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破爛的廚房門口,只落了一把大鎖鏈子。
‘果然是個守財奴,鐵公雞!’李清歡暗暗罵道。正欲轉身回房,便聽聞大伯母周氏住的西屋裡好像有人在竊竊私語。
那西屋本來是她爹孃的房子,可自從她爹孃死後,周氏便搶了過去,田地也被大房的伯父和三房的叔叔瓜分了,還把他們三姐妹擠在了一間破爛的小屋子裡,每天當牛一樣的幹活。
她不知道周氏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便忍不住好奇的走了過去。
“娘,那小賤人不同意可咋辦?”這是周氏的女兒,李小梅的聲音。
周氏不以爲意的安撫道:“她一個賠錢貨有什麼資格反對。只要那越公子同意了,這門親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你就放心吧!”
李小梅聞言低笑。“那娘可是說好了。這次拿着的銀子,你得都留着給我做嫁妝。”
“噓!”周氏立即捂住了女兒的嘴巴,小聲道:“這話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你奶可饒不了我們。這件事你就放心吧!娘就你一個女兒,不留給你給誰?你哥是家裡的獨苗,不怕你奶倒時候給他娶媳婦不拿出銀子來。”
“還是娘對我最好了。”李小梅樂滋滋的。
門外李清歡聽聞,纖瘦的身子微頓,漆黑目光的朝緊閉的房門看去,帶着一抹子凌厲!
想賣她?當真以爲她是吃素的,軟弱可欺嗎?
翌日,依舊是李青兄妹早起做飯。一如既往的熬糙米粥,得到錢婆子的允許,裡面奢侈的多加了一些玉米麪,熬成糊糊。
只因這幾日依照劉媒婆的話,讓李清歡多補補,所以全家人也跟着沾光了。
今日劉媒婆不知道爲何大清早的天還沒亮便趕到李家來了,剛好蹭口早飯吃。
劉媒婆那飯量,不得不說對得起她那體型。要不是想着劉媒婆張羅的事,只怕錢婆子早就想趕人走了。
當然,李家也沒人真心歡迎劉媒婆。李清歡更是恨不得劉婆子最好一口吞的太快,噎死!
“咳咳咳……”一語即中。不過劉媒婆命大,喉嚨大,那麼難以下嚥的糙玉米麪糊糊,竟然被她一大口吞下去了。
李清歡只想說,壞人命長!
用過早飯,李清歡自覺的拿着揹簍打算出去割豬草,順便想去看看寺廟中的野雞還在不在。
周氏攔住了她,還說錢婆子已經安排她做別的事了。
李清歡覺得事有蹊蹺。“大伯母,豬草不早點割就被別人先割走了,我看我還是割了豬草在回來做別的事吧!”
“別!既然是你奶給你安排的事,你就聽你阿奶的。”爲了防止李清歡推脫,周氏又道:“今日的豬草讓你堂姐去割就是,你還是去找你阿奶吧!”說罷,直接將李清歡背上的揹簍卸下來,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李小梅。
李小梅不樂意了。倒不是她平時沒有割過豬草,而是她嫉妒李清歡這幾日得到的優待。況且是要替李清歡去割豬草,她就更不願意了。
“聽話,快去!”周氏一個勁的給女兒李小梅使眼色。
李小梅憤憤不平的瞪了一眼李清歡,不情願的揹着揹簍出了院門。
李清歡想罵李小梅腦子有病,又不是她讓她去割豬草的,瞪她作甚?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周婆子找她沒啥大事,就是弄了一件半新舊的衣裳讓李清歡換上,又讓李清歡今日啥都不用幹,去院子裡學繡花。說她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多少得學點女紅,等將來嫁了人,也不會被夫家笑話。
李清歡纔不會相信錢婆子的這番鬼話,更可況她們是想讓她去做妾。心想着,怕是那個周氏給她選的那個大主顧要來。
難道是她三番幾次的拒絕了人家,反而引起了那名越公子好奇心?
她琢磨着這樣也好,到時候她當面拒絕那名越公子,讓錢婆子徹底的死了心,說不定一氣之下就同意將她和兩個弟妹趕出李家了。
這樣一想,她便沒有拒絕。不但換上了衣裳,還老老實實的坐在院子裡的一顆桂花樹下繡什麼女紅。
她身體的原主人會不會繡花,李清歡不知道,不過她是不會繡這玩意的。更令她無語的是,錢婆子居然給她找了個鴛鴦戲水的圖案給她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得好好想想,等會要怎麼拒絕那名越公子。這樣一想,她便不由的開始神思那名越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長什麼模樣?
選個小妾能親自選到鄉下來的,定然是好色之人。
聽聞他家中還未娶妻,妾室就已經納了三名了,陪房丫頭就更加不用多說了。才年僅二十歲,便又想着納第四個小妾了,還找她這麼小的未成年,一定是個變態。而向來好色之人要麼是又胖又矮,要麼是又高又瘦,說不定還荷爾蒙失調長一臉麻子。
不但如此,脾氣肯定也不好。暴發戶一般要麼有怪癖,要麼心智不全,腦子有病。說不定還喜歡用非常的手段虐待人……
李清歡越想,越覺得爲了自己能過在這裡順利活下去,一定不能同意這門婚事。
司馬越第一眼看到李清歡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就是恬靜美好,如同跌落凡塵的處子一般。
她端坐在開滿金黃色的桂花樹下,身着一件淡粉色的素衣裙襦。秋風襲來,捲起她潑墨般的長髮,在空中繾倦,無限的純淨動人。纖細的手指拿着女紅針線,側臉紅霞如緋,耳垂光滑圓潤。嘴角如含春般微抿,鼻樑高聳,眼角如斯,清波瀲灩如秋。微蹙的眉頭卻警示着幾分不安,有種憂愁之感。
那是一張幾近完美的側臉,除了身形消瘦以外。
司馬越沒想到鄉村裡竟然還有這麼美的村姑。在他的意識裡,村姑都是不裹腳的莽婦,又黑又矮,亦或者又高又瘦,舉止粗俗,總之不是眼前的李清歡這般模樣。
李家的人都在廚房準備吃食,故此貴客臨門都還不知道。
司馬越身後的小廝六兒想要說話,被司馬越揚手製止了。
六兒從小跟在司馬越身邊,是個機靈的。見公子傾心這家姑娘,便恭敬的退到一旁,嘴角還揚起一抹笑意。顯然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公子對一個女子有幾分動心,而對方還是個村姑,所有覺得好笑。
此時的李清歡渾然不覺背後有人,一心想着等會若見到那名什麼越公子,她是繼續裝瘋,還是賣傻好呢?
直到身前投下一段修長的剪影。
“嘶。”她一驚,針就扎破了自個的手指。
“你沒事吧!”司馬越見她白皙的指尖扎出了一個血洞,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查看,李清歡已經反應迅速的將手藏到了背後。
她心想,果然是個色膽包天的惡棍!
司馬越見此,這才發覺自己方纔的行爲似有不妥之處。“對不起,姑娘,在下方纔魯莽了。”司馬越拱手告罪。
哪知李清歡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坐在堂屋裡的劉媒婆眼尖,一眼便認出了司馬越。立即扭着渾圓的身子,如肉球一般快速的滾了出來,一邊擋住了李清歡回屋,一邊掐媚的大笑道:“喲!越公子來的可真早啊!”
劉媒婆這一聲吼,無疑將廚房的錢婆子和周氏都給喊出來了,李清歡更走不了了。
她本來也沒想跑,不過是司馬越方纔的輕浮行爲讓她感到羞惱,所以才本能的逃開,畢竟她現在的身子才十三歲。
司馬越的二十歲,對於她來說就是老牛想吃嫩草。
司馬越微微一笑,轉而看向一身農婦打扮的錢婆子和周氏,見她們光明正大的擋着李清歡的去路,大致猜到了二人的身份,也猜到了李清歡就是他要找的人。拱手微微一禮,以示尊重。
錢婆子和周氏一看對方不但長得英俊非凡,一身富貴,還對她們這樣的農婦這般禮遇。一時間竟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還是劉媒婆剜了周氏一樣,笑着打招呼道:“快,快請越公子屋裡坐。”
周氏反應過來,“呵呵”一笑。“是是是!還望越公子不要嫌棄,快裡面請。”
錢婆子也堆滿笑意,手指死死的掐着李清歡的胳膊,生怕她不配合跑了。
司馬越微微頷首,也不客氣,直接朝堂屋走去。
周氏劉媒婆忙着招呼,錢婆子便小聲的在李清歡耳邊低估一句。
“不想你弟妹今後的日子難過,今日你最好乖乖的聽話。”
李清歡想要大笑。這世上竟然有奶奶爲了賣孫女,拿孫女弟妹威脅孫女的,果然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不可理喻!
這也讓她意識到,銀子和獨立有多麼的重要。
司馬越耳尖,雖然走在最前面,但還是隱約的聽到了錢婆子的話,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對這樣的人感到嫌棄厭惡,不想來往。但今日不知爲何,他突然覺得勢利小人其實也沒有那般討厭了。
特別是感覺到身後那抹凌厲的目光,彷彿恨不得將他刺個透心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