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后身邊的嬤嬤。
廉如意一直在琢磨着皇后此舉的用意。
二月二去向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就曾命人吩咐,讓她帶着兩個孩子前去。
但那日因有塞西亞要見皇帝的事。又有諸多命婦都會前去,她怕人多,自己照顧不到兩個孩子,所以拒絕了。
今日皇后又專門命人請她進宮,究竟是真的想見見兩個孩子呢?還是另有深意?
皇后對這兩個孩子的喜歡,她倒是知道。先前她還是宸妃的時候,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眼神就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但旁人的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孩子好……自己的孩子?
廉如意猛然想起,皇后在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嫁作太子側妃。到如今,也有好幾年的光景了,瞧着皇帝對皇后也頗有盛寵,怎的這麼久皇后就一直沒有喜訊呢?
想到這裡,廉如意心思急轉。
她在宮中的時候,爲了送人情給皇后,曾經請楚太醫爲皇后把脈,楚太醫還寫了個使女子容易受孕的藥方給皇后。
楚太醫的醫術,那是有口皆碑的。可皇后至今。仍未有消息傳出。
莫不是。明日的召見,和此事也有關係?
廉如意腦中一時閃過諸多可能。
忽聞身後傳來燈草的聲音:“王妃——”
她已經結結實實的撞在一堵人牆之上。
她擡眼看去,慕容御正雙手扶着她的肩,無奈的笑看着她,“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在想,皇后究竟究竟爲什麼要召我帶着珏平和珏安進宮。”廉如意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聲道,“你是石頭做的麼,怎麼這麼硬?”
慕容御悶悶的笑了兩聲,“我是什麼做的,你不知道?”
見她仍面有憂色,便攬住她的肩。兩人並肩走在乾淨整潔的青石板路上,拂面而來的是微微有些涼意的風,縈繞口鼻間有淡淡的槐花香氣。
他的聲音沉穩深厚。如鍾如磬,“身在京中,總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既然躲不過,就坦然去面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必憂心忡忡?待呆夠了皇上定下的五年之期,我們一家人就可以永遠遠離這些紛爭,去過悠然自在的生活。想想日後美好的日子,如今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被他的聲音帶領着,廉如意不自覺的就好像看見,他們一家人,泛舟西湖之上,吃着簡單的小菜,喝着爽口的果酒。拂面而來是西湖上清爽的風,耳邊是江南人溫軟綿長的音調,和木漿緩緩拍打在水面上的聲音……
歲月靜好……
“嗯。”她點點頭,爲了以後能過上肆意而舒心的日子,如今再怎麼委曲求全,也是值得的了!
第二日,廉如意依約帶着兩個正在長牙時期,拖着長長的口水,笑鬧不停的兩個兒子進了宮。
她進得坤寧宮正殿的時候,皇后娘娘正一臉笑意的親手爲嘉德公主簪頭上的珠花。雖然皇后娘娘笑的十分溫婉和煦,但嘉德公主的一張小臉兒卻是緊緊的皺在一起,小小的身體不住的向後瑟縮,想要躲在乳母的懷抱裡。
她身後的乳母則是強推着她,才把她推到皇后的面前。
見廉如意來了,皇后才無奈的嘆了口氣,讓人將滿盤精緻靚麗的珠花和嘉德公主都帶了下去。
“恭請皇后娘娘盛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廉如意福身行禮。
皇后娘娘笑意盈盈的讓她起身,“讓我瞧瞧這兩個小傢伙兒,自從你們出了宮,我還是第一次再見他們呢!”
皇后說着,去掉了長長的護甲,伸手從奶孃懷中將珏平抱了過去。
“喲,長大了,更好看了,瞧這小臉兒多精緻!”皇后看着珏平笑着說道,“長高了,重了,小臉兒也張開了。”
珏平不認生,瞧瞧退到一旁的乳母,又看看將他抱在懷裡的皇后娘娘,伸手就去抓皇后娘娘頭上亮閃閃的鳳簪。
皇后從一旁的桌几之上,拿了個紅漆鏤空木球,遞給他。
想來是嘉德公主的玩具。
珏平向來好打發,給了木球,立即就雙手捧住木球,將那亮閃閃的鳳簪忘到了一邊。
被杜蘭抱在懷裡的珏安,這時候,也瞧見了珏平手裡的木球,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孃親。
見孃親並不理他,便將手伸向哥哥。
“喲,你還知道要東西呢?”皇后娘娘瞧見珏安伸着手,覺得十分有趣。貞爪叼弟。
珏平護住手裡的木球,他還沒玩兒夠,自然不想被弟弟奪去。
珏安將手伸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着逗他,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心裡。
珏安抓過皇后娘娘的手就塞進嘴裡,猛的一口咬下去。
“嘶——”皇后娘娘吃痛,將手指抽了回來。
珏安現在已經長了六顆小牙,門牙狠勁咬下去,那是十分疼的。
皇后還沒說什麼,珏安卻張大嘴,嚎啕大哭起來。彷彿那個被咬疼的不是皇后,而是他一般。
皇后錯愕的看着剛剛還一臉壞笑的小娃娃,眨眼之間就能哭的如此驚天動地,一時手足無措。
廉如意趕緊上前,將珏平手中的木球討要過來,遞給珏安。
正在大哭的珏安,立時就收了聲。
“給皇后娘娘請罪,這孩子就是霸道的很,瞧見他哥哥手裡有什麼,定要要了來,纔會安生。”廉如意歉疚道,“可曾咬傷了娘娘?”
皇后搖了搖頭,無奈的笑道:“不妨事,幸是牙還沒長齊。”
瞧了瞧懷裡被要走木球的珏平,卻見珏平不哭也不鬧,看着她,天真無邪的咯咯之笑。
心立時就軟了下來,適才被狠狠咬住的心頭火,也立時在孩子無邪的笑臉中,熄滅於無形。
於是更抱緊了懷中珏平,記得他們還在宮中住着的時候,就有一個孩子咬了她的手,不知是兩個中的哪個?瞧着兩個孩子一模一樣的面孔,卻是迥然不同的個性,皇后娘娘更是喜歡懷中乖巧不鬧人的珏平。
皇后和廉如意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廉如意也正在心底反覆猜測皇后命她進宮,究竟是何用意,爲何一直閒話家常,不說重點?
卻在此時,宮人稟報,烏蘭公主到了。
廉如意擡眼向殿外看去。
自從多多木吉死了以後,塞西亞被皇帝接進宮中,她就沒再見過塞西亞了。兩人雖相處時間不長,但她卻格外的同情塞西亞。
聽聞她來了,心中也十分想念,不知她近來過得可好?
遠遠瞧見塞西亞仍舊一身異族服飾,高挑纖長的身影,緩步走在殿外的青石道上。
不多時便進得殿內。
“皇后娘娘安好。”塞西亞對皇后行了烏蘭之禮。
皇后略點了點頭,臉上笑意不深,未達眼底。
“王妃。”塞西亞轉過臉,對廉如意點了點頭。
瞧她臉色尚好,仍舊是以往那古井一般幽深不見情緒的眼眸。想來於她來說,在哪裡都一樣,也沒什麼好不好的了。
廉如意想到這兒,心中更添了一層對塞西亞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