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緊,明顯被眼前的來人給嚇到了。
李清歡只當她是沒見識,倒也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對勁。
直到李老漢躬着背從靈堂裡出來,又將衙役請回進了家門,周氏纔回過神來,目光閃躲。
李清歡也十分好奇出了什麼事,竟然能驚動衙役大年三十的跑來問話。反正周氏也不讓她走,那她便再留下來看看熱鬧好了,遂跟着走入了靈堂。
這下,周氏是恨不得李清歡快些走了。
她心頭惶惶不安,但還是跟着走了進去。
誰知剛一進門,便聽聞那兩名衙役說要驗什麼屍。
“不行!我不同意!”周氏第一個反對道:“我婆婆屍骨未寒,也是正常死去,爲何要莫名其妙的給你們驗屍?”
爲首的衙役回頭看了一眼周氏,語氣森冷道:“我們接到有人舉報,錢老婦人死於非命,特來查實。閒雜人等如有疑問,大可前去縣衙覈實情況。”言罷,便不再去理會周氏,而是向身後的另一名衙役使了一個眼色。
那衙役表示明白,又朝李老漢鞠了一躬,表示尊敬。這才蹲下身去,欲意揭開那張破草蓆,看看錢婆子的屍骨是否與舉報所說屬實。
然周氏卻狠狠一驚,並立即上前去阻止那衙役的動作。
“大膽刁民!莫非想阻止我等辦案不成?”衙役怒喝,威嚴的官腔足夠嚇到一般的平明百姓。
周氏被嚇的瑟瑟發抖,但依舊不願讓開。
“官爺,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婆婆一個鄉野老婆子,怎麼會有人要害她呢!而且她真的是病逝的,您這樣,只怕會衝撞了她的亡靈,這大年三十的,對官爺您也不吉利,要不”
“大膽!你是說我們官府的衙役吃飽了沒事幹,故意擾民不成?”
“不不不,民婦不敢,民婦只是”
“大伯母萬般阻擋衙役查驗阿奶屍首,莫非是隱瞞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李清歡突然開口問。
她怎麼看這件事,都覺得周氏心頭有鬼。
周氏一驚,立即反駁道:“李清歡,你可不要隨便開口誣賴他人。我,我纔沒有心虛。我,只是,只是怕他們觸犯了你阿奶的亡靈,給家裡招惹不吉利罷了。”
“是嗎?”李清歡冷笑。
周氏越是這般緊張的急於辯解,便越是代表她心虛,李清歡便越是覺得此事可疑。
難道,錢婆子真的如衙役所說死於非命?可又如周氏所說,錢婆子一個鄉野老婆子,會有誰想要害她?
周氏現下不想與李清歡爭論,她看向一旁李老漢,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跪在地上早已嚇傻的李來福,希望公公能站出來說句好話。
李老漢猶豫了一番,纔對兩名衙役道:“官爺,我家老婆子確實是病逝的。你們應該誤會了。”
這麼說,是不同意衙役們檢驗了。
衙役們互看了一眼,最後爲首的衙役堅持道:“李元山,此事雖然是你家的事。但既然有人報案,我們便不能放任不管。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罷。不顧周氏的阻攔,一把掀開了地上的破草蓆。
阿桃下意識的撇過臉去,心中懼怕瞧見她阿奶那張刻薄尖酸的臉。
不過李清歡和在場的其他人倒是將錢婆子的屍首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怎麼一回事?”衙役冷聲問道。
周氏一下癱倒在地,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神色,並故作慌忙道:“官爺,民婦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這我婆婆明明,明明是我親手替她裝驗擺放的。誰知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故意盜走了我婆婆的屍首”
衙役覺得周氏在胡說八道。要說人家偷盜屍體,那種情況也只會出現在有錢人家下葬後,盜墓賊爲了盜取陪葬物而盜。但人家也不會要屍體啊!更何況還是像老李家這麼窮的人家,而且還未下葬。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用作冥婚。
但這種情況的條件是童男童女,或者是年輕的男女需要配陰婚,纔會通過買賣或盜取的方式偷走剛剛死去的屍首。
可錢婆子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嫗,先不說長相如何,這個年齡人家也絕對看不上啊!所以這兩種可能都能完全排除。
李清歡也覺得周氏的說法太過荒唐。
錢婆子臨近晌午時分才過世,期間又無人前去,而後李清歡和客人們便陸續到了。
先不論人家盜取錢婆子的屍首作甚?那也得有時間。除非是今日擺在這的屍首根本就不是錢婆子。
那便更奇怪了。若非錢婆子死於非命,她的屍首又怎會無故失蹤?而周氏之前說什麼親自裝驗,自然也就是不攻而破的假話了。
李清歡能想到這些,衙役自然也能想到。遂厲聲問道:“周氏,你最好從實招來。”
周氏卻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兩名衙役互看了一眼,已心知周氏與本案脫不開關係。
李清歡則似乎想到了什麼。
幾日前的一天傍晚,她與司馬越一同回來,剛好抓住行爲古怪的李來福。記得那會李來福吞吐了許久,剛開始並不承認自己做了壞事,可後來卻又承認了。還說自己是與周氏在山上頭偷糧食,所以才弄的一身泥。
現在想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假如,錢婆子那時候便死了。而且還是周氏母子趁着夜色上山掩埋的,那麼今日的事,便也不難解釋了。
只是周氏母子爲何對錢婆子的死訊隱瞞不報?又爲何要偷埋屍首,到如今才散播錢婆子的死訊?李清歡便不得而知了。
衙役連續問了周氏好幾個問題,可週氏都堅稱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擺明了想要抵死不認。
對此,兩名衙役十分無奈。
李清歡見此,對爲首的衙役悄聲說了幾句什麼。
那衙役點頭,將目光看向了還依舊癱跪在地上發愣的李來福。
周氏見此,頓時如同母雞護子一般抱住兒子。
她以爲是李清歡給出了什麼壞主意,想對她兒子不利,所以當即撒潑哭喊了起來,還意指李清歡想污衊他們母子。
李清歡再次無語。也懶得再聽周氏的撒潑,當即帶着弟妹離開了老李家。
至於如何處置周氏,李清歡不感興趣,也懶得理會。反正錢婆子是如何死的,對於她來說也不痛不癢,亦沒有興趣去管。
倒是阿桃看到今日那副場景,不由驚噓。
“阿姐,你說阿奶到底是怎麼死的?屍身又去了那?會不會是”
“阿桃,這些事我們管不着。只要跟我們無關,也別扯上我們便是。”李清歡道。
阿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慮,但見阿姐不願多談的樣子,便也就沒有多言了。
阿青對此事似乎也提不起什麼興趣。反倒是因這件事破壞了阿姐原本的生辰氣氛,令他感到有些懊惱。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昏暗。
李清歡一回到家,便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味,原本籠罩在心間的陰霾也頓時一掃而空。
在得知今日下廚的是司馬越後,更是驚訝無比。當然,最多的是滿心的感動。
“味道怎麼樣?”
一家子坐下後,司馬越第一個獻上生辰祝福,又第一個將李清歡平時最愛吃的菜夾到李清歡的碗中。看着她吃下去,便迫不及待的相問。
李清歡細細的品味了一番口中的糖醋里脊,最後點頭道:“嗯,還不錯,挺好吃的。”
雖然沒有她做的好吃,不過人家第一次能做成這般,李清歡覺得已是不易,遂也毫不吝嗇的誇讚。
司馬越臉上頓時展開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來,你再吃吃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也是你愛吃的。”他不由分說的給李清歡夾滿了一飯碗的菜,直到碗中已經堆放不下,這才收手。
李清歡無語的看着自己眼前堆放如小山的滿滿食物。雖說這些菜都是她愛吃的,可李清歡沒有光吃菜的習慣。
再看衆人的臉色,李清歡覺得尷尬極了。
“我吃不完這麼多,你別再給我夾了。”李清歡無奈道。再夾只怕大家都不用吃了。
“沒事,你可以慢慢吃。”說罷,又朝李清歡碗裡添了兩筷子。
“”李清歡原本欣喜的眼神頓時沒有了。這人確定不是想撐死她?
而彼時的老李家那邊,正一片鬼哭狼嚎的哀聲。不是悲傷錢婆子的死,而是周氏母子被那兩名衙役直接拴着拖出了老李家。
周氏一路撒潑喊冤,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經過範氏家門口時,李小梅抱着孩子站在院中觀望,卻始終不敢上前。
老李家的事情鬧騰了一下午,相隔不遠的李小梅自然聽到了動靜。可她不敢前去維護她娘和她的阿弟,範氏也不會允許。
況且她現在是個聾子,若被範氏發現她當初欺騙了她。李小梅實在不敢想象自己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如今的她深深的後悔當初不該心存貪念,更不該處處與李清歡作對,才導致自己落得現下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