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公堂外便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公堂上還是那幾人,明鏡高懸匾額下的陳濤及崔師爺。
跪在堂前的季長風及郝有才,和各站一邊的樓清與肖宇。
陳濤抓起驚堂木,往桌上一敲:“季長風,本官已找到石方,現在便讓他上堂與你對質。”
衙役得陳濤眼神,將石方押了上來。
石方一見陳濤就行了個大禮:“草民石方,拜見陳大人。”
陳濤剛正不阿道:“石方,你將你的作案動機都一一說來。”
石方顫着聲道:“草...草民...受季寨主指使,前往郝家盜取玉如意,大人明鑑,草民是被逼無奈啊。”
季長風咳了一聲,輕聲道:“你說你是受我指使,敢問我何時指使你,如何指使你?”
石方大聲道:“季長風,東窗事發,你就想推卸罪責嗎?”
季長風冷笑:“東窗事發?怕推得是你,受的是我。”
石方氣憤道:“你身爲一寨之主,怎能遇事便推,你說過,只要我辦成這事,你就讓我重回長風山寨。”
季長風感覺自己聽錯了:“讓你重回長風山寨?”
石方毫不猶豫道:“沒錯。”
季長風嗤了聲:“那我豈不是自打自臉?石方你出來混的,難道不知臉面最爲重要?”
石方聽他此時冷嘲熱諷,更是氣上心頭:“那玉如意就在你身上,你敢不認?”
“在我身上?”季長風還作勢掏自己的懷裡和袖子。
石方氣紅了臉:“當時我從長風山寨後山離開後就去找你,你將玉如意要了去,可你回到長風山寨就被捕快抓了,此物應還在你身上。”
季長風失笑:“你說的頭頭是道,我真不好反駁,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那玉如意就在牢房裡?”
石方氣憤反問:“你敢說不是?”
季長風苦笑,他還真不敢,因爲他又被擺了一道。
陳濤見季長風不說話,招來衙役:“速去牢房查看。”
衆人都提着心等消息,不消片刻,衙役去而復返,只是這回,手裡多了樣東西。
郝有才一見,整個人都抖了:“我的玉如意。”
衙役雙手舉着玉如意,恭敬道:“大人,屬下在季長風的被褥裡翻出這件物什。”
那玉如意是牡丹花形狀,玉是上好的白玉,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陳濤招招手,衙役捧着玉如意上前,陳濤將玉如意拿到了手上:“季長風,你還有何話說?”
季長風揖禮道:“草民冤枉。”
陳濤放下玉如意,語氣不冷不熱:“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你冤枉?”
季長風道:“草民上一次見石方,已是三年前,再則,這一個月草民都在東城,更不曾與石方見面,如何指使他盜竊玉如意?”
石方道:“你要指使很困難嗎?一句話便是,季寨主。”
季長風反駁石方:“你若真這麼聽話,三年前我會將你驅逐出寨?”
陳濤又拍驚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吵鬧,你說你人在東城,可有人證?”
這個問題昨天就已經回答了啊,季長風無奈。
陳濤又道:“既是沒有人證,如何證明?”
樓清的心被揪了起來,這番情況實在不利季長風,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洪亮聲音遠遠傳來:“誰說沒有?我今日便是來給季寨主作證。”
情況再生,又是另一番景象,卻見一道偉岸身影從外堂走進,揹着手,沐着光,五官如刀刻,氣質沉如鐵。
季長風見了他都驚訝,沒想過他會來,等他到了面前,季長風問道:“你怎麼來了?”
沃仕斐低頭,看着季長風道:“你說我爲何?不過是一宗冤枉案,你竟能耽擱如此之久。”
沃仕斐聲音不低,此話落入每個人耳中,連陳濤都變了臉色:“來者何人?”
沃仕斐不卑不亢道:“沃仕斐。”
我是匪?陳濤訝異,崔師爺卻臉色猝變,連忙走到陳濤身側,在他耳邊低聲道:“此人正是東陽縣的山賊頭子。”
又一個山賊頭子?陳濤道:“你如何給季長風作證?”
沃仕斐道:“我便是證,季長風自離開東南縣便同我一塊去了東城,期間見過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我最清楚。”
石方見情況劇變,不由得緊張起來:“你如何肯定?難不成你吃喝拉撒睡都跟季長風在一起?”
沃仕斐看着石方,劍眉輕挑:“你有何異議?”
沃仕斐這話就是承認了石方所說,他一承認,季長風就捂着臉,跟沒臉見人似的,而樓清聽沃仕斐話語再觀季長風神色,不知怎麼的,有些不是味道。
他與季長風拜過堂,喝過交杯酒都沒這樣親近,他們兩人卻...忽然冒出的念頭讓樓清心驚,他竟...
石方急道:“你是山賊,又同季長風交好,怎知你不是作假證?”
沃仕斐冷笑:“上了公堂,只有官與民,對與錯,你這樣計較,我是不是該認爲你是心虛?”
他這一番話如一記棒喝,打在了陳濤的頭上,在知道沃仕斐的身份之後,陳濤也冒出過這樣的念頭,如今被石方說了出來,又聽沃仕斐這一番回答,頓感羞恥。
陳濤不禁軟了態度:“本官就暫且相信你所說,但季長風要如何解釋,玉如意在他身上一事?”
沃仕斐也注意到了桌面上的那塊玉如意,看來對方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季長風,若不是那人碰巧回來,季長風這次怕是免不了要吃虧。
季長風放下雙手,露出蒼白的臉:“我無法解釋,因爲這不是我所拿。”
陳濤道:“既不是你所拿,它又怎會在你的被褥裡?”
沃仕斐道:“很簡單,這玉如意是剛被人放進牢房。”
像是證明沃仕斐說的沒錯,又一人的聲音響起:“陳大人想知道答案,不如問他。”
來者是個俊秀非凡的青年,一身寶藍色勁裝,右手持着長劍,而那長劍正搭在一位中年的脖子上。
那青年面無表情,氣息極冷,卻俊秀的讓人忍不住注目,而那中年,穿着獄卒衣服,可身上卻有藏不住的肅殺之氣,很明顯,他們兩個在之前動過武,青年贏了,中年輸了。
青年壓着中年步步走入公堂,今日公堂可謂是壯觀,魚龍混雜。
陳濤看向來人,卻是完全陌生:“不知閣下...”
青年不說話,只是從懷裡掏了一塊令牌出來,擲向陳濤,那令牌穩穩落在陳濤面前,陳濤一看令牌,紅木質,上邊雕刻着一個樑字,陳濤雖然才做官一個多月,官場之事卻有所瞭解,一見令牌,也明白幾分,立即收起令牌,恭敬道:“敢問大人...”
青年道:“大人就在門外,陳大人無須迎駕,審完此案,大人自會相見。”
一想到樑思凡就在門外,陳濤的心都抖了:“那此人是...”陳濤指着中年。
青年道:“大人途徑東南縣,想着陳大人新官上任,欲來拜訪,卻不想在牢房外碰見此人,行蹤詭異,大人覺得有異,讓屬下緝拿,一問才知陳大人在審理盜竊案,猜想此人應與案情有關,故讓屬下帶此人上堂拜見。”
陳濤摸向驚堂木,重重拍了下才感覺踏實:“你如實交代,因何在牢房外行蹤詭異。”
那中年哼了聲,不說話。
陳濤又道:“望你知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中年想再哼,沃仕斐卻道:“石方,背後支持你的人都被抓了,你還堅持什麼?沒聽見陳大人說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石方自青年押着中年上堂就已經蒼白了臉色,今又聽沃仕斐這話,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季長風嘖了聲:“就這膽,他是怎麼看上你的?”
季長風這話是對石方說,視線卻是落在中年上。
那中年見石方這樣也變了臉色,本想開口,卻聽石方道:“大人,草民坦白,一切都是此人指使,草民對季寨主懷恨在心,故意栽贓報復。”
陳濤道:“就這樣?”
石方冷汗淋淋,他還要哪樣啊?
青年收了劍:“石方已坦白,大人可結案了。”
陳濤蹙眉,他想要的答案根本不是這樣,季長風的目的還不可得知,但是青年此話明顯就是在提醒他,盜竊案完畢,這案情到此爲止。
青年見他不語,又道:“陳大人快些結案,莫讓大人久等。”
陳濤握着驚堂木,想不敲,又不能。
恰這時,險象發生,中年忽然揚掌,劈向季長風,季長風只感覺身後氣勁來襲,反手就是一掌,雙掌交接,內力瀉出,氣浪掀起旁邊人的衣襬,中年腳步連連後退,季長風卻是原地滑出,停下之後一口鮮血吐出。
樓清大驚,連忙衝向他,事情發生的太快,快的幾乎讓沃仕斐和青年反應不及,等到反應過來,一人拔劍,一人揚掌,中年揚手接掌,身子卻被青年用劍穿過,鮮血奔涌,口中吐紅,再不願也只能瞪大雙眼,體會着氣息流逝,最後倒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屍。
陳濤騰地從凳上站起,看着堂下。
樓清扶着意識模糊的季長風,沃仕斐轉身,在季長風身上幾個大穴點了下,又動作迅速的喂季長風吃下一粒藥丸。
青年執劍行禮:“陳大人,此人忽然發難,屬下怕他對大人不利,不得已將其殺死,還望陳大人恕罪。”
“本官明白,本官這就結案。”陳濤又拍了驚堂木,道:“石方對季長風懷恨在心,偷盜玉如意栽贓陷害,現判石方盜竊罪成立,服刑一年,玉如意退還郝有才。”
衆人同道:“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