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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雨對景家只是有所猜測, 季長風這‘外戚’身份根本用不了多久。

季時雨思忖一會,道:“那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季長風沒有回答,他先用手捂面, 默了會才道:“朱重追到江南是意料之內, 卻不知他會和景家聯盟。”

季時雨道:“你在此次會面上大放光彩, 想景家不注意太難, 當初伯父帶你離開季家, 便是擔心你的身份過早暴露,因此你每次回季家用的都是外戚的身份,以往你只是回本家接觸自家人, 沒在外人面前露面過,所以沒人對你懷疑, 這時...”

季長風很明白, 朱重和景家聯盟, 必定會說出自己所瞭解到的東西作爲誠意,季正林當時雖換了名, 可他離開的太蹊蹺,即便是二十多年,也有人注意着。

季長風呼口氣,無力道:“爹離開季家的原因外人不得知,僅以爲爹是痛失愛妻, 從此一蹶不振, 景家即便知道我是季家大少爺也掀不起什麼浪, 但爲了安全起見, 我還是早日進京, 諾叔可有消息傳回?”

季時雨小幅度搖搖頭。

季長風忽然看着他,目光犀利:“你也別急, 景家會付出代價。”

季時雨的心咯噔了一下,季長風現在忍氣吞聲,是因爲還未到時機,而機會他已經埋下。

有如此‘睚眥必報’‘護妻心切’的大哥季時雨表示受寵若驚。

季長風用了晚膳,喝了藥後又閉眼睡了。

其實是季時雨擔心他緊張過度,不肯安睡,因此讓樑神醫在藥里加了東西,保證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隔日午時,樓清曾短暫醒來一次,只是他睜了睜眼,還未待季長風發現,而他看到季長風的身影后又陷入沉睡。

這一覺顯得特別漫長,又過了一日,季家收到季諾的飛鴿傳書,他們已到邊疆,常昶正找機會將庸醫帶到凌王爺面前。

收到飛鴿傳書的那一刻,季長風的心終於有所安定,常昶到了邊疆便說明路上一切順利,而這場計謀也成功了一半。

凌王爺一定會見常昶,這是他留在人世不多的朋友。

而最讓季長風高興的是樓清終於醒了,他躺在牀上的第三日的夜晚,樓清終於睜開了眼。

樓清先是睜着眼好一陣,纔將牀前的人影裝入眼中。

季長風並不敢動他,深怕再牽扯到他的傷口,明知樓清難受,卻只能看着。

樓清的確不好受,在牀上躺了這麼多日,別說傷口,即便是身上都一身痠痛。

季長風握住他的手,撥開他貼在額頭上的發:“終於醒了。”

樓清舔了舔乾燥的脣,嘶啞道:“我睡了很久?”

季長風點點頭,忽然低下頭攝住他的脣,以自己溼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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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眨了眨眼,臉上帶着剛醒來的憨。

季長風在他乾燥的脣上舔了下方纔罷休:“傷到裡面了,還不能吃東西。”

樓清道:“你不提起我還能暫時忽略。”

季長風笑了笑:“那我跟你說說話。”頓了頓,他又接道:“你可以只聽着。”

樓清笑道:“我受了傷你過意不去,所以就想唱獨角戲?”

他臉上並沒有太多色彩,因此這笑都很蒼白,但是對於季長風來說,在提心吊膽幾日後,樓清的笑是最美的。

他有一種感覺,看見樓清的笑容後,他死也甘願了。

“別說話。”季長風道:“看着我就好。”

怕是因爲一睜開眼,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就在面前,這點滿足了樓清,所以他異常聽話。

季長風道:“我想跟你說說小云和爹。”

樓清一愣,他一時間搞不懂季長風的意思,在小云和季正林這方面上,樓清雖然無心探知,但是季長風也不會忽然提起,他不過受了傷就得到這待遇,怕是這兩者有所關聯。

樓清並沒有拒絕,小云是蛋蛋的母親,樓清很尊重她,所以他不會問,但是季長風想說他就聽着。

那個故事有些久了,追溯到幾年前,就跟曇花一現似的。

“小云是位孤女,爹去拜訪沃伯父的時候在路上撿回來的,那時她也不過跟蛋蛋一個年紀,小小個的,很怕生,我和大齊有德他們哄了她半年,她才放下戒心,喊我一聲長風哥。”

季長風見小云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是哪撿回來的小乞丐,又髒又小,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人長成大姑娘後會很美麗,在他那時的想法,小云能平安長大已是不錯。

“姑娘中她年紀最小,所有人都疼她,練武怕她傷到自己,幹活怕她累,那時候我們練武特別勤奮,都想變成高手,保護自己的家人...”

小姑娘長大了,像朵花一樣,漂亮的耀眼...

“爹曾說過,小云長大了一定成寨花,屆時寨裡的老一輩一定搶着她做自己的兒媳婦,爹不甘小云被人搶走,便自作主張,將小云定給我了。”

十多歲的季長風對於男女之事只限於老人家講個一兩句和□□上,他對自己的未來夫人是誰並沒有太大的感想,季正林讓他娶誰他就娶,季長風一生嚴謹,卻在此事上犯了糊塗,因此小云出事的時候,季長風都覺得是自己錯了,當時就不該答應!

“阿清。”季長風忽然將背彎下,似是難受:“朱重幹下的都是禽獸才做的事,我多次與他交涉,就是想瓦解他的勢力,可朱重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樓清似有所感,忽然握住他的手,搖搖頭,小聲道:“別說了。”

季長風按了按他的手,接着道:“我與朱重商談不合,他便想反制於我,是我沒保護好小云,才讓她遭受奸人之手。”

小云一度尋死,季長風那段日子並不好過,他恨自己不夠強大,每次看見小云沒有生氣的眼神,他寧願死的是自己。

樓清心頭一跳,他以爲小云是被朱重害死,卻不想朱重竟...

季長風閉了閉眼,又深深吸口氣,才接着道:“小云雖不再尋死,可也不願嫁我,她認爲自己...我要對她負責任,那個男人該死,半年之後,我與小云成親,他的首級是我們的新婚賀禮。”

這是一場血腥的婚禮,在一開始就刀光劍影,結束必定不會太安靜。

血和哭聲成了婚禮最高昂興奮的助聲詞,將一切推到最高潮。

小云會快樂的活下去,季長風深切的認爲,可他費盡心思也敵不過天意無常,小云死於難產。

她在臨終前,給他們的兒子取了雲蛋蛋這名。

樓清開始心疼這人,當年他一定過得小心翼翼,割下那人首級又如何,傷口有了就會留下疤痕,它根本不會消失。

“朱重開始了報復,他毒害了爹。”

樓清又是一愣,他記得季正林是病死...

季長風忽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朱重死不足惜。”

他以高高在上的語氣,橫亙了多人的性命,宣判了一個人的死刑。

樓清開始呼吸急促,傷口又在隱隱發疼。

溫暖的手包裹了他的手心:“阿清。”

樓清擡起頭,他眼角發紅,他握緊季長風的手,撒嬌似的道:“長風,我疼。”

也許他並不能表明太多,只是在醒來之後,對可以依靠的人撒撒嬌,說一句我疼。

然後等着那人抱着他,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