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尚早,我走在走廊外面,看着夕陽下落,頗有點安度晚年的休閒摸樣。凶宅下邊是一池子的荷花池,浮萍厚厚的一層。中間一條木板橋蜿蜒地穿過,木板橋上面都覆蓋滿了青苔。
換句話說,這裡的確是個好旅館,環境優雅清淨,而且賞心悅目,像是個度假村一樣。碧草綠水的。
一對綠蛙攀爬在碧荷上重疊着,正交媾繁忙……
不過,你只要把這種寂靜跟靈異聯想到一起,你就會覺得邪門無比,一樣的寂靜,不一樣的感受。
一個奇怪的輪廓進入了我的視野。
離我跟前不遠的一根撐木,上面懸掛着一隻鳥籠,已經鳥去籠空,裡面不知道是一塊爛布還是什麼,掛在鳥籠裡面。
而鳥籠下面的浮萍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一個奇怪的東西,不規則橢圓的。
我眯着眼凝視了一會,越看越是像一顆人頭!
真的假的?
我拿出了攝像機,對準鳥籠下邊,拉近焦距……
模糊的圖像開始越來越清晰,天啊,這哪裡是像,這分明就是一顆人頭!
那顆頭顱傾斜在水面上,像是被血滴子切割了腦袋,凌亂的頭髮,黝黑的臉龐坑坑窪窪,嘴脣已經完全腐敗露出了斑駁的牙齒,而那兩個眼眶窟窿,正汩汩地往外爬肥碩的蛆蟲……
啪!
燁磊突然過來拍我的肩膀:“凡哥,今晚你確定要睡在房間內麼?”
我被他嚇了一大跳,嚷道:“你大爺的,下次說話別帶拍肩膀!”
燁磊眼珠子一瞪:“你怎麼像被我拍掉了魂兒似的,幹嘛呢?”
我激動地用手機指着那幾十米遠的插在荷花池裡的撐木道:“你看那邊,那鳥籠下邊漂着一顆人頭!”
這麼一說,燁磊的瞳孔登時擴張起來:“哪哪哪?”
我把相機遞給看:“那,自己看看。”
燁磊閉上一隻眼珠,開始觀察我說的人頭,看了半分鐘,他抽離了自己的視線,扭頭對我說道:“凡哥,這就只是個鳥籠嘛,下邊哪有什麼人頭?!”
“不是的,剛纔我看到了……”我奪過了攝像機,再次對準撐木後,我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奇怪,水面的浮萍已經是平的了,剛纔那顆半漂浮的頭顱消失在了水面上。
燁磊兩手一插口袋:“凡哥,要不咱們下去看看?”
我一時被搞糊塗了,爲了確認一下:“走!”
兩人下了旅館,踩上長滿青苔的木橋,一直走到了蓮花池中央,那跟撐木離我們已經不到二三十米,真真切切,就是一個竹篾編制的鳥籠,一塊腐爛的抹布掛在裡面,隱約還能看到內部的小橫木和喂鳥器。下面,是翠綠一片的浮萍。
我找了根長木,在鳥籠附近胡亂撈幾下,浮萍像是綠色鏡子一樣被我打碎了,水不深,半米左右下面就是淤泥了,攪動稍許,黑色的塵埃淤泥不斷翻滾上來,還冒着泡,估計下面還有寫沼氣,但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翻上來。
我頹了口氣,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也許是光線的問題,看走了眼。”
燁磊笑道:“凡哥啊,要不,我下去打撈打撈?”
我看着被我搞得渾濁一片的水域想了想:“算啦,費那勁兒幹嘛?”
回到旅館。
看到老拓拿着一把香正用打火機燒香。
我們都問:“老拓,你這是幹嘛?”
老拓頭也不擡,凝視着藍色的火焰滲透在香頭上:“這裡人家是主人,我們初來乍到就是客,我們來這裡其實並不是想打擾到這裡的亡魂,先燒一柱香,給這裡的靈魂打個招呼。”
聽老拓這麼一說,我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聽得我們旅館的身後傳來類似咳嗽的聲音,但是這種聲音不是正常人的咳嗽,而是帶有一種哮喘,咳完,喉嚨裡有尖銳而難聽的啞嗓子回哨音。
咳——噦闔……伊!咳——噦闔伊……
聲音拉得很長,而且難聽極致。
就像是一個人咳嗽完,喉嚨裡還帶有一種液體,然後無法呼吸似的。
老拓一擡頭:“附近有什麼人麼?”
我說:“就我們幾個,旅館老闆也回去了。”
老拓站起身來,繞到了旅館後面,後面就是一片荒蕪了的自然叢林,原本這裡是景區,後來收費門被拆了,這裡的野生植物任意生長,成了林中小屋一樣。
寂靜,孤僻,冷清,優雅。
即將夜幕降臨的叢林裡已經漆黑了,那些休憩的小動物都隱匿在了叢林裡,這一大批自然的從裡成了襁褓。
而我們,就在襁褓裡面。
八點多。
老撾徹底被淹沒在了一團漆黑之中,我們遙望湄公河那邊,只看到一片的隱約燈紅酒綠,而這裡蟋蟀蟲鳴。
我漫無目的地在這間房間溜達,神使鬼差地拐到了浴室,看到洗漱臺,就想洗個手,不過擰開水龍頭的時候,一滴水都沒有。
我準備扭頭離開,不過,就當我下意識地把水龍頭擰回去時,一股奇怪的聲音傳到我的耳膜裡。
是一種漩渦的聲音!
就是一個洗手盆裡的中央水槽流入水後形成一個漩渦的卓卓卓聲。
可是,我打開的水龍頭一滴水都沒有,哪來的水流漩渦聲?
難道水槽下面的管子有空氣,這時候正好處在換氣嗎?
我側下身體,把腦袋伸進了洗漱臺,腦袋就夾在水龍頭和洗漱臺的中間,這時,我清楚地聽到,我的右耳朵什麼聲音都沒有,但是左耳出現了漩渦水流的聲音!
水流聲不是在水槽,而是水龍頭裡面!
當然,空的水龍頭出現聲音並不奇怪,輸水的水管管道里經常傳來咕咕咕的聲音。
興許有什麼堵塞在裡面吧。我也就沒有在意,可是,就在這時……
水龍頭和整根管子突然顫動了一下,然後從水龍頭裡面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這聲音跟氣壓擠壓出來的氣流聲完全不一樣,裡面就是一個人的在痛苦扭曲掙扎,咽喉發出的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凝噎聲。
我順着管子看去,管子一直沿着洗手間和浴室貫穿,似乎整個浴室裡都充滿了這種痛苦的聲音。
這什麼鬼?!
我下意識地彎腰朝水龍頭裡面看,這一看不要緊,我的魂魄差點沒被出竅。
裡面竟然有一顆眼珠子在水龍頭內死死地盯着我!
嘩啦!
我嚇得跌倒在地,把洗漱臺上佈滿灰塵的日用品都刮下來了。
那顆眼珠子鼓鼓的,佈滿殷紅血絲,被管子的氣流擠壓着,就像是人的眼珠子快要爆裂出來。
噗噗噗!
猛地,水龍頭的氣壓擠出了那顆眼珠子,然後接二連三的掉出了一大串的眼球!
一顆又一顆,噗噗噗地掉落在洗漱盆上。一下子又都掉進水槽中心裡,打着旋渦一樣消失不見了。
我當即嚇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