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常昶還是庸醫, 他們都愛憎分明。
季長風知道他的身世,常昶他們不可能不知。
可曾對他有半分芥蒂?不曾...在長風山寨的一切他歷歷在目。
這樣的人豈是樓丞相所能相提並論的?
他的猶豫很可恥。
想清楚之後,樓清微微一笑:“多謝, 我與長風, 誰去做這件事都一樣。”他們根本沒必要分個彼此。
邱尚見他開竅, 暗自鬆了口氣:“我真怕你悶壞自己。”
樓清搖搖頭:“是我害長風擔憂多日。”
“他心大...”邱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連忙改口:“長風哥更擔心你。”
樓清臉微紅, 心中一片柔軟,他以前不覺‘夫復何求’,今時只覺季長風很好。
樓清岔開話題道:“對了, 尚學這段時日如何?在戶部可習慣?”
邱尚支吾了下才道:“實不相瞞,我也有月餘未曾見他。”
唉?...“這是爲何?”
邱尚道:“我的本意是進京尋思凡哥, 路上剛好碰見, 便與他一道, 說來糟心,跟他在一塊總沒好事, 我們在安徽時遇上土匪劫道,同他一塊被劫了,關了幾日,多虧了清河哥才被救出來。”
邱尚一臉糟心樣,說得好像他不是故意與陳濤‘碰上’的一樣。
樓清被他三言兩語攪得心境大亂, 明明那是過去的事了, 邱尚還胖嘟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樓清就是忍不住擔心:“可有受傷?這到底是怎麼一件事?”
邱尚擺擺手, 一臉不願再提的表情:“能有什麼事, 都好好的。”
當時他與陳濤被劫,說不上故不故意, 只是邱尚自己也沒法放任下去,又擔心陳濤這個直愣子,乾脆與他一道被抓了,被關的那幾日當然不好受,邱尚自己私心作祟,想着與陳濤路上相處的日子又長了些,還變態的開心了,陳濤只擔心那被強搶的一家子,整日皺着眉頭,也沒過多在意他,邱尚就在旁邊扇扇風點點火,反正那幾日過的是‘雞飛狗跳’。
樓清吐口氣,道:“沒事就好。”
“我來找思凡哥的事不敢讓他知道,等他上任之後,我便去了思凡哥府裡,這一個多月都待在他那,自然許久未曾見過他。”只是陳濤的消息會從樑思凡嘴裡溜出來就對了:“聽說他在戶部一切安好,還與兵部尚書張遠道成了知交,兩人相見恨晚,感情甚篤。”這話也是樑思凡說的。
張遠道...樓清心底又是一顫,整個人都僵了。
“老師,這張遠道是個能人,年紀輕輕就官拜兵部尚書,聽聞他深得聖寵,你是丞相之子,應與他相識。”
樓清失神的點點頭:“我們是發小,也是同窗,他以前一直說無意官場,只好風花雪月,天意弄人啊...”說到最後,樓清不經感嘆。
張遠道出身將家,身世已不由己,往後人生又豈是自己能抉擇的?
邱尚道:“我倒不覺得,人怎麼活不是活,我瞧着張大人做兵部尚書挺開心的。”
樓清聽他此言,不由好笑:“你從未見過他,怎知他開不開心?”
邱尚嘟囔道:“思凡哥說的,他說的總沒錯。”
“...”他家二弟成功收穫一枚忠實崇拜者。
邱尚又道:“而且我聽說...張大人好像與皇上...”
樓清連忙探身捂住他的嘴:“議論皇上可是要定罪的。”
邱尚唔了聲,樓清沒將他放開:“你不是說你都待在二弟府裡,怎聽得到這麼多?”
邱尚撥開他的手道:“我偶爾會跑出去。”
樓清當然相信他會跑出去:“那你這偶爾也是湊巧。”
邱尚聳聳肩,不置可否道:“我問過思凡哥,他說是真的。”
樓清覺得自己緊繃着的某根絃斷了,發出一聲悶響。
樑思凡承認的事,十有九成不會假,那個人與皇帝...樓清並非心中對張遠道還有餘情,出於友情,他在擔心,皇帝是誰?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張遠道便是有通天之才,也不能讓皇帝爲他冒天下之大不韙開個先例。
而張遠道又豈是能放下身段委身後宮的人?這樣的感情,如何善始善終?
“老師?”邱尚見樓清面色又蒼白起來,擔心的喊了聲。
邱尚當然知樓清曾對張遠道的感情,今時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往後總要碰上,早有準備比較好。
樓清回過神,小聲道:“你別看遠道終日嬉笑,他實則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老師,傲是堵牆,可牆總會塌的,你看啊,大家都說你溫潤如玉,挺好相處的一個人,可心裡不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擇人而處嗎?長風哥若不是一定程度的沒皮沒臉,也無法將你攻略了。”
樓清幽幽地看着他:“...”他怎麼覺得邱尚嘴皮子犀利了?
邱尚全然不知自己老師心中所想,又接着道:“張大人再心高氣傲,也傲不過君臣兩字,皇上一定是變着法子將張大人虜獲了的。”
“來了趟京城,你都成包打聽了。”
邱尚呵呵一笑:“我閒着無聊。”實則任務所在。
樓清告誡道:“他人之事,不可多加議論。”
邱尚顧左右而言他:“長風哥這水倒得太久了些。”
說人人來,話音剛落,一隻腳便從門外邁了進來。
邱尚嗷了一聲,喊道:“你是回東南縣去取了嗎?”
季長風走進來就聽見這話,應道:“你長胖了臉也大了是吧,在我這擺譜。”
樓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這一笑,季長風當即愣在當場。
邱尚看看他又看看樓清,心痛道:“看來我要喝杯茶也不是件容易事。”
樓清忙道:“抱歉,是我招待不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