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自席間起身,出來一步,躬下身子跪下,“參見皇上!”
雲千柔與冷沐真一驚,也福了身子下去,跟着衆人行禮。
“平身吧!”皇帝虛扶了一把,誰也沒看,只睨了角落裡的冷沐真一眼,“沐丫頭,你去哪兒了?”
冷亦寒的話,雲千柔還來不及對冷沐真說,皇帝便問了話。
正想用秘密傳音串口供,冷沐真便已經回答,“臣女天性自由,非要跟着隊伍走麼?就不能自己一道,自己走自己的路?”
好大的口氣!
皇帝暗暗一笑,面上卻不多表露,“朕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冷沐真卻不客氣,“若只是擔心安危,那臣女如今無事,皇上就不必過問了,又何必將哥哥關起來?”
提及冷亦寒的事,皇帝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你兄長,是因爲涉嫌下毒,所以被朕關了起來。他下毒謀害朕和蠑小兒,朕正想着,此事與你有沒有關係!”
聽出了皇帝異於平常的惡意,雲千柔偷偷拉了拉冷沐真的衣服,小聲提醒道,“皇上今日特別容易動氣,你最好讓着一些吧?”
冷沐真卻是不依,“就算是涉嫌下毒,也該有證據吧?沒有證據,也該有動機吧?”
好好的宴會,變成了公堂,底下人輕咳了幾聲,都不敢插嘴多語。
今日的皇帝暴躁,他們都看出來了,除了冷沐真,想必沒人敢這麼跟皇帝說話了。
皇帝沉着臉色,凝了冷沐真許久,冷冷出口,“他與苗川女帝勾結私通,試圖用蝶舞毒死朕與蠑小兒。毒死了朕,江山就要易主;毒死了蠑小兒,朕便少了一名重要的武將。冷世子此舉,是爲了謀奪朕的江山。
謀奪江山的野心便是動機。還有多年的屈居朕下,冷族雖爲財富之家,卻比不得寧族的武將之家,多年積怨。於是勾結苗川女帝,除去劉族骨幹與寧族骨幹,一切都是冷族的陰謀!”
冷沐真一笑,“皇上果然好口才,扯得整個冷族都成了罪人,不過沒有證據,什麼都是白說!”
這時,一名太監上殿,手裡拿着冷亦寒的包袱,向皇帝一跪,“啓稟皇上,奴才已經查實冷世子攜帶之物,確實有一包剩餘的蝶舞。”
冷沐真聽得一驚,冷亦寒不可能帶着蝶舞,一定是皇帝差人放進去的!
怎麼這麼不當心?包袱被人動了手腳,卻一點察覺也無?
冷沐真這纔不安,與雲千柔一個對視,這次恐怕要遭殃了!
只是奇怪,皇帝不是鍾情於老太君、什麼事都可以順從麼?
這次是怎麼回事?怎麼拿冷沐真和冷亦寒開刀?
“呈上來。”李佺吩咐一聲,接過包袱中的蝶舞,雙手奉給皇帝。
皇帝親眼驗過,立馬有大臣出列,正是新任的宗正丞,“稟皇上,臣已經查實,冷族確有恃寵而驕的證據。一來,冷大小姐無視禮法,這是有目共睹之事;二來,冷族吃穿用度,皆比過皇家,這是目無尊上之罪。
冷族的用度賬目,臣已經讓人整理出來了,皇上一看便知。還有出發行宮的那一日,冷世子更是無視皇上的吩咐,當街燃放爆竹。甚至算計寧世子,驚了寧世子的馬,險些導致寧世子受重傷。”
這件事本來被寧蠑壓下來了,宗正丞又從何而知?
可見他們早有預謀,從出發那日,便暗暗跟蹤冷亦寒,探知他一切行蹤。
好一個皇帝,他是要藉着這事,將冷族連根拔起麼?
冷沐真剛要說什麼,卻被雲千柔拉住,“你牽涉其中,不方便說話,還是我來辯吧?”
安撫好,雲千柔才上前,走到宗正丞身旁,向皇帝一福身,“大人這話有紕漏,冷妹妹與寧世子兩情相悅,日後寧族便是冷族的親家,冷世子沒有害寧世子的理由。”
宗正丞也是向着皇帝,一拜才說話,“稟皇上,臣已經查實,冷大小姐只是利用寧世子,並非真正愛慕。兩人共處一室多次,冷大小姐至今卻還是處子之身,兩人更是沒有什麼逾越本分的動作。”
話至此處,冷沐真只覺無奈。
真該留着前幾天的紅腫,亮給他們瞧瞧,她與寧蠑是何等激情!
居然說他們愛慕有假?!
“冷府一位小廝,前幾日被冷府趕出來,便找到了臣。他說他偶然聽到,老太君與冷大小姐密謀,接近寧世子、剷除寧族。而後又聽到老太君與冷世子密謀,要謀殺皇上。”宗正丞一口氣將話說完。
真是荒謬!
冷沐真正無奈,宗正丞便請上了那位小廝。
小廝倒是有點眼熟,只是冷沐真叫不上名字。
他將供詞說了一通,任誰聽了,都像是死記硬背下來的。
皇帝有皇帝的計劃,自然裝作信了,一時間又是雷霆大怒,“來人,將冷沐真抓起來,一併關押大牢。等夏皇帝來了,查實此事屬實,立即抄了冷府,所有人格殺勿論!”
這些明顯是捏造出來的證據,皇帝居然就這麼荒唐地,把冷沐真抓起來了?!
雲千柔一嚇,立馬跪了下來,“皇上三思,這小廝盡是胡說,哪有密謀大事,被小廝聽見的?”
皇帝挑眉,“哦?柔兒也覺得,冷族密謀了大事,要奪下朕的江山?”
雲千柔連忙搖頭,“臣女不是這個意思。一定是這個小廝被趕出冷府,心生憎惡,便過來陷害舊主!”
這時,又有一名太監入殿,“稟皇上,京城那邊來了消息,說是魔宮聖女自官道出來,進了京城。”
聽了這話,冷沐真又是一驚,怎麼連魔宮聖女的事都查出來了?
皇帝也是一驚,“魔宮聖女入京做什麼?”
冷沐真暗暗疑心,她穿的並非魔宮聖女的衣裳,他們是怎麼認出她的?
難道他們也像劉麒一樣,認得她帶着面紗的樣子?
還是,根本就是劉麒透露的消息?
應該不是,劉麒雖然自傲,卻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那就是皇帝派了人跟蹤?
她也算機警,怎麼一點察覺也無呢?
太監一頓,像是不敢說,鼓足了勇氣,看了冷沐真一眼才說道,“魔宮聖女哪裡也沒去,只去了冷府,冷府的人還喚她爲大小姐!”
冷沐真一愣,她去了冷府?她什麼時候去了冷府?
她怎麼可能用魔宮聖女的面目,大搖大擺地去冷府?那不是找死嗎?
一聽這話,雲千柔也是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冷沐真一眼,才問於那名太監,“魔宮聖女神秘,少有人知曉她的面容,是誰看到了她,竟認出了聖女?”
太監低首回話,“聖女面容雖少有人知,但一身淺黃衣裳、蒙着魔宮的面紗,尋常百姓一眼也能認出。”
聽到這裡,冷沐真才明白。
皇帝沒有派人跟蹤、劉麒也沒有透露消息。
這一切,不過是皇帝的誣陷罷了。
皇帝不知冷沐真的身份,但要問罪冷族,便藉着冷沐真離開,臨時安排了這個罪名。
也可以說,皇帝一開始便不安好心。
所以自導自演了魔宮聖女這個戲碼,找人假扮聖女,去了一趟冷府,藉此陷害冷沐真。
三日前,即便冷沐真不離開,皇帝也會找人把她引開,好製造不在場的證據。
暗暗跟魔宮勾結,又經查實,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呀!
冷沐真不屑一笑,若是皇帝知曉,她就是真正的魔宮聖女,畢竟更驚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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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樣,他就不必費心誣陷了!
聽了這些,皇帝更是惱怒,一拍龍案逼問道,“冷沐真,你說,避暑路上你究竟去了哪裡?!”
冷沐真擡眸,一臉輕蔑地看着皇帝,“皇上都已經污衊到這份上了,臣女去了哪裡,還重要麼?”
死到臨頭,還是這般輕慢的樣子,皇帝氣得咬牙切齒,“來人.......”
“慢着!”
話還沒說完,便聽一聲“慢着”,劉麒在門外聽了許久,終於入殿,“父皇息怒,避暑一路,大小姐都與兒臣在一起!”
從小到大,劉麒都沒護過冷沐真,驟然澄清一句,便震驚了在場衆人。
雲千柔亦是一驚,劉麒怎麼敢反着皇帝的意思,幫冷沐真說話?
“哦?”皇帝反問,他的想法與雲千柔一樣,這個聽話笨拙的兒子,從來沒背離過他的意思,如今怎麼?
冷沐真亦是一驚,轉睨了劉麒一眼,他還算知恩圖報!
劉麒快走幾步,來到殿中,給皇帝行了大禮,才繼續道,“寧世子與冷世子起了爭執,都想要大小姐坐他們的馬車,大小姐不好抉擇,便飛鴿傳書向兒臣訴苦。兒臣便讓她回京,與兒臣同行,她這纔回京。”
說着,一個擊掌,由他的宮人呈上書信。
皇帝一一過目,雙眉習慣性地蹙在一起,“沐丫頭,你寫個字讓朕瞧瞧!”
從小到大,冷沐真都是以文武不通的形象過來的,所以鮮少人知曉她的筆跡。
皇帝不知,劉麒也是不知。
但他知曉莫殤的筆跡,所以叫人臨摹了莫殤的筆跡,寫了一封信,並向皇帝解釋,“大小姐興許懶得動筆,是由貼身侍衛莫公子代筆的。”
打從瞧見魔宮聖女,劉麒便預感,一定會發生什麼事。
一到行宮,果然撞上這樣的事。
幸而他早有準備,路上便臨摹了這封信,必要時可以證明冷沐真的清白。
由莫殤驗了字跡,果然很相像。
不過冷沐真與劉麒,向來不是交好的關係,皇帝也是知曉的,怎麼可能向劉麒訴苦?
這顯然是劉麒的計策,皇帝也看出來了,遂看着信紙,一笑問於冷沐真,“既是沐丫頭寫的信,必定會背信上的內容吧?你且背來,叫朕對一對!”
沒想到皇帝來這麼一出!
劉麒一驚,一臉惶恐地看了冷沐真一眼。
冷沐真倒是應對自如,“人的記憶力沒有這麼好,即便是自己寫的東西,寫了也會忘了。難道皇上批的每一份奏摺,都能背出來麼?皇上都做不到的事,就別爲難臣女了!”
皇帝卻是冷了面色,“你背不出來,太子與你都是欺君之罪!”
這可好了,又搭上一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