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好不容易安靜一會兒的冷府,再一次響起爆竹聲。冷沐真知道,是拜祭祖先的新娘子回來了。
“吃喜酒去!”冷沐真轉向寧蠑一笑,與他默契地牽手,一起往前院而去。
上官凜是個注重細節的人,跟着起身卻不行步,而是深深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他們的牽手,不像是其他愛人的牽手,十指緊扣。
十指緊扣固然好,牽在一起看似一輩子都不會分開,其實緊了會弄痛彼此,鬆了慢慢也就脫手了。
寧蠑與冷沐真的牽手,是寧蠑的大手包着冷沐真的小手。他們的手亦是生得絕配,他的大手正好包住她的小手,不留一點出來,緊緊將她保護在手心。
這樣牽手,不會弄痛冷沐真,又能很好地保護她。
在上官凜看來,愛人雙方,不是任何時候都要同甘共苦的。男子既然是男子,有時候就應該像個大男人一樣保護小女子。
從牽手的動作看來,寧蠑就是一直保護冷沐真的大男人。上官凜滿意一笑,點了點頭,他沒有看錯人,寧梨也沒有看錯人,這小子確實不錯!
原以爲保護的愛,只有親人才能給,沒想到寧蠑也能這般愛護冷沐真。而不是像其他小孩子一樣,談愛只知傷害,且許多還是故意傷害。
上官凜打從心底感慨,能遇上寧蠑這樣的人,不是冷沐真一個人的福氣,而是冷族祖上積德呀!
怪不得寧梨、千儀琳都十分贊同他們的婚事,還使命地撮合。在熟悉寧蠑之前,上官凜只覺得她們是婦人之見,如今才明白,寧蠑這樣的人,是讓人不得不緊緊把握的人!
瞧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上官凜的眼眶溼了,“丫頭,嫁給如此之人,老夫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今日明明是冷伯諭和冷非冥的婚禮,上官凜卻不由想到冷沐真嫁人。她嫁人,與孫子們成親不同。
孫子們是娶,孫女是嫁,嫁出去就不知道多久見一面了。如此分離,叫家人如何不擔憂?
這還沒成親,上官凜便如此感傷了,可以想象冷沐真成親之日,上官凜會如此傷懷!
走了許久,冷沐真才發現上官凜沒跟上,止步向後頭一看,不由疑惑,“外公呢?”
寧蠑也後知後覺,跟着轉頭一看,隨即壞壞一笑,“原來外公沒在後頭,早知如此,剛剛路過小竹林時,我就該親你一口!”
她在說外公,他卻在遺憾沒能佔到便宜,冷沐真被說得臉紅,難爲情地笑了笑,“哥哥的婚禮,哥哥不正經就好了,你幹嘛這麼不正經?”
寧蠑亦是一笑,但沒有她的羞澀,“舅哥的婚事之後,便是咱們的婚事,我先練習一下如何不正經!”
想着前幾次親密,冷沐真不屑一笑,“你的不正經是與生俱來的,說不正經就不正經,還用得着練?”
話題慢慢引入甜蜜,寧蠑正想繼續甜蜜,卻聽周圍一陣風吹草動,兩人具是一頓,“什麼聲音?”
冷沐真嚇住了,寧蠑也有些嚇着了,左右一瞧,“是外公麼?”
問罷,卻不見周圍迴應,寧蠑這才放心下來,“只是一陣風而已,咱倆太心虛了!”
冷沐真羞然一笑,“誰心虛了?也不知是誰想佔便宜!”
話題又巧妙地回到了甜蜜,冷沐真看似不同意,話題都一句不離親密。寧蠑心知肚明,瞧着她深深一笑,“是我想佔便宜!”
說話間,一個落吻。
原以爲會是一陣深吻,沒想到淺淺一下就過了。冷沐真剛剛投入感情,一下就被冷風吹散,表情由不住失落。
寧蠑見此一笑,低聲在她耳邊問道,“我佔完便宜了,你要不要也佔佔我的便宜,不然你豈不吃虧了?”
給了她臺階下,冷沐真自然會意,踮起腳尖便是深深一吻,熱情得寧蠑差點喘不上氣。
兩人正吻到深處,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夜貓聲,再一次驚得兩人分開。
戶外親密就是如此,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讓人大驚小怪,還以爲有人偷看呢!
兩人方向一致地四下看看,確定了無人,寧蠑便想繼續,冷沐真卻拍了拍心口,退了一步,“還是回了房間再來吧,太驚心動魄了!”
寧蠑應聲一笑,原來自己也有膽小的時候!
吻得忘卻了外公,兩人再一次攜手,很快到了婚宴場所。
一般的婚宴場所,都是在室內,寧梨卻將喜宴設在院子裡。
還好今日是個大晴天,一輪明月掛在夜空,十六的圓月一分也不遜色十五,一樣的明亮皎潔。
冷沐真一身紅衣,即便在夜晚,亦是十分耀眼。只是料子稍稍薄了一些,在秋日的冷夜中有些不適應。
剛剛一路過來,冷沐真就覺得有些冷,寧蠑已經差人去拿了外衣。他猜到丫頭怕熱又怕冷,所以在製作這件紅衣時,一併做了配套的外衣。
正是一件淡紅色的錦衣,袖子用了薄紗的料子,看起來更顯年輕。若是冷沐真還覺寒冷,配套的還有一件薄披風和厚披風,即便到了深秋、冬日,也不會凍壞了她。
穿上了外衣,冷沐真也覺得暖了一分,轉向寧蠑暖暖一笑,“祖母將我們的位置排在了一起,咱們去坐下吧!”
婚宴的位置,都是寧梨精心編排的,一家人跟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友跟好友坐在一起,互相不爭吵,不至於話不投機。
唐千烈與雲千柔的事,輪不到寧梨來做主,但看他們十分恩愛,便將他們的位置排在一起,與冷沐真等人坐在一桌。
另一桌的南宮墨見此,才知道雲千柔已經有了心上人,藉着一點酒勁,便朝着唐千烈過來,“喲,這位不就是新住在冷府上的唐公子麼?聽說是榮王妃的養子,所以才住在冷府上,怎麼跟本王的女人坐在一起?”
聽得一句本王的女人,雲千柔表情一漠,唐千烈的臉色亦是不好看,小聲問了雲千柔一句,“這就是欺負你的那個男子?”
雲千柔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目光也刻意地避諱南宮墨。
還記得前些日子的親密相處,如今居然躲避他?雲千柔越是躲着,南宮墨越是氣不過,直接上前想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伸出的手,還沒有觸及她的下巴,就被唐千烈半路攔住,“晉王是麼?久仰久仰!”
此時的唐千烈,一改平常的逗趣和偶時的不正經,一手握住南宮墨的手腕,表情十分嚴肅。
手腕被握得生疼,南宮墨被迫縮了回來,忌憚地看了唐千烈一眼,沒想到他的內功這般高!
高又如何?他堂堂晉王,還怕一個小小的養子?!南宮墨一把抓起手旁的酒罐,痛快地直接幹了,狠狠將罐子一摔,“本王就是晉王、柔兒的男人,如何?柔兒的側座,是你能坐的地方麼?!”
見南宮墨如此,唐千烈不屑一笑。終於明白爲什麼雲千柔不喜歡他,躲他躲去了北界,原來他這般窩囊,窩囊叫男子女子皆是厭惡!
看了一眼地下的酒罐碎片,唐千烈一個挑眉,“是晉王就好,不怕賠不起冷族的酒罐!”
經他提醒,南宮墨纔想起這是冷府。他只是喝了一點點酒,居然敢在冷府撒野?
意識還有一部分是清醒的,南宮墨知道在冷府大鬧的下場,立馬收了性子,指了指遠處的冷府大門,“你敢跟本王出去單挑麼?你若勝得過本王,本王就把柔兒讓給你!”
唐千烈冷冷一眼,語氣陰沉了一分,“再喚一聲柔兒,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他有這樣的本事,南宮墨知道,所以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嘴巴。
果然窩囊到了極點!唐千烈呵呵一笑,“你這樣的人,不配與本公子單挑。再者,柔兒也不是你的,不必由你來讓給我!”
跟這樣的蠢貨說話,簡直降低自己的身份,唐千烈一個推掌,將蠢貨推出百步遠,重新坐回了位置,“咱們繼續吃喝,別叫那個窩囊廢,壞了咱們的興致!”
看到了唐千烈男人的一面,雲狂慢慢放心下來。唐千烈既然是千儀琳看中的人,想來不會虧待了妹妹吧!
冷沐真亦是滿意唐千烈,雖然比不上寧蠑,但總比南宮墨好一些。加之雲千柔也中意,他們的婚事應該也近了吧!
南宮墨被打得不服,晃了晃微痛的腦袋,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拳想要打飛唐千烈。沒想到重重一拳,明明是瞄準了唐千烈的穴道打的,卻被他結實的肉反彈。
只聽得咔咔咔的聲音,右手的指骨碎得劇痛,南宮墨由不住大喊出聲,這才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南宮侯爺看着自然心疼,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正想去看看情況,卻被南宮老侯爺拉住,“這個混賬,又平白給本侯惹事,誰也不許管他,看他如何應付冷府的追究!”
老爺子打定了主意狠心,南宮侯爺卻諸多心疼,“可是父王,墨兒是情有可原的呀,畢竟他與瑩蒂郡主.......”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侯爺打斷,語氣極爲惱火,“這種敗壞門風的事,你要掛在嘴邊說幾次?這個混賬,做出這種混賬事,你還當是祖宗顯靈,全家族的榮耀麼?!”
老侯爺怒不可遏,南宮侯爺自然服從勸慰,“兒子不敢,這事確實是墨兒的錯,父王教訓的是!”
南宮墨的指骨斷了,周圍人具是指指點點,大多數都是幸災樂禍的主。
寧梨這才注意到南宮墨的行爲,得知了詳細經過,亦是怒不可遏,“南宮墨,冷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若換作平時,寧梨必定深究重罰,可今日是孫子的大喜之日,她不想因此分心,隨即吩咐一旁的家丁,“將這個混賬抓起來,丟到府外再不許他進來!”
聽罷寧梨的吩咐,南宮墨才知道自己做錯了,連忙求助地看向老侯爺,“爺爺,我不能走啊,你快勸勸冷老太君,我要奪回柔兒!”
說出這麼沒羞沒恥的話,老侯爺自然避諱,只當不認識這個孫子。
南宮墨見此,更是無助,便看向南宮侯爺,“父王,父王救我!”
侯爺聽老侯爺的話,亦是不理會南宮墨。
眼看着家丁上前,南宮墨受了傷還痛,沒力氣掙扎便被抓住了。
一步步被拖出去,南宮墨還不忘嚇唬唐千烈,“唐千烈,憑你也想娶柔兒過門麼?她有一個外公,乃是北界武功第一人,你必定知道吧?他給孫女婿設了一道道難關,第一關便是與他比試武功,北界武功第一人,你打得過麼?本王勸你還是趕緊放棄,省得將自己的小命都賠進去!”
雲千柔聽得緊張,連忙看向唐千烈,小手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千烈,你不要聽他胡說,外公不會故意難爲你的!”
唐千烈點點頭,溫柔一笑,輕撫着她的背、讓她放心。
餘光瞥見慢步過來的上官凜,南宮墨便朝着上官凜喊道,“上官前輩,這個唐千烈要娶柔兒!你別看他一本正經的,其實心腸最壞了,柔兒若是嫁給他,一定一輩子受他的折磨啊!”
剛剛平復了心情,想要來高興一下,沒想到聽了南宮墨這一番話,還是詛咒雲千柔的話。
上官凜立時大怒,一個推掌想要殺了南宮墨。
寧梨隨即一驚,繼而又是一笑,南宮墨真是自作聰明,這回惹了上官凜可不好了,他可不像寧梨心慈手軟!
見上官凜動真格的,老侯爺亦是一驚,連忙上前攔住上官凜,“上官兄息怒,那個混賬都是胡說八道的,我替他向上官兄賠禮道歉!”
說着,將隨身帶了幾十年的極品寶玉,偷偷塞給了上官凜。
他雖然說過不管孫子,但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叫他改了惡習,並不是隨他被人殺死。
上官凜收了禮,自然給老侯爺一個面子,畢竟以前有幾分交情。
南宮墨就這麼被拉走,老侯爺和侯爺也放了心,上官凜也入了席。
上官凜的座位,就在雲千柔邊上。原以爲兩人分別坐着兩個孫女,沒想到冷沐真跟自己隔了一個座位。
什麼人敢坐在他身旁?上官凜轉眸一看,原以爲自己旁邊的座位是寧梨的,沒想到上頭寫着冷軒二字?!
寧梨要忙着婚禮諸事,所以沒工夫坐下吃喝。這是上官凜知道的,卻不知道冷軒也會出席。
從坐下到現在,冷沐真也沒注意旁邊的座位,只以爲上座就是寧梨坐的。如今見上官凜驚異,冷沐真才轉眸一看,在看到冷軒二字時,她亦是一驚,“這.......”
兩人的驚異,讓桌上的其他人也關注了這個座位。看到冷軒二字,一桌的人具是驚訝。
冷軒的身份已經曝光,來參加孫子的婚禮也是情理中事,但是魔宮事務繁忙,他真的有空過來麼?
突然要見魔宮魔尊,雲千柔不由緊張,隨即小聲問了一句,“魔尊.......也會出席麼?”
對於外人,魔尊是威嚴的存在。但對於冷沐真,早已經習以爲常,驚訝過後便是淡然,“既然設了他的位置,想來會出席吧!”
聽罷這話,雲千柔更是緊張,跟魔尊同桌,是她做夢都不敢夢到的。
傳聞魔宮殺人無數,魔尊更是毒手中的毒手,不光雲千柔害怕,唐若茹亦是膽戰心驚,“不是說魔宮事務繁忙,魔尊暫時不會回來麼?”
冷沐真呵呵一笑,“誰知道呢?他想回來了就回來了唄!”
今日大喜,一家人團聚正是好事!
正期待着冷軒的出現,下一個到場的賓客卻不是冷軒,而是千儀琳。
她也是個大人物,連寧梨都不知道她有空來,並沒有給她安排位置,便臨時在冷沐真那桌加了一張椅子。
叫堂堂的北界皇后,跟他們擠在一桌,寧梨難爲情地笑笑,“我真是忙得渾忘了,居然沒給你安排座位!”
千儀琳一如平常地豁然一笑,“無礙的。母妃忙碌,我們都理解,也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知母妃一聲。實在是事務繁忙,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得了空閒,正好今日處理完了雜事,便急急忙忙過來了!”
跟寧梨說完話,千儀琳才轉向唐千烈和唐若茹,“你們只請假了五日,這都過去幾日了,怎麼遲遲不歸呢?!”
一來便是訓斥,唐千烈與唐若茹具是低頭。唐千烈比較尊敬長輩,並不會頂嘴;唐若茹卻是古靈精怪,還沒低頭便先頂嘴,“反正王妃要過來接我們的,我們就等着王妃咯!”
千儀琳的臉色更是一沉,“屬你調皮,是不是你不想走,所以拉着也不讓烈兒走?”
“冤枉!”唐若茹立馬喊冤,“哥哥心上人在這,比我還想留下來呢!”
當衆說什麼心上人,唐千烈有些羞然,暗手推了推妹妹,“不許不敬養母!”
他們說罷了話,冷沐真纔開口,“爺爺要來,母妃也來了,一家人越來越齊了。若是父王也回來,那真是十全十美了!”
千儀琳低眸一笑,“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