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凜習慣早起,早就在院子裡練功了,練功期間不會理會任何人。
爲了司徒詳吩咐的事,司徒速可累壞了,原想睡個好覺,沒想到被南宮墨那隻狗吵醒了。氣呼呼地起身、快速梳洗,到了門口一看。
值夜的下人也起身了,正好給南宮墨開了門。
南宮墨直衝而進,見重新修繕的冷府,一下失了方向,瞪着眼睛看向下人,“湘竹苑在哪兒?冷沐真還住在湘竹苑麼?!”
一向僞善假笑的南宮墨,從沒有過這種精神失常的時候,只兩個問句就把下人嚇住,吞吞吐吐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南宮墨更近一步,發瘋了似地抓住下人的衣領,“快說,不說本王殺了你!”
下人一時無助,正好餘光瞥見司徒速,只好求助道,“司徒大使救我!”
經他一說,南宮墨才注意到一旁的司徒速,氣哄哄地,簡直比他的怒氣還重。
許是梳洗得過於急躁,司徒速的衣裳不整,髮式也有些亂。還有令南宮墨不由發笑的是,他那黑乎乎的雙眼,像是被人打了兩拳,看起來一點精神也沒有。
“哈哈哈!”南宮墨的怒色一轉,隨即狂笑出聲,伴着幾分嘲意,抓着下人衣領的手,也一換指向司徒速,“一大早本王被氣得夠嗆,幸而有司徒大使逗笑,司徒大使的雙眼是怎麼了?”
他還知道現在是一大早!
司徒速第一次被氣得不行,袖中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怒意一直壓在雙手之中。
若沒有南宮墨這句話,司徒速還能忍一忍,與他逗着玩一玩;可如今忍不了了,吵醒他就算了,還嘲笑他的眼睛。若非他不讓他好好補覺,他會雙眼倦乏?
越想越是生氣,司徒速根本不屑於回答一句,直接亮出兵器雙斧,發瘋地朝南宮墨砍去,“去閻羅殿笑個夠吧!”
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南宮墨想改口也難了,被嚇得連連後退,“司徒大使何必激動呢?本王只是玩笑一句,本王給你賠不是了!”
司徒速不由分說,直接使出了司徒族心法的最高一重。他的內功不弱,但最後一重還不能駕馭自如,發揮不出最後一重的真正威力。
即便如此,也足夠對付南宮墨了。
感覺到司徒族心法的揮散,南宮墨一驚。再看周圍的花草,不知受了什麼力,具是連根拔起,自動形成一道道暗器,齊齊向南宮墨而去。
下人亦是一驚,想躲開卻來不及。
司徒速不想傷及無辜,所以一掌將下人推開,緊接着運起內力,順着花草的攻擊,向南宮墨發動猛烈一掌!
居然用了全力,這是要殺人麼?
感覺性命受到威脅,南宮墨退了幾步便站定,取出隨身攜帶的摺扇,運起內力想要從南宮族的心法擋住司徒速的攻擊。
司徒速的內功比較強,南宮墨並沒有把握擋住他的攻擊,只想減少自身的傷害,所以姑且一試。
這些天都沉浸在男歡女愛中,南宮墨根本沒空暇練功,功力自然減退。估計用盡全力,也要被打出重傷來!
何必呢?只是玩笑一句,有必要殺人麼?
餘光瞥見對面屋頂的冷沐真,看戲般瞧着這裡的情勢,南宮墨下意識求助,“大小姐救我!”
冷沐真自然不理會,南宮墨只好一擋,抵擋之際又不甘心地說道,“本王若是死在冷府門口,大小姐也脫不了干係,到時候南宮族一定會找冷族的麻煩。天下大變,大小姐不想故意樹敵吧?”
南宮侯爺不足爲懼,只是那位老侯爺厲害得很,確實不能故意樹敵。
冷沐真這纔出手,一道蔓天綾、一道映雪綾,前後一出,與南宮墨一起擋住了司徒速的攻擊。
南宮墨是使了全力的,冷沐真只是小小幫助一把,這才保了南宮墨的安全。
司徒速卻不高興了,“這隻狗吵得我不得安枕,大小姐怎麼能幫他?!”
說話間,冷沐真已經輕功一落,揮袖間收回了蔓天綾和映雪綾,在司徒速身旁站定,“我不是幫他,而是幫你!南宮老侯爺的厲害,可不是司徒詳能抵擋的,你若真惹了事,司徒詳只怕會犧牲你!”
她說得沒錯,可司徒速就是不甘心。
原來古代人也有起牀氣,冷沐真無奈一笑,安撫孩子般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回去睡個回籠覺,我來解決晉王的事!”
既然是冷沐真的吩咐,司徒速自然給她一個面子,卻也不忘警告南宮墨,“本大使暫且放過你,你若再敢吵鬧,本大使一掌廢了你!”
第一次看見司徒速發狠的樣子,原來起牀氣比酒精的作用還強,居然足以令他殺人。
等起牀氣一過,司徒速再想起自己的行爲和言語,一定會自嘲一笑的。
冷沐真無奈笑笑,目送着司徒速離開,纔給南宮墨指了一個方向,“本小姐不喜歡站着,晉王移步湘竹苑說話吧!”
南宮墨驚魂未定,冷沐真話罷,他才重新端起架子,作勢假咳幾聲,行在了冷沐真之前。
他還是這麼愛裝腔作勢,也不知爲了什麼。
經過上官凜的房間,便看見院子裡升起一道道光束,那光束帶着幾分野性,不由令南宮墨注目,“那是什麼?”
冷沐真早已經習慣,他一說,才斜眼一瞧,“那是我外公,早起練功呢!”
一聽外公二字,南宮墨便是一弱,顫着身子躲到冷沐真身後,“你的外公,便是郡主的外公?”
大概的關係,想來雲千柔已經跟南宮墨說了,冷沐真也不隱瞞,隨即點了點頭,“是啊,我們的外公,都是北界武功第一人。”
“快走快走!”南宮墨一臉懼意不改,逃荒似地扯着冷沐真的衣裳,三步並作兩步地遠離上官凜的光束範圍。
冷沐真連忙掙開他的手,一臉嫌棄地看了看他,在瞧見他的懼意之後,又譏笑了幾聲,“別動手動腳的!怎麼?你怕我外公?”
一聽外公二字,南宮墨又是一顫,一路都是無言,深怕把上官凜引來。
直到進了湘竹苑,南宮墨才鬆了一口氣,又怕上官凜追來,嚇得馬上關上了房門。
冷沐真一愣,又去打開了房門,“今天涼快,我還要給房間通通氣呢!”
見門被打開,南宮墨又順手關上,“就一會兒,說一會兒話你再打開!”
話音剛落,寧蠑便從裡屋走出來,意態閒閒地落座,“孤男寡女地緊閉房門,似乎不太好吧!”
這回換南宮墨一愣,看了看寧蠑又看了看冷沐真,眨了眨眼,並沒有多問,“原來驃騎侯也在,好巧!”
外頭一個上官凜,裡頭一個寧蠑,南宮墨一時被鎮住,冷沐真開了門他也沒什麼反應。
“給晉王上茶!”冷沐真吩咐一句,便走過去,坐在寧蠑身邊,“晉王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一進冷府,便被嚇得魂飛魄散,南宮墨哪還有進門前的怒意?想要說雲千柔的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呆愣愣的,任誰看了都跟傻子似的。
“沒.......沒事了.......”南宮墨定了定心神,抿了抿嚇得發白的嘴脣,轉身就想要逃離,突然被冷沐真叫住,“你不要瑩蒂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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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雲千柔,南宮墨的步伐才一頓,轉向冷沐真,早已經沒了敵意,“冷妹妹.......”
這是他以前對她的稱呼,以前這樣稱呼,是有目的的。如今,卻多了一分無奈。
“說。”冷沐真蹦出一個字,又指了指一旁的座位,“不必在意外公,他練功還要許久,你坐着說!”
畢竟可能是以後的表姐夫,爲了雲千柔的幸福,也爲了日子能過得安定,有些話冷沐真還是想說清楚。
南宮墨吞了吞口水,懼意在聽到瑩蒂郡主四字之後,慢慢忘於腦後。
想起聽說雲千柔走了的驚異,再想起找上冷府的怒意,南宮墨一時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最後呈現在冷沐真面前的,只是一個無助的男子,“冷妹妹,你何必橫加阻攔呢?你明明知道我與郡主已經.......”
冷沐真的回答很簡單,“你還不夠格。”
一直自以爲良好,其實打從心底,南宮墨還是知道自己不行的。可這樣被冷沐真宣之於口,他還是由不住激動,“不管夠不夠格,事情已經做了,你還能隻手改變不成?”
說着,警惕地看了看門外,壓低了聲音說道,“上官前輩的手段,你一定沒見識過,你把郡主支走,他會要了我的命的!”
原來是怕沒命,冷沐真嗤笑,“放心吧,事情已經做了,外公頂多借你的性命玩幾天,不會真的要了你的性命!”
居然說出“借性命玩幾天”這種話,南宮墨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場景,剛剛緩和一分的臉色,又一瞬煞白,“冷妹妹,性命不是拿來玩的,你知道我是個惜命的人!”
說着,已經欲哭無淚,“算我求求你了,你把郡主還給我吧,你究竟把郡主藏去哪裡了?或者,讓我親自去找郡主,把郡主接回來也行啊!”
寧蠑在場,南宮墨也能放下架子,說明他是真的怕上官凜,冷沐真不由好奇,“外公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竟這般怕他?”
說起上官凜做的事,南宮墨更是欲哭無淚,“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冷妹妹,上官前輩實在太過分了。前些日,他爲了不讓我接近郡主,一晚一撥地殺了我的手下。不知他從哪裡打聽來的手下等級,從四等開始一等一等地往裡殺,還給我寄來恐嚇信,一等護衛死後,我的死期就到了!”
南宮墨的護衛很多,一共分了四等。四等是看護院子外的,三等自然是守着院子內的,二等是保護各個房間安全的,一等則是他的貼身護衛。
這樣一等一等地靠近,即便南宮府守衛森嚴,也擋不住上官凜的血手。等死遠比直接死了痛苦,南宮墨哪裡受得了這種精神折磨?
每一次死了護衛,上官凜便將他們分屍,一塊一塊丟在南宮墨的房間。就是一個心理強大的人,也會被這樣驚心動魄的場景嚇得精神失常。
而後雲千柔找來,南宮府才得了一點平靜,南宮墨也放心了一分。原想着留住雲千柔,也就是留住了南宮府的平安,沒想到雲千柔說走就走。
得知是冷沐真搞的鬼,南宮墨便氣呼呼地找上門,誰知正好撞見上官凜在練功。
即便隔着一個小林子,上官凜強大的內功,還是令南宮墨恐懼。想着用這樣強大的內力,打在身上,那種粉身碎骨的感覺,簡直比十八層地獄還要痛苦!
一點一點將上官凜的手段說出來,南宮墨越說越是害怕,更何況上官凜就在府上,嚇得他全身發顫,“冷妹妹,你一定要救我,我身邊的護衛都被殺了,今晚就輪到我了!”
冷沐真無奈一笑,“沒有這麼恐怖,外公只是玩玩,不可能真的殺人!”
南宮墨卻不以爲然,“真的,是真的,我的手下我都認得,真的是他們!若不是真的殺人,那我的手下都去哪裡了?”
不怪南宮墨膽小,分屍這種事,誰遇到都會一嚇。更何況上官凜將屍體丟在房間裡,南宮墨一醒來便被屍體包圍。
那種閻羅殿的靠近感,任何人都會爲之懼怕。就算是上官凜這個始作俑者,換位一下也會被嚇住。
想到那些屍體,再想想自己完美的身子,也將被分屍得血肉模糊,南宮墨立即給冷沐真跪下,“冷妹妹,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我,你帶我躲起來也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猜到他會怕死,沒猜到他如此怕死,冷沐真眨眨眼睨向他,“那你不要瑩蒂郡主了?”
女人哪有性命重要?南宮墨連忙搖頭,“不要了不要了,我只要保命就行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南宮墨的想法,冷沐真卻無謂地推開他,“既然你不要瑩蒂郡主了,那咱們也沒有什麼親屬關係了,你是死是活都不管我的事!”
說着,一指大門,“你走吧!”
南宮墨一愣,卻不敢起身,“冷妹妹,你真的不救我?”
冷沐真依舊無謂,“外公做這些,都是逼你放棄瑩蒂郡主,你現下放棄了,跟他實話實說,他也就不會爲難你了!你去說吧,要不要若晴給你帶路?”
見冷沐真真的無謂,南宮墨急得直想哭,“上官前輩怎麼可能放過我呢?冷妹妹想得未免太簡單了!若我與郡主什麼事情都沒做,說放棄也就放棄了,如今做了事情,我卻放棄,豈不成了負心漢?”
都是那種事情鬧的!做了之後,進也難、退也難。進的話,自己不夠格,要被威脅性命;退的話,那就是負心漢,死不足惜!
這些道理,南宮墨還是懂的。若他沒有放棄,起碼還能活到晚上;若真的放棄了,只怕一刻鐘都活不下去了!
他想過逃跑,躲到別的地方,暫時避一避風頭。
可每次想要逃跑,都會被上官凜的人堵住。上官凜的勢力遍佈整個南界,甚至北界也都是他的地盤,南宮墨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越是想着,南宮墨便越是崩潰,“冷妹妹需要多少銀子?只要能保住性命,多少銀子我都願意出!”
冷沐真卻不爲所動,“你知道我不缺銀子。”
南宮墨依舊談判,“那你缺什麼?我什麼都願意做!”
冷沐真依舊不爲所動,“我什麼都不缺,只是瑩蒂郡主缺一個優秀專一的夫君,我希望幫她找到!”
說罷,南宮墨便是下意識開口,“我就是啊,我優秀,我也可以專一........”
話還沒說完,南宮墨便有些心虛。在寧蠑面前,他知道自己不夠格.......
雲千柔,原是喜歡寧蠑的人,要想真正打開她的心門,他必須做得比寧蠑好。這些他都明白,可他怎麼可能做到呢?
寧蠑,於任何男子而言,都是一座高峰,誰能攀得上?就連一邊一角,也很難碰到!
冷沐真一笑,“怎麼不繼續說了?你既是優秀的人,應該足夠有底氣纔對呀!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草包吧?”
南宮墨微微低首,“就算不優秀,也不至於是個草包吧.......”
冷沐真卻語氣肯定,“你就是個草包,貪生怕死、百無一用!你應該知道瑩蒂郡主喜歡什麼樣的人,也應該猜得到外公喜歡什麼樣的孫女婿。首先便是正直、臨危不懼、聰明過人,你若是個誰都能欺負的草包,誰願意將寶貝孫女交給你?!”
南宮墨微微蹙眉,“那我應該怎麼做?”
話音一落,外頭便響起一陣笑聲,“真兒,方纔練功,不小心打偏了,你猜我打下了什麼?哈哈哈哈!”
南宮墨聽得方寸大亂,起了身到處找躲藏的地方,“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