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雖然每天少賺了些,不能滿足每個客人的需求,卻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人慾罷不能!少吃多滋味,多吃也就沒滋味了。倘若我開的多了,人羣也就鬆散了。每個人每天都吃的夠,時間一長,再美味的東西也會膩的。”
鄭秀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忍不住的誇讚道:“妹子可真聰敏。”
李清歡不語,面色在笑卻有些悻悻。
其實她方纔說的那些雖然有些道理,卻也不盡然。依她的廚藝做各種他們沒見過的新鮮食物,即便不做藥膳,也足以再開一家高端些的酒樓。只是她一想到自己隨時可能跑路,便覺得現在沒必要再去折騰什麼。
反正到時候是不可能帶走的,也是便宜了別人,她還得多超一份心,這完全沒有必要啊!至於這家店和那藥鋪,她到時候完全可以偷偷轉送給師父和鄭秀兒一家人,既不會便宜了外人,也可以替她做掩護。
衆人一邊忙着,一邊與李清歡搭話,一切看起來好似再平常不過了,沒人知道李清歡心裡打的那些小算盤。
李清歡瞧着天色不早了,將竹蓆留下來讓鄭秀兒有時間就在店裡幫着宣傳一下,她改日有空再來。
鄭秀兒“哎”的一聲答應着,又勉爲其難的上前,將一包東西塞給了李清歡。
李清歡當是什麼,才聽鄭秀兒道:“清歡妹子,我聽聞我娘最近身子不好,家裡也……”
李清歡將那布包裹抱在手中,除了聞到一股子中藥味以外,還摸到了包袱裡有一小包沉甸甸的東西。形狀平扁溜圓,像是一袋子銅板。
李清歡嘆氣。她是個直性子,當時就忍不住說了。“秀兒姐,你爹孃當初那般對……”
“秀兒姐知道。可他們到底是我的爹孃,家裡又有無辜的弟妹,他們那般做也是無奈之舉。再說,若不是那般陰差陽錯,我也不會遇到長生,更不會遇到妹子這麼好的人。”
李清歡聽聞,心中雖然不平,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再看鄭秀兒能一下子拿這麼多的工錢出來,李長生應該是知道的。他這個做丈夫的都沒說什麼,她這個外人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再者,鄭秀兒有一句話是對的。不管父母怎麼對自己的孩子,可他們終究是父母,這血緣關係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在這裡,她之所以能夠對錢婆子她們無情,那是因爲她不是真正的李清歡,也知道錢婆子他們從未將她當做親人看待,所以她也同樣沒將錢婆子她們當做親人看。可若是在現代,她那父母從小那般對她,以後若是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不還是得盡力去幫?
念此,她點點頭,收下了東西。告訴鄭秀兒,她回去時會順道送去。想着自己與孟夫子的事既然不成了,那便也順道去和師父師孃他們二老說說,別讓他們再替她操心婚事了。免得再惹惱了司馬越那混蛋,還不知他下次能對她幹出點什麼事來。
鄭秀兒感激涕零的謝過後,將她送到後院的門口,便回去忙着炒菜了。因爲要趕去上河村一趟,李清歡趕牛車的速度快了許多。
經過學堂時,李清歡莫名的想到司馬越昨日所說的話,然後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連頭都不敢擡頭去多看一眼,生怕司馬越又會站在某處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事後,她連她自己都不忍在心裡鄙夷自己,如今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人約束成這般膽小的模樣了。
可惜啊!人在屋檐走,不得不低頭。她在司馬越那個土地主的魔爪底下討生活,能不委曲求全嗎?
正想着,鄭秀兒孃家的門口便到了。
李清歡藉着黃昏微弱的光線,看清眼前是一座用黃泥巴石子糊起來的低矮茅草屋。
那草屋面積不寬,也就六七十平的大小,沒有院牆。屋檐的另一角已經坍塌了半角,用幾根圓木支撐着。牆上從屋脊上方一路下來就有幾處裂開了的猙獰縫隙,足足有一指寬。那樣子有種風一吹便隨時有可能坍塌的樣子,換做是李清歡,她是不敢住的。
她走過去,說實話心裡都在害怕那房子要是突然塌了,會直接將自己埋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不過想到鄭秀兒的託付,她還是大着膽子走了過去,穿過長滿雜草的場壩後,門口便是凹凸不平的泥巴地。
大門是關着的,不過那門也是爛的。一邊還是用半塊門板關着的,而另一邊卻是用幾根木樁子釘在一塊做成的另外半邊門框。所以即便那門是關着的,門房也足足可以容得下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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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上次看到鄭秀兒從這走過,她甚至懷疑眼前這是一座廢棄的房子。當初在老李家的時候,她還嫌這世上竟然有那麼破爛還住人的房子,如今看到鄭秀兒的家,她才知道什麼叫破爛。
她大着膽子,在門口輕輕的敲了幾下。因爲怕自己敲重了,會直接把房子給震塌了。
“鄭三嬸,鄭三嬸……”她喚了好幾聲,也沒聽見有人回答。心想着,這家人莫不是都睡下了?搖搖頭,想着還是等明兒個白天再抽空過來算了。
然她正欲轉身的時候,卻見門縫中突然探出一個乾巴巴的小孩腦袋。
李清歡嚇了一跳,忍不住的退後幾步。然後便見那小孩從容不迫的將瘦小的身軀慢慢的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果然是不用開門關門也行。
那小孩見李清歡驚嚇到,面黃肌瘦的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月牙笑容,對李清歡道:“大姐姐,你不用害怕,我家這門可結實了,不會倒的。”
李清歡聽聞這話,便下意識的又去看了一眼那門,又將眸光微微擡高一點,看了一眼那屋脊處的裂縫。在沒有看到任何搖晃後,心中果然微微一安,這才又朝那說話的小孩看去。
小孩的外貌穿着,除了一件補丁釘補丁的灰色褂子以外。其它的,她也就不描述了。總之硬要說,那便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骨瘦如柴!
至於年齡,她也一時猜不出個大概來,只是想着這孩子能口齒清楚的叫她大姐姐三個字,因該也有五歲以上了。不過三身高,卻與兩三歲的孩童差不多的樣子。
小孩見李清歡不語,便又問:“大姐姐,你這麼晚了來我家是有什麼事嗎?如果是討碗水喝,我現在就去給你倒。如果是要吃的,我家裡實在是沒有。”
小孩也不看李清歡的穿着如何,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有不認識的人上門,定然是要吃的。
李清歡聽聞,心頭一陣酸楚,也終於明白鄭秀兒爲何不忍拋棄對她心狠的孃家了。
“不不不!我不是來討水喝的,也不是來要吃的。”說罷。她將自己手中抱着的一包包裹遞過去給那小孩。
“這是你秀兒姐讓我帶回來給你們的。”說罷!她又回去不遠處的牛車上,將自己下午回來時,從鎮上買的兩包糕點拿了過去。
那小孩還愣在原地,便發現自己懷中已經被一個大包裹塞滿,又頓時多了兩個油紙包裹。那裡面隱隱傳來香噴噴的味道,令小孩當時就猜到了裡面包的是好吃的,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
吞完口水,小孩見李清歡看着他笑,臉色立即赤紅了起來,有些結結巴巴道:“大姐姐,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秀兒姐給你們帶回來的,你快拿回家吧!”李清歡摸了一下那孩子的頭,十分寵溺的笑道。
“秀,秀兒姐帶回來的?真的嗎?”小孩臉上頓時揚起了笑容,還一邊朝屋裡喊:“二姐,三姐,小妹,五兒,你們快來看,秀兒姐給我們帶吃的了。”
這一嗓子剛喊完,李清歡便見門縫裡一個接着一個的探出如同小蘿蔔頭一般的小腦袋瓜子,然後便是瘦小的身子。直到稍微大點的出來,纔將門從裡面打開。不過那打開的方式也是極爲怪異的,因爲那厚重的門板是直接被兩人一起擡着給拆下來的,然後方能通過。
李清歡暗自扶額後,看着自己眼前頓時圍着的一羣年齡相差不過一歲左右的五個孩子,終於知道這個家爲何這麼窮了。不過這世道窮人可是最多的,她即便心疼這羣孩子,卻也知道自己能幫的不多。
但若,若她能種出二十一世紀袁隆平爺爺種出的雜交水稻,改善整個大魏國的糧食產值,那麼是不是就代表她幫了整個大魏的窮苦人,減少餓肚子,餓死人的機率呢?
這個問題她之前倒也想過,只是沒有這般的強烈。而今日看到了這羣瘦小可憐的孩子,她突然就堅定起這個信念來。雖然她不自認是什麼大英雄,也不欲被世人稱讚,可若能付出自己的綿薄之力,救助大多的窮苦人,她還是願意去努力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