意見了?”
身後一排人忙躬身謝罪:“奴婢們只是怕這地烘着太后了。這兩天秋老虎,本來就怪熱地。”
我過去攙起太后說:“晚膳時間快到了。我們也不進房了。索性這就去紫薇閣吧。”
太后道;“本來就是等你回來吃飯地。皇上這會兒還沒見人,多半不會來了。”
才說着。外面便有人報:“皇上駕到。”
皇上走過來向太后問安,他身後的一個人也趕緊跪下磕頭,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是小安子?”
輪廓還在。但人又黑又瘦,若不是他開口說話,我差點沒認出來。
他回答:“是。奴才是小安子。”
“這些日子你都到哪裡去了,還有,你怎麼成了這樣子?”
皇上笑道:“他地事,等用過晚膳後再叫他慢慢說給你聽,都夠寫一本書了。”
我點了點頭:“也好,看小安子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在外面吃了許多苦,好在,人總算回來了。
小安子帶着濃重的鼻音說:“多謝公主記掛,奴才今兒回來的時候。看見宮門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場,都是託太后、皇上和公主的洪福,才從鬼門關裡撿了一條命回來。”
若是平時,在宮裡閒得無聊,還想聽聽這類傳奇故事,可是現在心境不同了,沒興趣關注一個太監的歷險經過。
一頓飯吃得很悶,太后純粹是做做樣子,我也沒胃口。皇上本來有說有笑地,也許是小安子終於回來了吧。但整個飯廳氣氛不對,他也多少受了些影響。
膳後,陪太后說了一會兒話,我便催皇上回去批閱奏章,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看我,眼神中有着深深的不解和失落。
“你今天怎麼啦?沒出什麼事吧。”太后很關切地問我。
我笑了笑說:“事倒沒出,就是遇到了幾個不想見的人。”
“遇到了哪幾個?”我朝趙嬤嬤看了一眼,她立刻領着人下去了。
我跪伏在太后膝下道:“那些都不重要的。兒臣現在只關心母后的病體。”
太后還在打馬虎眼:“母后沒病。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母后,”再擡起頭時。我已經滿眼淚水,“您又何必瞞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呢,我今天已經找樑太醫問過了,我拿他小孫子的性命相威脅,他什麼都說了。”
太后的眼中沒有一絲慌亂——這說明根本就不存在姦情——只有深長地嘆息:“告訴你了也只是白叫你擔心,樑太醫已經是太醫院的第一塊招牌,他都沒辦法,其他人更別提了,何苦鬧得人盡皆知,給他們藉口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我抱住她的腰,靠在她膝上說:“樑太醫又不是專攻婦科地,就算他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治不好,別人就一定治不好了?”
太后還是搖頭:“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張嘴往外傳話。樑太醫要在宮裡討飯吃,我還可以轄制他,換了外面的大夫,就說不準了。”
“有兩個辦法,可以確保萬無一失。”我把自己腦海裡想了許多遍的方案說了出來:“其一,我們微服出宮,遍訪名醫,在外決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等治好了再悄悄回宮;其二,讓參與治療的大夫從這世上消失。”
太后吃驚地看着我:“第二個辦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知道這樣說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但人被逼急了,會做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決定,不過,“第二個辦法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實施,名醫是寶,怎麼可以輕易殺掉?所以,事實上只有第一個辦法是可行地。”
太后很猶豫:“現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賑災還沒結束,皇上和琰親王已經劍拔弩張,這個時候我怎麼能一走了之。”
“朝廷哪個時候不是多事之秋?我就不明白了,琰親王要謀反,連個鄉下人都知道,怎麼皇上不直接捉拿他歸案呢?”
太后搖着頭道:“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琰親王在朝廷上下廣置黨羽,皇上御駕親征的時候爲何沒人阻攔?因爲朝堂上盡是琰親王的人。還有軍隊也是,朝廷的四方戍守使,以嚴橫的西部軍勢力最強,如果琰親王被抓,西部軍趁機作亂怎麼辦?祁雲海未必是他的對手,北部軍要抵擋匈奴,能調出了人馬有限,南部軍天遙地遠,也指望不上。”
其實太后不說我也明白,能一勞永逸地解決琰親王這個大隱患,皇上自然求之不得,決不會手軟。只是他親政的時間短,還在積聚勢力階段,所謂的“帝黨”、“王黨”之爭,一時還難分出勝負。不過,離最後交手地日子也越來越近了就是。
“母后,”我再次懇求道:“不管怎樣,你都要先把病治好,真的不能再拖了!皇上和琰親估計還會僵一段時間,我們就利用這個機會出宮治療好不好?”
勸了一晚上,到半夜我實在是困極了,太后這才拍着我的背說:“睡吧,母后答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