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和的陰雲終於又下起了雨來,大顆大顆的雨珠噼裡啪啦地打在我們的車頂上,聽得人直心煩意亂。
我們把車窗都關好了,燁磊兩手一攤:“這回好了,外面下着大雨,監視器屏幕也一團糟,什麼都拍不了了。”
咋拉嘶嘶嘶……我們的竊聽器裡突然傳出一連串很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尖銳而怪異,像是自行車的車胎突然間漏氣後傳出來的不規則哨聲。
對了,監控拍攝不了,但是監聽器還奏效,它還在工作中!
老拓震驚道:“這是鬼冥聲。”
我一怔:“什麼是鬼冥聲。”
老拓道:“魂飛魄散。房間裡有小鬼死掉了。”
“這……”我們心頭的疑惑更加凝重。屏幕裡看不到任何可辨認的圖像。外頭,仍然是淅瀝瀝不止的雨聲。
沒有信息,沒有影像,我們開始在枯燥的車廂內等待。這一等,所有人都陷入了漫長的低迷中。
“不如,我們去小新娘的房間看看!”燁磊有些不甘。我也正有此意。
“絕對不行!”老拓堅決搖頭,“你們現在去,極有可能發生不可預測的意外,現在只能待在車裡等。”
老拓已經明確,我們儘量不要接近異象的房間,很多人往往就是因爲好奇而害死自己,想來以後我們的靈異拍攝檔期還長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只好認了。
夜雨。
漫長與無聊。
這是一個憂鬱的夜晚,只有愁雲慘淡的天際,不時雜糅着粘稠的雨絲,大地迷濛。時間好像也被這種黑洞一樣的空間全部吸進去了。
低迷,混混沌沌。
監聽器持續不斷髮出嘶嘶的電子干擾聲音,慢慢地我們所有人的眼皮開始打架。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間段進入了睡眠中。
直到……
世界的輪廓在我的眼瞼縫隙裡擴大,從模糊拉向清晰。
似醒非醒裡,我只覺得自己的後脖子一陣刺痛,好像是有人在提醒我,可以醒來了。我下意識地拍打了一下。
睜開眼一看不要緊,一件離奇的事情發生了,我已經睡着在車子裡。而我們的車子座椅上到處都是紅螞蟻!
紅螞蟻熙熙攘攘地趴在車內的每一個角落,連方向盤和儀表都爬有不少。
我是怎麼睡着的?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慌忙爬出車子來。這才發現車子裡就只有我一個人,昨夜一夜雨已經停了,老拓他們已經在新娘家裡幫忙幹活,不過他們幫忙的不是什麼活,而是驅趕和拍打那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紅螞蟻!
我的睏意一掃而光,衝進了黎小娥的家裡,這才發現,她的家一團糟糕,親戚們幫忙把紅螞蟻可能鑽入的地方都翻出來了,尤其那些貢品,到處都是剛碾死的紅螞蟻。
我忙問老拓:“這是怎麼回事?”
老拓搖着頭:“我也不清楚,從清晨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被紅螞蟻咬到了。”
“離初晴呢?”我問。
“在那邊呢。”老拓邊揉碎了香菜和芹菜之類的有味蔬菜,然後均勻灑在地面上,目的就是驅趕螞蟻。
燁磊也不閒着,把自己的菸絲都揉碎了,又去找了一簸箕的花椒,磨碎,然後灑了一屋子。效果挺奏效,紅螞蟻特別排斥這些東西的味道,沒有到處亂鑽出來了。
我扭頭找去,這才發現離初晴蹲在一個石磨旁邊給一名中年婦女清理紅螞蟻咬痕,我們車上有攜帶各種急救藥品,她攜帶的消毒和抗生素都用完了,現在只能用土辦法來治療紅螞蟻咬痕。
被咬的家屬都在用一大面盆的肥皂水浸泡和塗擦,這是土辦法也是最好的偏方。離初晴是一名醫生,她自然懂得如何緩滯紅螞蟻叮咬的疼痛,螞蟻一般毒液都屬於酸性,用肥皂水和含鹼性的水洗滌患處,疼痛會減緩。
蔓亦萱也在一旁,她跺着腳,不讓無孔不入的紅螞蟻順着自己的鞋子往上爬,她嚷着道:“天啊,這些紅螞蟻根本就不怕,我塗了花露水和風油精都沒有用。”
亦萱已經不慎被咬了幾處,她的手腕起了紅色的疹子,在腳踝處也有一塊直徑有五六釐米的腫塊。
我捏住了一隻碾死的紅螞蟻,發現這種紅螞蟻比普通黑蟻體積略小一些,腹部發黃微紅,咬起人來十分的火辣疼痛,我不是生物專家,分不出這種是什麼種類,暫且就叫它紅蟻了。
在神龕和供桌上面,到處都是剛碾死的紅螞蟻,托盤上放着檳榔、茶葉、餅乾等喜禮粘了不少紅螞蟻的屍體。
怎麼一夜之間,就莫名出現了這麼多的紅螞蟻?
這些紅螞蟻從何而來?
我環顧四周,開始仔細的留意和觀察,也有人拿着放大鏡來追蹤這些紅螞蟻的行蹤。
我到處亂轉,結果在廚房發現翻譯阮正在搗碎雞蛋殼,我不由得問:“阮,你在幹嘛?”
阮頭都不回:“啊,是你,我在配藥的槑!”
“你配什麼藥?”我問。
“螞蟻藥槑!”翻譯阮解釋道,“這是我們這邊的辦法,把雞蛋皮烤得微焦,碾碎了粉末,拌上白糖,灑在有紅螞蟻的地方,它們特別愛吃,吃了必死無疑!”
這麼多紅蟻,什麼時候才能等它們吃完啊。我不由得道:“誰跟你說的?”
“我。”離初晴也進了廚房,“我告訴阮的,順便提一下,螞蟻不喜歡聞的東西。醋、薄荷油、肉桂、黑椒、辣椒、丁香粒還有月桂葉都多多少少能趕走螞蟻。將硼酸粉或硼砂和糖水混合是最常見的誘餌了,硼酸會損傷螞蟻的身體外表面,作爲硼酸粉存在時,和硅藻土有異曲同工之處,被螞蟻攝食後,也會損害螞蟻的內臟。”
我撇了撇嘴:“醫生殺起螞蟻來,真是立竿見影趕盡殺絕啊……”
循着蛛絲馬跡,我愕然發現紅螞蟻居然是從供桌上下來的,把糖餅拿開,那些紅螞蟻在下面擠壓成一團,密集恐懼症的能看瘋掉。
我找來一團柔軟的抹布,清理這些紅螞蟻。
颳着抹着,我突然怔住了,猛然蹲下來,我下意識地趕緊,可能四方桌底下有什麼異物,然後朝四方供桌底下一看,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個魂飛魄散。我登時只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渾身汗毛聳立,腦袋恨不得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