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又挖了好一會,撿了些凍熟了的嫩草和凍死的蟲子,瞧着時辰不早了,這才收工回家做飯。因爲要拿去山下的學堂,她特意做了湯,這樣拿下去時不容易冷。又特意拿了一件破舊點的大棉襖子將兩個碗裡的食物包裹起來捧在懷中,這樣送下山的時候,飯菜不容易涼些。
李清歡走的快,又加上有棉襖包裹,拿去時,湯裡面泡的米飯果然還是溫熱的。而那些早上帶了食物來的孩子,本來見李青兄妹早上兩手空空的來學堂,還嘲笑他們晌午要餓肚子。
哪知他們非但沒有餓肚子,而且還是熱乎乎的湯菜,金黃的油漬上面甚至還飄着幾大塊香噴噴的臘肉,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這下頓時沒有人敢嘲笑他們兩兄妹了,甚至還有些羨慕他們能有阿姐親自送飯,又能吃的這麼好。
特別是李來福,眼饞的恨不能去李青兄妹的碗裡將那幾大塊半肥瘦的臘肉搶過來。
他再看看自己今日爲了嘲諷李青兄妹,特意讓阿孃準備最好的吃食,乾巴巴又冰冷的玉米餅子,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他厚着臉皮走了過去,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蠻狠樣子,對着李青大聲吼道:“喂!小啞巴,快把你碗裡肉夾給我吃。”
李青學着他阿姐的樣子,一副懶得理會李來福的樣子,將頭和碗都撇向了一邊。
李來福見此,頓時怒了。“好你個小啞巴,竟然敢不理我。別忘了你在我們家白吃了五年的糧食。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你能進的了我家的門?早就被凍死了,快給我把肉拿來!”
李青依舊不爲所動,繼續吃着自己碗裡的飯菜。
李來福見此,當即跑上去想搶過李青手中的碗。誰知李青早就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當即朝一邊退開。
李來福本來就生的胖,這會子用力過猛,當即就撲成了狗吃屎。手中拿着的幹玉米餅子也頓時飛了出去,掉在泥巴地裡,沾滿了泥漬。
“哈哈哈……”周圍傳來了鬨笑聲。
李來福氣的全身發抖,一股腦的爬起來,又要追上去搶,還學着他娘周氏的語氣大罵道:“好你個小啞巴,掃把星!竟然敢害我,看我今日怎麼收拾你。”
李青面色冰冷,他身子靈活,肥胖的李來福根本抓不到他。不過這是學堂,他並不打算與李來福在此打鬧。
可李來福卻不這麼想,他跟他阿姐李小梅一個個性,認爲自己吃了虧就必須贏回來,所以依舊不依不饒的追上去打人。
李青被逼的沒法,只得停下來,先將自己手中的飯菜擱在桌案上。
他可捨不得阿姐給他辛辛苦苦做好的飯菜被李來福給糟蹋了。
李來福撲上來時,他就一把抓住李來福的手。可惜他不能說話,只能惱怒的瞪着他。
李來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反擊,卻奈何被李青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拽住,如何也掙脫不開。
他面色驚愕,顯然沒想到半年前還瘦弱的李青,這會子竟然有力氣反抗他了。再擡眸,他發現原本身子清瘦矮小的李青,竟然與他的個頭一樣高了,而且臉色紅潤,絲毫不見當初的慘白蠟黃。難怪手臂這麼有力,拽的他手腕生疼。
李青不去理會他,而是看了一眼身邊的阿桃。
阿桃立即上前解讀阿哥的意思道:“我阿哥說了,你要是住手,他就放開。”
李來福不服氣,“呸”的一聲,朝阿桃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阿桃躲的快,這會直接噴在她臉上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滾開!沒大沒小的,我看你和你那不要臉的阿姐一樣,將來都是下賤胚子,還妄想讀書飛上枝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李青臉上寒意更濃,指間刻意的加重了力道。
“啊啊啊!”李來福疼的大叫。“小啞巴,你快給我放開,要不然我讓我阿孃和阿姐來收拾你們兩!”
李青見他還是猖狂,又加重了一分力道。
他的一隻手掌手指掐住的是李來福手掌的虎口處,那裡的一處穴位既可不傷人,卻能讓人疼的要命。是李清歡早有準備,防止李小梅姐弟欺負他們兩兄妹,特意教會他的。
“啊啊啊!”李來福這會子果然罵不出來了。
這時,老夫子來了。“你們在作甚?爲何這般喧譁?”
李來福一見夫子來了,立即裝模作樣的大哭道:“老夫子救命啊!李青想要打死我,老夫子您一定要爲我主持公道。”爲抓李青現行,他還特意反手抓住李青的手腕,防止李青掙脫,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起賴來。
李青根本就沒想過害怕抵賴,也沒想過要放了李來福,而且他只有掐李來福的時候纔會痛。如今他都放開了手,可李來福還一副痛的死去活來的樣子,分明是故作可憐。
老夫子前來,一見李青死死的抓着李來福的手腕,李來福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叫喚,果然吃了一驚。
學堂是禁止打罵的,老夫子當即氣的怒斥道:“還不放開!”
這句話明顯是對着李青的,因爲他眼裡只看到了李青氣勢洶洶的抓着李來福不放。
李青依言放開,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悔意。
李來福立即連滾帶爬的爬到老夫子的腳下,痛哭流涕道:“老夫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李青這小啞……他想打死我啊!您看,他都快把我的手都給折斷了,您可一定要爲我做主啊!要不然我可沒法在學堂待了啊!”
老夫子聽聞這話,面色陰霾。特別是看到李來福的手腕確實被李青拽的通紅時。
這才第一天上課,就有人打架不說,還說要退學。這要是傳出去了,不僅讓別人家的父母擔心孩子在學堂裡受到欺負,只怕他們做夫子的名聲也不好聽。
念此,老夫子狠狠的瞪着李青。“你說,到底怎麼回事,爲何要打同學?”
“噗呲!”衆人頓時忍不住的掩嘴偷笑,暗道夫子糊塗了,他一個小啞巴能解釋什麼。
老夫子察覺出了自己的大意,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阿桃趕緊上前解釋道:“老夫子,我替阿哥解釋。這事是……”
“老夫子,李青打我這可是所有人都看見的,而且他還把我中午吃的糧食給弄地上了。你看。”說罷,他指着不遠處泥巴地裡的半邊玉米餅子道。
老夫子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這個時候,家家都鬧糧荒,能有的吃就算不錯了,所以都將浪費糧食看作是犯了大罪一般。老夫子是捱過餓的人,更加厭惡那些浪費糧食的人。
“李青……”老夫子沉着臉,希望李青能夠自己認錯。
阿桃見此,立即衝上去解釋。“夫子,不是李來福所說的那樣。事實是……”
“住口!你與李來福本就是堂兄妹,這般沒有禮貌的直呼堂兄其名,實在有違禮教。”老夫子怒喝。心中暗道,果然不該收下這蠻橫無理的小丫頭。都怪孟夫子一再堅持,他纔看在李清歡願意出雙倍束脩的份上,答應了此事。
阿桃聽聞,頓時也不敢反駁了。
李來福十分得意的朝李青兄妹挑眉,張着嘴巴打啞語道:‘就你們一個小啞巴,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丫頭片子,也想與我作對。’復又對老夫子道:“老夫子,我肚子還餓着呢!他們怎麼說也是我的堂弟堂妹,只要他們願意把自己的食物賠給我作爲補償,我就不與他們計較今日的事了。”
老夫子點點頭,覺得李來福手都傷成這樣了,也不鬧事,是個聽話的好學生。
他正欲批准李來福的要求,便阿桃卻不管不顧反駁道:“老夫子,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麼回事。是他嫉妒我和阿哥比他吃的好,想要搶我們碗裡的肉吃。阿哥不給,他便要上來打人。也是他自己摔倒把糧食扔了出去,真的不管我們的事。阿哥是不想鬧事,才抓着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在學堂裡打鬧。”
老夫子臉色難看,阿桃所說的話與李來福所說的話完全不是意思。而且他方纔已經認同李來福的說法,這會又將事情問一遍,萬一冤枉了李青,他的臉可就丟大了,而且他對阿桃這般沒有禮貌的衝撞之言很是不喜。
“既然只是防止李來福打鬧,爲何還把他的手掐成這般模樣了?”老夫面色嚴謹的問。
阿桃不會看人臉色,又解釋道:“是他一直罵我們,所以阿哥才下重了點手,但是絕對沒有傷到他。”
李來福立即大哭道:“老夫子,您可千萬不能聽她胡說。您看我這手都這樣了,她還說沒有傷到,分明就是胡說八道,想要反咬我一口啊!”
阿桃氣的一噎。李來福手腕的青紫的確是阿哥造成的,可若李來福硬說自己傷到了,他們也沒法證明。
李來福見阿桃氣的說不出話來,甚是得意。“老夫子,您看,她都無話可說了,就是他們兩聯手起來欺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