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將軍抿了口淡茶,緩緩開口道:“下月初八,皇后娘娘要在南山行宮舉辦碧池宴,屆時還未成婚的男女都可以去,你們準備一下,葭葭就不用去了,待爲父和大皇子商議好日子,大皇子便接你過府。”
廉葭葭頓時臉色煞白,手中端着的茶盞都發出磕碰的聲響。
“爹......”
廉將軍擺擺手,“無須多言,我還有事,都散了吧。”
衆人屏氣退出正堂。
廉如意臨走看了馬姨娘一眼,正巧馬姨娘也在看她,衝她點了點頭,便低頭讓在一邊,等衆人都離開後,才慢慢走着。
薛姨娘走過馬姨娘身邊時,低聲說道:“有些人想要蹦躂,也要看看自己還有沒有那個本事。”
馬姨娘並未看她,像是沒聽見一般,神色自若。
廉如意一直知道馬姨娘沉穩,薛姨娘幾次三番想要激怒她,都得不到她的迴應,讓廉如意都不禁佩服起她的忍耐力起來。
“走吧,看什麼呢?”廉欣娉過來拉了廉如意。
姐妹兩人一起向後院走去。
“碧池宴上你要小心。”廉欣娉拉着廉如意的手,邊走邊說道。
廉如意正想着馬姨娘的事,聞言沉默了一瞬,點點頭,“我知道。”
“聖上上次只是試探爹爹的心意,並未明言賜婚與你,大皇子沒有得逞,必然不會死心,聖上的心思暫且不說,這次碧池宴,容妃一定會去的,皇后娘娘想要借碧池宴爲太子選妃,容妃也會爲大皇子謀劃的,倘若容妃當衆點了你,就麻煩了!”廉欣娉怕妹妹年紀小,不夠上心,便耐心的解釋,“聖上恩寵容妃,若容妃已然在衆人面前開口,聖上想來也不會再駁斥,到時你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廉如意心情沉重,默默的點了點頭。
廉葭葭這時卻不知從哪裡突然跳了出來。
指着廉如意的鼻子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也是又回來的吧?哼,剽竊我的詩作,你當我好騙是不是?以前讓你在本該我坐的位置上做了那麼久,既然咱們都回來了,這次我可不會再給你機會!告訴你,大皇子是我的,大皇子正妻的位置也是我的,他從來都沒喜歡過你,以前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你死了這份心吧!別以爲擺個欲拒還迎的樣子,他就會注意你,做你的美夢去吧!”
廉欣娉見庶妹這幅囂張的樣子,口中又胡言亂語不知亂說些什麼,登時就怒了,“湘琴,掌嘴,三小姐口出狂言,對嫡姐不敬,讓周嬤嬤教教她規矩。”
廉葭葭一聽廉欣娉發話,忍不住一哆嗦,但還是梗着脖子看着廉如意,“二姐姐,我的好二姐姐,你現在裝什麼善良,裝什麼白蓮花呢?你以爲站在大姐姐身邊,有大姐姐維護你,你就摘乾淨了麼?你忘了你以前是怎麼殺人,怎麼陷害人的了麼?你早就污穢不堪了!”
湘琴上前,一巴掌扇在廉葭葭臉上,打的她手心都有些發麻。
廉葭葭這才住了口,惡狠狠的等着廉如意。
“姐姐,三妹要成爲大皇子的人了,此時心中估計是歡喜瘋了,人也有些不正常,讓人把她帶回去,好好看着便是。”廉如意連看都懶得再看廉葭葭了。
前世的好姐妹,不過是僞裝,不過是欺騙罷了,如今她也知道了自己重生回來的身份,彼此揭開了面紗,也不用在維持表面的和諧了。
“站住!廉如意,你以爲這樣就完了麼?你以爲這次我還會在你手底下討生活麼?我告訴你,不可能了,你以爲你剽竊了我的智慧就能贏麼?別做夢了,你的那點小伎倆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還記得自己以前的結局麼?你還記得那個孩子麼?呵呵,那依然是你如今的下場!”廉葭葭大概是得知自己的詩作提前問世的真相,氣憤的有些過了,竟口不擇言起來。
她不提孩子還好,廉如意一聽到孩子,眼圈登時紅了起來,腹部被慕容丘一腳踹上的痛感似乎穿越了兩世,讓她此時依舊覺得清晰,那未成形的孩子,那流逝不止的鮮血,她滿腔的憤怒似乎找到了破口,決堤而出!
她迴轉身,一巴掌扇在廉葭葭臉上,“住口!”
“如意!何須爲不相干的人動怒,她也值得你失態麼?”廉欣娉見廉如意似乎真的怒了,便上前勸道。
廉葭葭在說什麼,她雖未理解,卻也猜到,定是能觸及廉如意底線的東西,她怕廉如意真的被廉葭葭激怒,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來。人只有在冷靜的狀態下,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廉如意聞言收住手,冷冷的看着廉葭葭,忽而淡然一笑,“是啊,我理會這個瘋女人幹嘛。”
繼而轉身挽住廉欣娉的手,“姐姐,我們走吧。”
廉葭葭還要叫囂,卻被湘琴一把堵住嘴,“三小姐您今天精神不好,奴婢送您回去休息吧!”
廉欣娉握住廉如意的手,才發現炎熱的夏天,她的手竟是冰冷冰冷的。
“她剛剛在說什麼?”對妹妹的關心和擔憂,讓廉欣娉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廉如意擡頭看着姐姐,緩緩說道:“她說我會嫁給大皇子,被利用一場之後,不得好死,姐姐,你說,我真的逃不過麼?”
廉欣娉看着妹妹悽惶的神情,心中一怔,她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已有防備,怎會逃不過?爹爹會保護你的......我們去求外公,外公也不會不管的......”
廉如意的眸中卻漸漸褪去軟弱,被冷毅果決替代,“是啊,不會的,夢中的慘劇不會發生的,即便結果註定,人心已經變了,再次經歷,也會是不同的。”
廉欣娉以爲妹妹說的是曾經跟她講過的那個讓她反覆經歷的夢境,便沒有再多問,只是緊緊的握住妹妹的手,想要給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