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便聞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像極了凝香丸,卻又透着不知名的危險。
“什麼東西?”寧蠑眉心微微一動。
冷沐真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我餓了。”
說罷,又睨向劉瑁,一如平常地一笑,“沒你的事了,回宮去吧!”
剛剛非要留下他、如今又趕他走?他堂堂洛商九皇子,被她呼來喚去,顏面何在?
“虧得你還當我是發小,一局棋都沒下完,便要趕走我?”劉瑁微微垂眸,故作十分可憐的樣子。
瞧出了他的把戲,冷沐真卻狠不下心,只能賠笑幾聲,“今日有要緊事,改日我再約你下棋,好不好?”
“改日?是指哪一日?”劉瑁可沒那麼容易忽悠!
猜到他會問清楚,冷沐真無奈一笑,詢問意見般看向寧蠑,最後回了劉瑁一句,“明後天吧,兩天中的一天,我一定約你!”
劉瑁試探般看了寧蠑一眼,又狐疑地看看冷沐真,勉強點了點頭,“那好吧,明後日你若沒有約我,我可要不請自來的!”
冷沐真敷衍地應了幾聲,既然可以不請自來,她還約什麼?
送走了劉瑁,芷蕾便帶着一羣侍婢,將午膳端了上來。
午膳剛剛吃完,莫殤便帶着莫彥而來。
隱衛畢竟都是御賜的,就算老太君訓練有素,也難免混入忠於皇帝的人。
這次由隱衛守着湘竹苑,期間來來往往的人,瞞不過老太君,自然也瞞不過皇帝。
剛回了皇宮,皇帝便急於政務之事,昨晚徹夜未眠,都在批改近日的奏摺。
當看到尚書令丟下災民一事,即便中書令和門下侍中已經處理得妥妥當當,皇帝還是免不了龍顏大怒。
李佺見狀,忙對奉茶的宮女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必上茶了。
皇帝雷霆大怒時,若見了茶杯,必定第一時間將其打碎。茶杯倒不要緊,只是若燙到皇帝的龍手,便不值當了!
傳了尚書令來,他也支支吾吾,理虧得一個解釋都說不出口。
如此一來,皇帝更是惱羞成怒,下旨罰了尚書令三年的俸祿,還剝奪了涉政的權力。
原是三丞相分權,如今少了尚書令,便只剩下中書令和門下侍中獨攬大權了。
按說三足鼎立,對皇帝是有利的,皇帝也不想打破這一層關係。
只是災民一事,關係着全國的民心。以免失信於民,皇帝迫不得已這麼做,也算是給災民一個交代了。
當然了,國庫的大部分收入,都來源尚書令的醫術,皇帝不可能禁他的足。
尚書令這股勢力,也不會因爲失權而散。
他這些年苦心醫人、民心所向,只要百姓肯替他說話,奪回權力是遲早的事。
如今尚書令還有利用價值,皇帝再惱怒,也不會傷了他的地位和性命!
聽說尚書令失權,中書令立馬求見了皇帝。
原先說好一起求見的,奈何門下侍中這幾日操勞災民一事、身子不適,只能由中書令一人前往了。
至於目的,很顯然,應承了千夜冥的事,他們自然不會反悔。
並非他們不狡猾,只是千夜冥這一號人物不能惹,他們自然知曉該怎麼做。
而另一邊,冷沐真已經重新擺開了棋局,與莫彥裝作下棋的樣子。
初次見到飛行棋,莫彥亦是發愣,“這......屬下從沒見過這種......”
想說棋種,莫彥卻說不出口。
之前聽莫殤說,是來湘竹苑下棋的,本以爲是圍棋,誰知是一種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這東西是棋麼?還是與棋同音的某種東西?
見莫彥也不懂,寧蠑心裡才稍稍平衡。
剛得到一絲平衡,便聽莫殤一通介紹,語速不快不慢,十分流利,像是精通飛行棋的樣子。
寧蠑不由色變,連下人都懂的飛行棋,卻唯獨不告訴他?
是沒時間介紹?還是這棋藏着秘密,丫頭故意不說?
注意到寧蠑狐疑的眸子,冷沐真挪了挪身子,一臉彆扭地看着他,“你沒聽明白規則?”
方纔只顧着聽語速,並沒有注意聽內容,沒想到被丫頭一語說中。寧蠑遂點了點頭,“沒聽明白,你親自給我介紹一遍。”
凝香丸的事還沒查清楚,若非寧蠑,冷沐真是沒有耐心應對的。
聽他提了要求,冷沐真只是無奈一笑,並沒有拒絕。細細跟他講了規則,見他點了頭,纔拿出了那一瓶凝香丸。
一見莫彥來,芷蕾便知曉有大事,一早便支走了房中的侍婢。
瞧着熟悉的瓷瓶樣式,莫彥不解地眨了眨眼,“這是魔宮帶出來的瓷瓶?”
果然莫彥毫不知情!
冷沐真與莫殤一個對眸,繼而問道,“這是你託人轉交給我的,你不認得麼?”
莫彥一驚,立時擺了擺手,“屬下何時轉交此物給小姐了?這幾日,屬下都待在府上,除了採購,幾乎一步未出府門呀!”
“真的?”冷沐真最後確認了一次。
莫彥肯定地點頭,“屬下不敢欺瞞小姐!”
聽出了瓷瓶的古怪,寧蠑伸手啓蓋,瞧了瞧瓷瓶裡頭的東西,“與凝香丸極爲相似。”
冷沐真點了點頭,“有人傳來假信,說這是爺爺剛制好的凝香丸。信是以莫彥的口吻寫的,說是葛長老轉手給莫彥的。假傳信者除了知曉魔宮常用的瓷瓶樣式,還知曉莫家專用的信號彈。”
見小姐將事情原委全說了出來,莫殤原想阻止,但想着小姐和寧世子的關係,終還是沉默下來。
注意到莫殤的擔憂,冷沐真遂補充了一句,“我與蠑沒有秘密,他不會背叛我的。”
“是。”莫殤應了一聲,低下了頭。
莫彥則轉入深思,“沒想到假傳信者,竟知曉魔宮的瓷瓶樣式,還知曉莫家專用的信號彈,此人究竟什麼來頭?”
若說莫家出了內賊,莫彥精明幹練,應該很快就能看出來。
如今府中,有多少眼線、分別是何人的眼線、能不能驅逐出府,莫彥這個新接班人都瞭如指掌。
若是那些眼線出了問題,莫彥不會一點未聞。
若非那些眼線,那莫彥便迷茫了,“會不會是魔宮的內賊?”
莫殤輕輕點頭,“起先小姐與我,亦是作此猜想。但細細一想,又不經推敲。魔尊閉關製作凝香丸,最後一顆自然由魔尊帶進密室。既然沒有凝香丸,內賊又如何出得了毒林?”
這麼一想,也就不是魔宮的內賊了。
四人一同陷入深思,臥房內一瞬安靜了下來,連外頭侍婢路過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冷沐真最先打破平靜,“對了莫殤,小信鴿的傳信順利麼?婠容華處理了沒有?”
提及婠容華,莫殤這才反應過來,無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姐咱們失算了!”
“怎麼說?小信鴿出事了?”冷沐真微微一驚。
莫殤搖了搖頭,“小信鴿無事,只是最後一粒凝香丸,被魔尊帶進密室,如今長老們手中,並無一粒凝香丸。魔宮的內賊出不了魔宮,長老自然也出不來!婠容華曾是魔宮中人,瞭解魔宮諸事,因是信使,更帶着許多信號彈......”
話至此處,冷沐真才恍然過來,“不錯,知曉魔宮瓷瓶的樣式、擁有莫家的信號彈,非婠容華一人莫屬!”
“對了!”冷沐真雙眸更愕,瞳仁跟着緊緊一縮,“給凌晟皇帝的書信,一定還擱在婠容華手中,時日都被她耽誤了!”
聽到這裡,莫彥亦是一驚,“什麼婠容華?與凌晟邦交的信使?她背叛了魔宮?”
“此事日後與你細說。”莫殤先向莫彥一句,而後轉向冷沐真,“耽誤倒是小事,只怕婠容華將書信交給皇帝,或是隨意丟棄在路旁。小姐,咱們必須立即除掉婠容華!”
連人在哪兒都不知,如何除掉她?
想着那些書信,冷沐真也有些着急。
四人之中,屬寧蠑一人最爲沉靜,見丫頭急了,忙伸手安撫她的背,“你先別急,回憶回憶婠容華給你的信,裡頭一定暗示了她如今的位置。”
“好,回憶......”冷沐真應了一聲,想回憶起信的內容,卻只回憶起信紙化爲灰燼的場景。
越想越是心亂,正要爆發,又被寧蠑安撫下,“爲何指定葛長老轉手,而非其他長老?你還記得麼?葉左護法曾稱葛長老爲葛師父。”
的確,葉左護法曾是葛長老的門徒。
葉左護法.......這個稱呼好生熟悉!
“豹刀派?!”冷沐真恍然大悟,爲何指定是葛長老,便是直指自己的位置,在豹刀派附近!
之所以在附近,而非在豹刀派中,是因爲婠容華與豹刀派沒有交集,豹刀派不可能收留她!
論起豹刀派附近,最有名的地方,應該是那一方城池,遠近聞名的聚賢客棧了!
“沒錯,婠容華如今,應該住在聚賢客棧!”冷沐真眸光一寒,不知名的殺意已經漫了上來,“咱們走,去聚賢客棧以絕後患!”
又忘了禁閉的事.......
冷沐真徑直出了臥房,剛打開門,便見冷亦寒攜着司徒甯而來。低調進了房間,才齊齊一跪,“多謝寧世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