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隱隱的覺得不對勁兒,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這福伯之前也說不看好她選的這塊毛料了,這會兒在衆人面前切垮了,也該是他意料中的結果,他怎麼會有那種失望的眼神呢?除非——
寧夏猛地想到一點,這福伯是不是已經暗中調查過她了呢?這大概就是她不低調所惹得禍吧,之前在福伯那裡,她瞧出福伯的那個香爐非同一般,是無比珍稀的宣德爐,還有那貓脖子上彩虹天珠,一定惹起了福伯對她的好奇,或者他才因此對她感興趣調查了她?然後已經知道她曾經賭到極品翡翠的事,所以才格外對她看好?以爲她次次都運氣超好,賭運亨通的?所以他纔對她寄望着什麼?這樣一想的話,也就不能理解爲什麼這老頭兒不肯跟她開實價兒,還有之前她要買下這塊毛料時,福伯說的那番話了。寧夏嘴巴一歪,心裡冷哼一聲,這老頭兒恐怕就是等着她能開出極品翡翠,然後分一杯羹吧。
“垮了。”寧夏還要繼續將戲演下去,表現的一副失望的樣子感嘆着。
福伯呵呵笑着說,“賭石十賭九輸,這都是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寧夏又嘆息一聲,然後才說,不管怎麼樣賭垮是她自己的事,損失不能讓福伯擔着,所以價錢該怎麼算就怎麼算,她還是要對這堆廢石買單的。
這回,那福伯也不玩兒虛的了,“哎呀”的感嘆一聲之後說,“你既然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執意按照我的心意來,你心裡也會過意不去,那就這樣吧,一碼是一碼,八百塊錢一公斤,你就只當給我這老頭兒個棺材本錢吧。”
呸!寧夏在心裡狠狠的啐了福伯一口,覺得自己猜測到的事情算是對了,這老頭兒就是打算旱地裡撿魚呢。
幸好她多了個心眼兒,也幸好她先被綠蔓慫恿着選中的是這塊有出了鵝蛋大翡翠的原石。
那福伯此時的奸猾就全部露了出來,吩咐着他的手下,將那些白花花的,被寧夏切成若干塊的石頭,全都擡上地磅,即使是那些小碎石塊,也被福伯的手下用笤帚掃進了鐵簸箕裡,全都放到地磅上過秤。
寧夏這會兒可是親眼見證了,什麼是嘴裡一套,心裡一套了,那福伯還假裝着責怪他那些手下,說他們不成體統,那碎石沫子,怎麼還往地磅上放呢?
寧夏心裡的話兒,老狐狸,您就別裝了,多噁心的嘴臉,別讓人噁心的幾天都吃不下飯去,行不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是結果呢,她不但沒沾光,還倒要虧了,那盛着碎石沫子的鐵簸萁也算進份量了,就算那鐵簸萁只有半公斤,她的賬裡也是明虧四百塊呢?四百塊錢一隻的鐵簸箕,一般人聽說過沒?
不但寧夏心裡不怎麼高興,連着香椿臉色也不太好了,她的心思相比寧夏要單純點,就是眼看着寧夏賭垮了,替寧夏揪心。望着那堆已經變成建築廢料的翡翠原石,香椿微微的皺着眉,望向寧夏,問她這堆廢料還要拉走嗎?這樣的東西可是除了直接拉向垃圾站,不做第二選擇。
寧夏笑笑,對香椿說,“讓蚱蜢租輛小卡車,過來拉走吧。”本來她要是就將這些廢石料棄在這裡,那福伯也不能說出個什麼來,但她不還惦記着那塊玫瑰紫的翡翠蛋嗎?不想着讓那福伯那隻老狐狸看出來,她的旨意在哪裡,所以這些石料,她連着那塊紫翡翠都一塊兒“請”走。
寧夏和福伯的會計算清了賬,香椿去車裡去了帶來的錢,付了不到四十萬現金,寧夏然後又去挑毛料。她這次多了個心眼兒,就算是挑到好毛料,也不能急着買下來,她要先挑幾塊次點的翡翠毛料,然後在這裡當衆解石,讓那個福伯看清楚她就和一般的賭石買家沒什麼區別,什麼都是靠運氣,運氣衰得時候,一樣賭垮的令人肝疼。
在整個倉庫裡都轉一圈後,寧夏的腳步落定在一塊黑烏沙皮的毛料前,看着那沙皮上還有層的蠟殼,她粗略認定這塊毛料就是老帕崗的毛料,凡是賭石的人都知道只要是老帕崗的翡翠毛料,那麼賭漲的機率已經在百分之五十了。等於賭半明料差不多。
寧夏又不是第一個到這倉庫裡看貨的人,早就有人選中了這塊毛料,寧夏瞧見這毛料上已經用筆劃了一個“林”字,應該是看貨的人,寫的他自己的姓氏。既然人家已經占上了,寧夏也只能惋惜的改去選別的毛料。
寧夏剛走開,真的就有人過來擡這塊毛料去過地磅。寧夏也就是順便瞧了一眼,看着那個指揮着人擡那塊毛料的人,是個年齡在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長得挺白淨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樣貌一般,個頭可能也就是一米六左右,比她這個女人還矮好幾公分呢。
應該是那人篤定着那塊黑烏沙皮的毛料,一定看漲,所以想着在這裡將毛料解了,然後再等其他那些買毛料的人競價,轉手將毛料賣出去。誰都知道,賭石的風險不止於在切開了原石後,見着白花花的石頭,另個風險則是那種坑死人不償命的靠皮綠。
一旦原石被擦開,出了綠,有看漲的跡象,無疑就會激發賭石玩家的興趣,會衝動着將毛料買下來,等花了大價錢的買家再第二次解石的時候,若是發現是坑爹的靠皮綠,不是財大氣粗的人,就別想着會輸的不慘。
寧夏這會兒可沒閒工夫看熱鬧,她還是專心選她的毛料。憑着外殼上的好表現,寧夏選中一塊一塊毛料,那塊黃褐色皮,原石上有着一條不算太過明顯的莽帶,松花縱然稀稀落落的,不算密集,但這表現在一般的全賭原石中,也算是極好的了,有出翠的跡象可循。
寧夏蹲下身,仔細的甄別一下,覺得這塊毛料還是令人挺滿意的,才催出綠蔓,當綠蔓將翡翠原石覆蓋起來,就像是人在X光下透視下的,翡翠原石裡內部構造,一一呈現。裡面真是寶貝,是藍紫色的紫羅蘭,冰種。寧夏嘴角不禁的露出一抹自嘲,她覺得她似乎運氣不太好,買下的第一塊毛料只出了一塊玫瑰紫的翡翠蛋,這會兒又撞見藍紫的,雖然說在紫羅蘭這類高檔翡翠中,藍紫色的紫羅蘭,也是珍品,但是寧夏還是覺得不滿足,她入了賭石這一行之後,總是能遇到極品翡翠,最稀少的血翡、金翡翠、帝王綠,她都解出來過,那些極品翡翠還都是玻璃種的,這會兒再讓她瞧這冰種的藍紫色紫羅蘭,在她的感覺裡,就像是住慣了五星級大酒店,突然換到了鄉村民宿,就有種不屑一顧的感覺。
收回綠蔓,寧夏在腦海裡開始想這塊藍紫色的紫羅蘭,能做什麼首飾,她現在對翡翠是越來越着迷了,賭石賺錢的願望反而被退到了其次,她心眼裡,更想着收集更多的翡翠,等她老了的時候,就坐着搖椅對着五彩繽紛的翡翠們,美美的看着,然後傻呵呵的笑着,她覺得那就是種令她非常滿足的幸福呢。
腦筋轉了轉,寧夏竟先想到這塊藍紫色的紫羅蘭,很適合聶琛的氣質呢,這藍紫色屬於冷色調,正和聶琛那冷冷的氣質相匹配,其中的藍色調像聶琛的深邃,紫色調又吻合他身上散發出來天生的矜貴。寧夏眨眨眼睛,用力的再想象一下,覺得要是聶琛戴着這樣藍紫色的翡翠掛件,一定很好看呢。只是他會不會抗議呢,說這顏色有點像是女人才用的顏色?正這麼想着呢,身邊突然傳來福伯的聲音,猛猛的嚇了寧夏一跳,讓本來蹲在地上的她,身子搖晃着後傾一屁股坐到地上了,被地上的那些小石塊硌着了屁股,疼得她俏臉立即就扭曲了,偏偏還不好意思叫出聲音來,傷的不是地方,她這個大姑娘的怎麼好意思讓人知道傷了哪裡了?
福伯看寧夏被他嚇了一跳,稍稍的有些過意不去,之後就呵呵的笑了,說寧夏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寧夏心裡的話,換誰被這麼突然的身邊冒出個鬼來似的,膽子再大也會被嚇得脫魂吧。這老頭兒,怎麼就死盯着她了呢?
心中低咒一聲,寧夏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拍拍屁股上沾着的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纔對福伯說,她真是被嚇着了,要是丟了魂兒,可是要福伯負責收魂的哦。
福伯哈哈大笑,說這有什麼要緊的?收魂這樣的事,一碗小米就夠了。
寧夏聽了這話,馬上瞪大眼睛說,“福伯您也太摳門了吧,一碗小米就打發我了啊。”
福伯笑着擺擺手說,“這丫頭,你不是讓我收魂嗎?有碗小米,我就能將你的魂兒給收回來了。”
寧夏聽的似懂非懂,本來就是一句打趣的話,她也懶得問個清楚,於是轉了話題,問福伯,她看着的那塊黃褐色皮的毛料怎麼賣價,爲了防止她買第一塊毛料時的情況出現,她先給福伯打上預防針,開口說,“要是您還剛纔似的不開價,那麼我就不在您這裡買毛料了,您是做買賣的,又不是搞慈善的,我也總不能厚着臉皮,扯着和您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沾您的便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