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幾乎要被這樣壓抑的氣氛逼瘋,彷彿在等待自己死期一樣的感覺實在太讓人絕望,她將心一橫。梗着脖子說道:“人蔘確是奴婢給王李氏的,只是想讓她補補身體,並無其他用意,至於擠走杜蘭之說,也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她如今也不是奶水不足,纔不能餵養二少爺的……”
“杜鵑,你還不說實話麼?”云溪卻是忽然開口打斷她。
杜鵑皺眉,廉三小姐可是告訴她。人蔘能回奶的功效,沒幾個人知道,該不會王妃也知道吧?
“奴婢句句屬實……”
“那你看看這個吧。”云溪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扔在她面前。
她拾起一看,只見一張大紙上細細寫着孕婦及餵奶期間,宜食忌口之物。但見忌食回奶一行,人蔘赫然在列。
杜鵑拿着紙張的手都哆嗦起來,“奴婢不知,奴婢只以爲人蔘是好東西。奴婢不知道它會回奶……”
卻在這時,依靠在牀頭翻看書頁的廉如意緩緩擡起頭來,“云溪,你何須與她耽誤時間。事情以明,送去刑事房吧。”
“是,王妃。”云溪應了聲,便着人把杜鵑帶走。
杜鵑聽聞是要將她帶去刑事房。而不是送回宮中,便慌了神。掙扎着想要辯解求饒。
云溪看了一眼搖牀上,正在安睡的兩位少爺,拉着杜鵑的兩個粗使婆子立即堵了她的嘴,將她拖了出去。
云溪亦躬身退了出去,跟着到了刑事房。
杜鵑被按趴在行刑的長凳之上,又被人扒去下身衣物,目露驚恐。王李氏尚且沒捱打,不過是被趕了出去,爲何到了自己這裡就要捱打?自己可是宮裡來的!
“打!”云溪看着被按住的杜鵑,冷聲吩咐道。
已經拿了五指寬扁仗的兩位杖刑婆子微微一愣,看向云溪,卻見云溪冷着臉,抿着口,不在說話。
怎麼沒說要打幾下?
但見云溪不開口,兩個杖刑婆子也不敢耽擱,高高舉起刑仗,重重的落在杜鵑被扒光的腿臀之上。
剛捱了打的杜鵑就疼的落下淚來,她原是被甄選進宮的奶孃,無論是在宮裡,還是在壽王府,都是好吃好喝別說受苦了,就是重一點的活兒都沒做過,如今卻要挨這樣的打,她哪裡受得住。
“云溪姐,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這人蔘是廉三小姐給奴婢的呀!不是奴婢偷來的……奴婢是想擠走王李氏,王李氏粗苯,奴婢只是看不慣她……”
云溪聞言,並不說話,杖刑的婆子也不停手,王府內院好久沒懲罰過人了,她們整日裡閒的發慌,好容易送上來這麼一塊鮮肉,不打的皮開肉綻,都不過癮。
便只見兩個動刑的婆子一下比一下賣力。
杜鵑終是忍不住,喊叫出口。
動刑期間,是不允許叫喊的,唯恐慘叫之聲擾了主子心情。便有一旁的婆子拿了布堵了杜鵑的口,這下她連辯解也無從說出口了。
眼淚鼻涕流了滿臉,不多時,腿臀已經皮開肉綻,刑仗之上,也沾滿了鮮血。
可云溪並未說停手,兩個婆子也不敢停手。
杜鵑被打的昏了過去,立即有婆子一盆冷水潑上來,將她潑醒,杖刑繼續。
杜鵑一連昏過去了四五次,杖刑的婆子胳膊都要累的擡不起來了,卻見云溪還不說停,便不敢停,仍是費力的舉着刑仗,一下下的揮下去。呆剛場才。
“多少下了?”杜鵑又昏了過去,且潑了兩盆冷水,人都沒醒。云溪便開口問道。
“一百零三下。”兩個婆子異口同聲。
云溪點點頭。
那潑冷水的婆子見杜鵑一直不醒,便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臉色微微有些白,“死……死了?!”
杖刑中活活被打死,這在壽王府,還是頭一份兒,且這個奶孃還是宮裡派來的,刑事房的婆子都有些愣怔。
云溪看她們一眼,“才一百零三下就受不住,也敢偷東西,誣告,謀算主子身邊之人?有這心,沒這命,不是白搭麼?”
云溪說完就轉身走了,留下一衆婆子,對着爬在長凳上了無氣息的杜鵑,默默無語。
云溪回到正房內室,廉如意已經放下了書。趴在牀頭,逗弄剛剛睡醒的兩個兒子。
“王妃,杜鵑嬤嬤受不住刑,已經沒氣了。”
杜蘭倒抽一口冷氣,扶着搖牀的手都顫了兩顫。
平日裡只覺王妃和顏悅色,到不曾想,她若下手,也是如此之很絕。
廉如意擡眼看了看站着的杜蘭,見她臉色發白,便淡淡一笑:“來了我壽王府,便是我壽王府之人,做錯了事,自然是要受懲罰的,她還妄想着自己是來自宮裡,做錯了是還有宮裡護着她麼?拿席子裹了,扔在城西亂葬崗。”
杜蘭氣息不勻,額上冒汗,指節也微微泛白。
“杜蘭嬤嬤不必緊張,只要你在壽王府盡心盡力,忠心耿耿,我也不是那暴虐之人。唯有一條,只要你將自己當做壽王府的人,做人做事,先想好自己的本分,想來嬤嬤也是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的。”廉如意淡聲說道。
杜蘭按了按自己噗通亂跳的心,“是,奴婢謹記。”
“云溪也好久沒見過綠萼了吧,無事便去和綠萼聊聊天,我這裡有春杏伺候,你且下去吧。”廉如意說完,便笑着去看兒子。
云溪聞言躬身退出裡間。
綠萼是被派去伺候廉葭葭的丫頭,云溪琢磨着蘭苑太遠,還是讓人把綠萼叫來好了。
廉葭葭聽聞正院的奶孃出了事,想來應該是自己的人蔘派上了用場。
看着妝臺上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妝盒,廉葭葭不禁撇嘴,廉如意今世實在是太摳門了,前世自己設計了那麼多好看的首飾,哪件不和她分享?如今自己落魄了,她淨用廉價的首飾打發自己,賣了一盒子的東西,纔買了那麼一根百年人蔘。若放在前世,自己一根簪子也不止這個價了吧?
廉葭葭如此想到,卻不曾想過,若不是廉如意收留,她此時更是無處容身,枉說首飾,恐怕連個暖乎的衣服都沒得穿。
世上總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對她好,她便覺得是理所應當,稍有不如意,便是你欠她對不起她。
綠萼從正院回來的時候,廉葭葭還坐在銅鏡前生氣。
“喲,廉三小姐,您這是梳妝打扮,往哪兒去呢?”綠萼音調微揚,諷刺道。
廉葭葭從銅鏡中看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綠萼貫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她已經習以爲常。
“對了,廉三小姐,您還不知道吧?前院剛打死了一個嬤嬤,據說是宮裡來的嬤嬤呢!”綠萼挑着眉說道。
廉葭葭一聽“宮裡來的嬤嬤”,就立馬轉過身來,皺眉看着她,“什麼宮裡來的嬤嬤?哪位嬤嬤?”
“哦……好像是叫什麼娟的吧?”
“杜鵑?”
“哦,是了,就是叫杜鵑。廉三小姐你認識啊?”
廉葭葭心裡一顫,趕緊搖頭,“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
“不認識就好,您可沒瞧見,那嬤嬤後面都打的稀爛,血留了一地!嘖嘖……王妃仁慈,還給她個席子裹着……”
廉葭葭聲音發顫,“打死了?不能吧……不是說是宮裡派來的嬤嬤麼?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王妃一點都不顧忌着宮裡?”
綠萼看着她,眉梢挑的老高,“廉三小姐糊塗了吧?既然是派來王府的,那自然就是王府的奴才了,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還妄想着有宮裡照應,做那些偷雞摸狗損人不利己的事兒,這處罰都是輕的了!”
廉葭葭如何聽不出綠萼話裡的諷刺,連她也一併說進去了。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你出去吧,沒事在我這裡嚼什麼舌根!”
綠萼瞧了瞧她的臉色,琢磨着,這敲打的作用應該起到了吧,便也不再多說,轉身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