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什麼都不難,難的是知道自己想證明什麼。 ——阿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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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宅頂部的天台俯瞰,整個城市盡收眼底。這個時間,一片燈海。
那是萬家燈火,星星點點,也許一盞燈光便代表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或者是全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吃着水果討論着電視劇情,或者是大人們在喝茶聊天,小孩子在燈下安靜地做作業,生活總是平淡無奇,不值得濃墨重彩,但是,即便是看起來如此平淡的生活,對曉川來說也意味着奢侈。
憑着欄杆遠望,深深淺淺的燈光映照着曉川暗淡的眸子、掀不起‘波’瀾的心,有人說“哀莫大於心死”,也有人說“哀莫大於心不死”,而對他來說,哀莫大於他不知道他的心在哪裡,是活着還是死了,這難道不是最悲哀的嗎?
也許是因爲方纔在餐桌上太高興了,才顯出了之後的淒涼,就像綻放過的煙火,越是華麗過後就越是寂寞。大家還在繼續着之前的熱情,但他卻忽然感到落寞,於是偷偷溜上來,因爲,越是人多,就越顯出自己的寂寞。
一支菸,燃到盡,灼到了手,曉川才微微動了動。一直回想着秦南中午和他說過的話,不知不覺間竟入了神。她問他愛不愛莫妮卡,他說他不知道,那個時候也沒有仔細考慮,現在回過頭來想,仍然是不知道,如果他愛莫妮卡的話,那爲什麼對她從來沒有過對秦南的感覺?
那麼他還愛秦南嗎?之前是的,之後呢,也不知道,如果仍在愛的話,那爲什麼他作爲骨子裡的完美主義者會允許莫妮卡進入自己的生活?並且在她離開後會感覺到痛呢?
此時的曉川真的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惜他不能。他現在開始反感甚至痛恨他自己,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恨自己連幸福都經營不來,甚至都找不到,白白背了一個情聖‘浪’子的虛名,到頭來註定難免要孤獨一生。
那就安於現狀吧,只要沒有期待,這樣過下去也沒什麼問題,只是,要讓他如何做到,在看到秦南和秦北的相敬如賓,喬淺和鄭芳的如膠似漆,甚至是若初和盧梭的打情罵俏之後,他人的幸福就那麼張揚地刺着自己的眼,即便他再豁達,又怎能免俗?
“爹地,是你嗎?”一聲怯怯的詢問在身後傳來,曉川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轉身回頭,看到若初站在了他的背後。
“嗯,屋子裡有點悶,出了透透氣。”曉川聲音啞啞地說道。
“哦,我想起之前晾的衣服還沒有收。”若初邊說邊指了指天台另一端的幾排晾衣架。
曉川點點頭。
若初走過去將昨夜給曉川洗的衣服拿下來,低着頭從曉川身邊經過。
“是,我的衣服吧。”儘管天台沒有開燈,但月光、燈海、山下的路燈都能讓曉川看清若初手上拿着的東西,所以他用了肯定的語氣。
“謝謝你。”還沒等若初回答,曉川自顧自地說道。
“呃,不用謝,應該的。”若初站了一下,沒有馬上離開。
“昨晚,對不起。”曉川又轉回身,保持原來的方向,背對着若初說道。
若初想了想,走上前幾步,和曉川並列着站到了欄杆前,“爹地,和我講講你和莫妮卡的事情吧。”
曉川側過頭看了看若初,鵝蛋圓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很安詳,“你媽媽今天也和我提到了她。”曉川是有點奇怪,之前秦南提他沒覺得什麼,但是若初提就讓人想不通了,自己還一直把她當小孩子看。
“是嗎?那是因爲我今早問了她你和莫妮卡的事。”
曉川沉‘吟’了一下,“若若,你長大了。”
若初在黑暗中綻放了一個笑容,卻迅速收斂起對着曉川認真地說道:“爹地,我可以認爲你這是在誇我嗎?”
曉川撲哧一下笑了,這次是發自內心,“當然。”
“謝謝。”若初點了點頭。
“那我是否可以問一下,爲什麼想到了問莫妮卡?”曉川說出了心理的疑問,直覺是和自己昨天喝醉了有關。
“爹地你,昨天喝醉的時候有喊這個名字。”若初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我還有沒有說過別的?”曉川心中暗自叫苦,要是再喊出秦南來,事情就麻煩了。
若初歪着腦袋呈現一幅沉思狀,曉川心跳如鼓,終於,“沒有了,只喊了這個。”若初此言一出,曉川長出了一口氣,之後便埋怨自己這麼大年齡了還這麼不淡定。
“爹地昨天讓你失望了吧?”曉川並沒有講莫妮卡,他現在想着的是怎樣在若初的心目中挽回形象,看若初現在的態度,似乎還沒那麼糟。
“爲什麼這樣說呢?”若初用沒有拿衣服的另一隻手臂拄在欄杆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問道。
“你一定是把我當成一個酒鬼看了吧,呵呵。”曉川苦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有不希望被別人看到得那一面,每個人都希望將最好最優秀的那一面呈現給自己在乎的人,尤其這個人還一直崇拜你,他無法忍受因爲自己的失誤,讓若初失望。
“爹地,你想知道我的真實想法嗎?”若初這次並沒有看曉川,而是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輕輕地說。
曉川垂下了眼眸,“你說吧。”不管若初說什麼,他都準備接受。
“我一開始看到您昨天的樣子,我承認很震驚……”
曉川感覺他的耳朵開始發燙,幸好黑暗中看不清。
“但是後來我突然覺得讓我看到爹地你的這一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初邊說邊回憶昨晚自己的心路歷程,順便斟酌着語言該如何表達比較合適。
“哦?”
“以前我一直把您當神,但是昨天,您讓我看到的是鮮活的人。”若初說這話時將臉轉向了曉川,曉川卻故意別過頭,這話是出自那個一下生就知道對着他笑的小‘女’嬰嗎?怎麼她膩在他懷裡撒嬌的樣子還在他腦海裡像過電影似的回放,而一轉眼,她已經能在他面前說出那麼讓他震撼的話來。
“於是,我這才知道,爹地您也會脆弱,也會難過,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這並不是您變得不好了,而是,您的若若長大了,我想我能理解您了。”若初繼續真誠地說。
曉川突然覺得眼眶澀澀的,鼻子酸酸的,想說什麼說不出,也不敢轉過頭去看若初。
“爹地,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嗎?”若初指的的是她剛纔問的莫妮卡的問題。
……
“那個,盧梭很不錯。”曉川冒出這麼一句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不過倒是真心話。
若初皺了一下眉,怎麼突然提到了盧梭,貌似方纔說的所有話都和他沒關係吧。“嗯,我爸媽也這麼說過。”只能順着這個話題了。
“要珍惜,別錯過了。”曉川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近似囈語了。
“可是,我們是兄妹啊。”怎麼爹地也這麼說,大家都是怎麼了,好像她註定嫁不出去了一樣。
“你爸和你媽不也是兄妹來着嗎?”曉川苦澀地說,之後便是沉默。
若初很識趣,看曉川不願意再說話,就自己輕輕地下了天台,不過心裡卻打定了一個主意,她不能看着爹地這麼不快樂,她要想辦法,或者把莫妮卡找回來,或者讓爹地再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對她來說,這是一件既有挑戰又有意義的事情,她願意嘗試,打鐵趁熱,這就去和老爸談出去住的事。
曉川發現自己身後半天沒有動靜,才知道若初已經離開了,嘆了一口氣,腦子裡很‘亂’,也不記得方纔都和若初說了些什麼,他到底要表達什麼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最開始是想證明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昨晚只是一時的意外,並不代表他的本質,可後來自己又提到了盧梭,貌似就更不是他一開始想表達的了,唉,人老了,思維就是容易‘混’‘亂’。
若初下樓後直接找到了秦北,“爸,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談。”彼時秦北正在和喬淺和盧梭談網站的建設。
“現在?”
“對,就現在。”若初也顧不得許多了,她也是個急‘性’子的。
“那我先失陪一下,走,咱們去我房間。”秦北和其他的人告了個假。跟着若初去他和秦南的臥室。
“爸,有一件事要你和媽同意,我想讓你幫我說服媽。”秦北剛把‘門’關上,若初馬上說道。
“是你要搬出去住的事?”秦北一語中的。
“你怎麼知道?”若初一下子愣住,這也太神了吧。
“我自有我的渠道。”秦北雙臂環‘胸’,賣了一個關子。
“那好,你們要是不同意的話……”若初也不再糾纏他們怎麼知道的,現在結果最重要。
“我們爲什麼不同意?”秦北打斷了若初的話。
若初愣住,“這麼說你們同意?”
“前提是你必須和你乾媽或者爹地住在一起,這樣我們才放心,至於和誰住,你可以自己選擇。”秦北輕輕鬆鬆地說。
“我要和爹地住一起。”若初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秦北聳了聳肩,“當然,這是你的自由,但是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因爲據我所知,你爹地並不願意接納你。”秦北一不小心就把曉川給出賣了,但是若初目前似乎並沒在意這個。
“因爲我要幫他找回快樂,爹地現在很痛苦,我們不能不管他,爸,你說是不是。”若初認認真真地說。
秦北伸出手攬過了若初的肩膀,“寶貝,我真爲你驕傲,要知道其實你爹地不快樂,爸爸媽媽也不快樂,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若初深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