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請董嬤嬤來。”廉如意的聲音從裡間傳出。
云溪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董嬤嬤也被請了進來。
云溪已經將事情緣由在過來的路上與她講了,所以董嬤嬤一進屋。便遞上幾張紙,“請府醫過目,這是我謄抄來的專門催奶的食譜,可是這些食譜熱性太大?”
府醫接過認真翻看,末了搖搖頭道:“豬蹄通草湯,香菜鯽魚湯,這都是溫補之物,對催奶確實十分有效,且不會導致熱氣太過。致使奶孃流鼻血的。奶孃應是吃了野參、鹿茸、靈芝之類的藥材。”
王李氏的臉色瞬間便的煞白,她看着府醫支支吾吾的辯解道,“您說的東西都是好東西,我一個僕婦哪裡弄來這樣的東西?沒有的,您一定是瞧錯了。”
府醫聞言嘆了口氣,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王李氏?”廉如意已經下的牀,走到外間來。
一看到廉如意,王李氏更是緊張,額上冒汗,“王妃。奴婢身體沒事的。”
廉如意坐在墊了軟墊的圈椅上,“想來府醫的醫術是沒問題的,你到是說說,你私底下可是吃了什麼補身體的東西?”
王李氏沒吃過人蔘。只知道是好東西,卻不料想好東西確實不能多吃的。當下就慌了神兒,擡眼向周遭看去,想要尋找杜鵑的身影。
杜鵑此時卻是在裡間,坐在搖牀旁,她心中亦是忐忑。她不曾想到這個王李氏這般貪婪,人蔘,更是百年人蔘。都是慢慢吃來,哪曾想她竟如此心急,沒等到奶水憋回,卻是先把鼻血吃了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她流了鼻血,王妃定然不會還讓她留在這裡,她一走,照顧小世子的任務,自然能落到自己頭上。
只盼着,她千萬嘴要嚴實,千萬不要把自己供出來,不然,別說餵養小世子,壽王府呆不呆得下去都是個問題。
“可想起來了?”廉如意看着王李氏又問了一句。
王李氏見尋不到杜鵑的身影,更是六神無主,“王妃……奴婢,奴婢……”
“來人,把王李氏帶回莊子上……”
“王妃,不要!奴婢,奴婢是吃了人蔘!”王李氏一聽要把她送回莊子上,噗通跪了下來,嚇得說了實話。
外間衆人聞言都驚訝的看向她,一個僕婦,且是最近纔來主子身邊伺候的,人蔘可不是便宜東西,她哪裡來的錢買人蔘?該不會是手腳不乾淨吧?
“你哪兒來的人蔘?”云溪上前問道,王妃院中的錢財都是她在掌管,給下人們賞錢她都記錄在案,王李氏何時會有人蔘這樣貴重的東西,她倒是不知?
“奴婢不、不是……不是偷來的!”王李氏趕緊解釋道,“是、是杜鵑送給我的。”
躲在裡間的杜鵑聞言,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臉色也變得煞白。
杜蘭擡眼看着杜鵑,眼中盡是驚異。
“哦?杜鵑爲何要送你人蔘?”廉如意的聲音卻是十分平靜,似乎並不意外。
王李氏見事已至此,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便合盤拖了出來,“杜鵑說人蔘大補,奴婢吃了人蔘,奶水足足的,就可以排擠杜蘭……”
裡間裡站着寒梅春杏,及杜鵑杜蘭。外間說話,裡間皆可聽見,只見杜鵑白着臉,杜蘭的臉色也不十分好看。
待王李氏交代清楚,人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趴伏在了地上。
廉如意沉默了一陣,“你是伺候小世子的奶孃,卻懷有這般私心,壽王府容不得你這樣的下人。我念你是初犯,便不罰你,只打發了你一家出府去吧。”呆剛華技。
王李氏大驚失色,“王妃,不要趕奴婢走,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王妃,讓奴婢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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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生活優渥,連僕婦都可錦衣玉食,被趕出了王府上哪兒再找這麼好的活計去?更何況京城這片的牙子對各個府裡那是熟的很,王府裡犯了錯,被趕出去的下人,誰家還會用?定是再難找到什麼好的容身之地的。夫家原本在王府的莊子上做活,如今卻被她連累的全家都被趕出去,夫家怕是要打斷她的腿。
王李氏這時才悔不該當初,王妃性子極好,極少責打下人,雖她伺候在王妃身邊的時間不長,卻沒少聽丫鬟們對王妃的讚譽。
如今離了王府,連莊子上都回不去了,她該怎麼辦呢?
痛哭流涕的王李氏被人拖了出去。
“董嬤嬤,上次讓您從莊子上挑幾個奶孃,您可挑好了?”廉如意臉上並無憤怒之色,十分平和的轉向董嬤嬤問道。
曾聽慕容御提起過,董嬤嬤曾經是伺候在端貴妃身邊的人,也是他的乳母,後來被放出宮,就尋到了他,一直住在他的別院裡。慕容御對董嬤嬤十分親近,廉如意自然也不會把她當外人。
且董嬤嬤做的一手好點心,在她懷孕期間,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原本以她的資歷就是歇着什麼也不做,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可伺候廉如意的事兒,她總是親力親爲,不假旁人之手。
她如此用心,廉如意自是心有所感,對她也更爲親近。
“回稟王妃,已經準備好了,都在京郊的莊子上候着。”董嬤嬤躬身說道。
“好,明日就把她們都帶過來吧。”
廉如意說完,便起身走回裡間。
杜鵑忐忑的從小杌子上站起身,慘白着一張臉,低着頭,視線卻忍不住偷偷瞟向廉如意。
王李氏被趕出了壽王府,那等待着自己的會是怎樣的懲罰呢?被趕回宮?自己這樣子被趕回宮,怕是討不了好的,但想來是要比那王李氏無依無靠的強上一些。
卻不想廉如意進得裡間,在牀邊坐下之後,聲音冷厲的問道:“杜鵑,你可知罪?”
杜鵑心中急轉,撲簌落下淚來,“奴婢知罪,奴婢不該嫉妒杜蘭更得主子信任,只是奴婢也是想盡本分,也想爲主子盡忠……”
“惡意挑唆,無端生事,竊取主家財物,禍亂家裡,巧言令色,杜鵑,你可認罪?”云溪一條條細數着杜鵑的罪行。
杜鵑臉色越來越白,冷汗從額頭上滾滾而落。
她救助的看向杜蘭,卻見杜蘭正冷冰冰的看着她。是了,杜蘭怎麼會幫她呢,王李氏的話全都是再說,她要設計的是杜蘭。
“奴婢、奴婢沒有偷竊!這、這人蔘不是奴婢偷來的。”王李氏拉出了她墊背,她自然也想拉一個墊背的,不然真照着云溪列數的罪名扣下來,她有幾條命都不夠交代的。但她畢竟是宮裡派來的,想來壽王妃也不會真的要她的命去,皮肉之苦恐怕是免不了了。
廉如意卻是淡淡的看着杜鵑,沒有問她人蔘究竟從何而來。
她淡然的眼神,讓人覺得彷彿一切盡在她掌握一般,使得杜鵑心裡更是慌亂。
內室十分安靜,跪在地上的杜鵑彷彿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氣氛太過壓抑,壓的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王妃,那人蔘是……”
“杜鵑,攀誣主子可是死罪。”云溪卻在她頭頂提醒道。
杜鵑白着臉看她一眼,蘭苑住着那位,也算主子?不過畢竟和是王妃的庶妹,原本以爲只要供出廉三小姐,王妃的怒氣必定會衝着她一人而去,如今懂倒是不確定起來。
張了張口,卻沒能吐出廉葭葭。
廉如意也不急,掀開薄被,倚靠在牀頭,順手抽過牀頭放的書,翻開來慢慢看着。
原本寂靜無聲的內室,如今只能聽到廉如意時不時翻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