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比上下磨盤之間的一顆種子。 ——安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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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這麼一喊,若初的房間‘門’馬上被打開,若初一下子出現在了‘門’口。
“爸,我不回去。”剛纔曉川看她還是一副柔弱愧疚的樣子在秦北面前,這會倒是斬釘截鐵,聲音不大,語氣極爲堅定。
秦北不可置信地看向若初,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出自她的口中,曉川看着父‘女’兩個人對峙,一時又不好說什麼。
“你說什麼?”終於,秦北再次張口,目光似兩道利刃直直地‘逼’向若初,短短的幾個字,充滿了震懾力。
若初也是第一次看見她老爸用這種目光和語氣對她說話,暗自打了一個寒顫,不過仍然不動聲‘色’鼓足了勇氣,清清楚楚地又提高聲音說了一遍“我不回去”。
一剎那時間和空間彷佛同時停滯,空氣裡累積的緊張氣氛濃度在逐漸變大,似乎一個小火星隨時就可以將這個空間引爆,幾個人的結局看起來只有同歸於盡,沒有第二種選擇。
“咳咳,北,若初可能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去面對那麼多人,我們給她一點時間好不好,她現在回去也不能做什麼是不是?”曉川出來打圓場,但是秦北一言不發,若初也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北,你是不放心我嗎?你儘可以放心,在你和南沒有答應和接受之前,我永遠都是若初的教父,就像以前一樣,要我發個誓嗎?”曉川知道秦北顧慮的是什麼,所以也知道怎麼化解現在的這個僵局。
秦北的表情終於有所緩和,現在他也是處在兩難之地,他是一個父親,他有他擔心的東西,可是‘女’兒已經長大,無論是在曉川還是‘女’兒面前,他都不能失態,也不能將心裡面最真實的想法表現出來,哪怕他再擔心再焦慮,還必須本能地保持着紳士風度,這是‘性’格使然也是他浸‘淫’在骨子裡的無法撼動的做人的原則和驕傲。
“爸,我可以回乾媽送給我的住所,只要不讓我回家,對不起……”聽曉川這麼一說,若初也知道秦北的顧慮,於是也做了一個讓步,其實也不是讓步,因爲她根本也沒想繼續和曉川住在一起,現在畢竟還不是時候,爲了長久的幸福,這麼短暫的分離算得了什麼呢?不過這也不能算是分離,畢竟兩個人還都在一個城市。
秦北清了下嗓子,“那就這樣吧,若初你自己也反省一下,我們都冷靜冷靜,家裡那面的工作‘交’給我,但是今天在這裡我們說過的話我希望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說完看了一眼若初,轉身要走,沒走兩步,停下回頭,對着若初說:“如果你改變主意,歡迎你來找我。”
若初垂下眼眸,秦北也沒等她答話,轉眼就走了出去,曉川送到了‘門’口。
“亨伯特,你傷怎麼樣,沒事吧,還有哪裡不好?”曉川剛將‘門’關上,若初就馬上走到跟前去檢查他的傷勢,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地碰了碰曉川一側有點腫的臉頰,曉川怔了一下,隨即溫柔地看着若初,只感到她手指的觸感讓他忘記了疼痛。
而若初的眉心則緊緊地蹙起,“你怎麼和他說的啊,是不是把所有事都扛下來,說是因爲你才退婚的?”方纔秦北和若初進行了一番長談,若初本來已經不太氣秦北打曉川了,可是現在一看到曉川的樣子,心裡就又埋怨起秦北來,直接用“他”指代。
“呵呵,本來就是因爲我啊。”曉川看到若初爲他擔心的樣子,目光越來越柔和深邃,含着笑說道。
“纔不是,是我們折騰的,你一直都是支持我和盧梭結婚的,現在我們不想結了,還要你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我去找我爸說清楚。”若初一臉的不服氣,要收回手臂去追秦北,曉川一下子攥住了她的胳膊。
“你和盧梭都沒有錯,要不是因爲我,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再是你和盧梭退婚的問題,是我們兩個的問題,你爸爸他一時接受不了,你要理解,換做我也需要一個過程,他打我是應該的,挨幾下打我心裡會舒服很多,別替我擔心好嗎?也千萬別怪你爸爸,知道嗎?”曉川一臉認真地說。
“你不怪我爸,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對了,我讓你去華盛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曉川故意做出不滿的樣子,他知道她的想法,對於她能留下來也很欣慰,但是想聽她親口解釋,這樣似乎纔有滿足感。
“這個,我,反正我不想去,再說你不喜歡我留在你身邊嗎?”若初有點理虧地微微低下頭,目光盯着自己的衣角。
“唉,我就納悶你怎麼會這麼輕易答應,原來另有做法,小鬼。”曉川忍不住點了點若初的鼻子。
若初知道曉川不再追究這件事,也沒有生她的氣,安心了許多,擡起頭衝着曉川做了一個鬼臉,“可以抱抱我嗎?”順道提了一個要求。
曉川挑了挑眉,輕輕將若初擁在了懷裡,若初慢慢將臉貼在曉川的‘胸’膛上,經過今早的一場腥風血雨,兩個人忽然覺得世界剎那安定了下來,不管這安定能持續多久,哪怕只有現在這麼幾秒鐘,他們已經知足了,是很知足。
秦北從曉川的住處出來,在樓下徘徊了很久,車子還在舉行婚禮的地方,他不是不想回去取,是沒有那個勇氣,儘管他知道他現在過去的話人已經都散了,可是他就是不想再去那個地方,給家裡的司機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坐在下面的小廣場上等司機將車子送來。
他知道現在秦南在等着他的解釋,他知道兩個家庭的人都在等他的解釋,可是他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無助甚至無力過,他還是第一次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的妻子,甚至不願正視方纔發生過的事情,他真的是希望如果今天從來沒有到來過就好了。
拿到了車子,開到這個城市的最高點,坐在山頂上吹風,腦子裡開始不自覺地播放若初從小到大一幕幕讓他印象深刻的場景。
從她六歲時在一個宴會上因爲和她媽媽走散而和自己遇到,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他是他的父親,這件事在秦北的生命裡是最重要的烙印,這種感動從來沒有隨着時光的流逝而減弱,後來看着她一點一點的長大,從一個洋娃娃變成少‘女’再到現在這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一直在默默地守護着她,用他含蓄而深沉的愛。
若初可以說是除了秦南以外秦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雖然她和若祺都是他的孩子,可是從內心深處,秦北更疼若初,不僅僅是因爲兒時沒能在她身邊產生的愧疚,還有他總覺得這個孩子的個‘性’更像他和秦南,那種骨子裡不服輸的勁頭,那種默默而不張揚的倔強,從小到大,從來沒讓他和秦南因爲任何事爲她‘操’心,反倒是經常會主動替他們分擔一些什麼,比如有時候若祺做得不對,她會用自己獨特的並且是若祺能夠接受的方法和他溝通,讓他明白一些事理,而這樣做,比父母直接去教育效果要好得多。
開始的時候秦北也不知道若初在默默地做着這些事,直到有一回若祺無意中提起,秦北才發現,而那時若初也才十二三歲而已,這就不能不讓秦北對這個少年老成又乖巧懂事的‘女’兒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這件事,秦北以爲若初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讓他‘操’一點心,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當若初在房間裡和他針鋒相對,甚至斬釘截鐵地告訴她誰也無法改變她的時候,他纔會失望得這麼徹底,伴隨着這股失望的是深深的挫敗感,轉眼之間,連‘女’兒都說服不了的父親,難道不是失敗的嗎?
曉川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就不用說了,他一直覺得欠他很多,尤其是欠他半生幸福,可是要是需要拿自己最寶貝的‘女’兒來換,說實話,他捨不得。
現在秦北難過就難過在,一方面覺得‘女’兒已經不再信任自己,另一方面覺得遭到了好朋友的背叛,要命就要命在,他的理‘性’還告訴他,曉川和若初兩個其實還真沒有犯什麼十惡不赦之罪,既然孫苗可以愛上她,那麼若初愛上曉川是一件很可以預料到的事,只是現在才埋怨自己的後知後覺,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早知如此當初打死也不該答應若初去和曉川住在一起的,難道這就是冥冥中已經註定好的,躲也躲不開了嗎?
手機鈴響起了一次又一次,不看也知道是秦南,他從來沒有向她撒過謊,但是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告訴她的,那麼又怎麼‘交’代呢,秦北躺倒在草地上,心‘亂’如麻,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件事早晚會被知道的,除非若初和曉川能悄悄地分開,但是秦北明白,這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因爲只有愛過的人才會知道,這世界上的任何人用任何理由也阻止不了兩個真正相愛的人在一起,就像他和秦南,現在看,他真的是在曉川和若初身上看到了他當年一定要得到秦南的決絕,這纔是他所有挫敗感的真正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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