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這裡?”簫修祈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他猛地看向太后,“皇奶奶,這是怎麼回事?”
“簫修祈你弒父在前,在南太子陵墓私藏兵器在後,如今又夥同北至王紀錫明舉兵謀反,罪無可赦,來人……將他拿下!”樞念面上浮出抹輕笑來,舉起的手放落的瞬間,秦蘇已經親自將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簫修祈憤怒的瞪大了眼,“皇奶奶!”他怒吼一聲,“你不是說在陵墓私藏兵器,只是爲了消滅紀錫明所用的嗎,你不是還說,要將我扶上帝位的嗎?皇奶奶,難道這一切你都忘了?”
“哼,笑話,一個不舉的人還妄想做皇帝。”紀錫明在這時,終於大聲冷笑起來,笑的好不暢快,本來憋屈的心竟在這時,只想放聲狂笑。
周圍有細碎的嗤笑聲響起,直將簫修祈的一張恐怖的臉憋的越加陰森可怖。
“你閉嘴!”徐祁蘇的一腳,讓他從此不舉,簫修祈平生最恨別人說他將來會無後,此刻心頭怒火四起,忽然腦中浮出一個人的面孔,他想要活,只有活了才能繼續報仇,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大叫了出聲,“先生救我,先生快救我……”
有人從另一個通道走來,莫桑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走來,看到人羣中的雲卿,目光微微激動,然而紀錫明卻在看清楚老人的面孔時,整個人如被雷驚了般立在原地,“怎麼會是你?”
蘇年成輕輕一笑,無神的雙眼划向紀錫明的方向,“怎麼不會是我?”
簫修祈見到他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高叫道,“先生快救我!”
“哈哈,你叫他救你?你竟然叫他救你!”紀錫明狂笑不已,“蘇年成,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沒死!”
“該死的人還沒有死,我怎麼能死!”蘇年成眯着眼笑了起來,耳邊簫修祈的驚叫突兀的響起,卻是他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急怒的想撲過來,卻被秦蘇一腳踢碎了腿骨,他慘叫的跌倒在地,雙眼死死的瞪住蘇年成,“爲什麼,我這麼信你,爲什麼?”
蘇年成並不回答,他只是朝着空氣微微伸出手,笑道,“樞念,來,扶外公到太后那裡!”
樞念聽話的過來,扶着他走向太后,太后的臉色略有些僵硬,顯然並未料到蘇年成還活在這世上。
“好久不見了,敏……太后!”
太后的身子下意識的一晃,飛快的別開臉去,嘴脣一直有些激動的顫抖,目光說不出是怨是恨還是慌,手中緊緊攥着的聖旨忽然發出‘咯噔’的聲音,她力道大的幾乎就要將聖旨攥斷。
恨恨盯了樞念一眼,她忽然笑了起來,“聖旨還要嗎?去殺了紀雲卿,哀家就將聖旨公之於衆。”
話音才落,便有人拎了一桶油過來,在衆人驚駭聲中,全部將她澆在了雲卿身上。那粘稠液體在她身上流遍,弄的人很難受,可再怎麼難受,都抵不過在這裡看到的這個人,簫樞念……
雲蓮被那一桶油嚇壞了,一個人瑟縮着抱着肚子,怔怔的看着雲卿身上的衣裳被油澆的都緊緊貼了起來,身體的曲線凹凸有致,早已引得一衆士兵有些壓抑的貪婪目光看了過來,她看到她那個一向強勢的姐姐就算冷的發抖,也依然挺直着身軀,靜靜的站着。
太后冷冷的看着,一使眼色,隨即,就有人恭謹的將一個火把遞到了樞念跟前,“六皇子!”
所有人幾乎都將視線掃向樞念,卻見他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接了火把在手,便徑直往雲卿走去。
聽到衆人的抽氣聲,雲卿的身子只輕輕一顫,便再無動靜,只是側過了臉平靜的看他一步步走近,她看着他持着火把走近,看着那燃燒着的火焰,像極了那日西山的十里桃花,她靜靜的看着,隨後,眼中慢慢浮起一抹輕笑來,清清的,柔柔的,帶着點了然,帶着點幸福,也許,這樣也好……
從去西山那會,她便隱約有感覺,事情會和他或多或少有關,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和太后設的圈套,
太后爲了自己的私心,他是爲了那道稱帝的聖旨。
火光越來越近,還沒燒到她身上,她便已經感到皮膚似乎都在燒了起來,有種被火舔噬的難耐。紀錫明只是冷冷的看着,那雙眼似乎是在笑,看吧,這就是你一心一意喜歡的人……
倒是雲蓮在瞥見那火光驟近時,終於忍不住撲了過來,“滾開,滾!”
卻在這時,本來沒有看向雲卿的人,在這個陵墓裡,第一次對她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像是要她安心,像是向她訴說着什麼,隨後,他張了張嘴,吐出了兩個字,“影子!”
出聲的同時,他猛地轉身,動作迅速,卻是向蘇年成襲去,而影子一柄細劍,朝着太后心口狠狠刺去。
太后的慘叫聲響起的同時,樞念也將火把指在了蘇年成咽喉,“我就知道外公狠不下心,所以,外孫只好親自動手,爲外公分憂!”
“你!”蘇年成的臉色有些僵硬,第一處露出了怒容,但他耳旁只聽得到太后的呻吟,他有些慌張的想往太后走去,一邊焦急的喚着,“敏兒,你有沒有事,敏兒……”
樞念冷笑着放開他,慢慢走向太后,她被影子一劍穿心,此刻進的氣都沒出的多,充滿怨恨的眼神,不甘而又憤怒的瞪着樞念,“你……你竟然違揹我們的約定,你……”
“不好意思!”樞念笑着蹲下身,從她手裡抽出那道聖旨,然後在衆人眼中,將手中的火把靠近,‘噗’一聲,聖旨慢慢燃了起來,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卻又迅速的燒成了一堆灰燼。
“當年的蘇家,若是沒有你,怎會這般慘敗,若是沒有你,你兒子女兒也不會死的這麼慘,若是沒有你,我和雲卿只會有幸福,所以……”他慢慢的挑開眉笑了,輕笑着將火把放在她的發上,“到陰曹地府去向被你害死的人懺悔吧!”
“你這麼想爲你兒子報仇,乾脆和他一同在這裡長眠吧!”
樞念本來不知,可是卻在有次察覺到蘇年成對太后有些異樣的態度上覺察出了什麼,這才讓人偷偷的去查,查出來的結果,卻是當初汩塵能一舉將他們蘇家端了,這個太后可是居功至偉。
本該點在雲卿身上的火,迅速在太后頭上燒了起來,火苗比之剛纔更盛,一下子竄的老高,直到太后細弱的呻吟變成驚恐的哀求,“不要,不要燒我……來人,來人救救我……來人……”
蘇年成聽到她的慘叫,猛地撲過來,“孩子,放過她,孩子……”
樞念冷冷的笑了一下,“你還磨蹭着做什麼,還不帶他回去!”
杜謙笑眯眯的越衆而出,手裡抓着個面色尷尬的人,竟是徐祁蘇,“混蛋杜謙,你個小氣鬼,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個屁,快放了老子。”徐祁蘇拼命的大叫,卻根本掙脫不開,徐壽看到自己兒子被抓了,本被禁軍捆綁着的手也跟着抽動起來,“兒子,兒子……”
杜謙揮了揮手,就有人上前,將蘇年成拖了起來,莫桑拼命的拉住他的手,隨同人一起將他弄了出去。
秦蘇等人早在太后被刺後就要急着救駕,卻被樞唸的人都制了住,讓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高貴至尊的太后,被活活的燒成焦炭,他笑着在這裡掃了一眼,突然朝着雲卿走去。
伸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對着那人平靜無波的雙眸,無端露出抹深及肺腑的寵溺,雲卿……他的嘴脣動了動,旋即,那件外袍便披在了她的肩上。
柳昱帶着小安子閒適而來,對着衆人甩了甩手裡的聖旨,雙眼邪邪的笑着,誦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樞念……即日登基,欽此!”
有人跪下,三呼萬歲,亦是有人不服,冷笑而道,“假的聖旨吧!”太后手裡的那道纔是真的,卻被樞念一把火燒的乾淨。
只是那人也只來得及說一句,剩下的就已經全部梗在喉中,然後影子面無表情的抽出手中該的劍,那人面色驚恐,喉間血流如注,直挺挺倒下。
在場衆人發出驚嚇錯
亂的輕叫,然而歸附的人無事,反抗的人卻被影子一一誅殺在劍下。
一切都來的太快,快到讓人不敢相信,只是卻又的的確確是事實,如今那個在衆人眼中一派溫涼的皇六子,此刻儼然是笑着的修羅,一副儒雅溫柔,一顆無情冷心。
“簫樞念,原來你纔是最後的黑手,是你讓你外公救了我,接近我,鼓動我報仇,是你將我和北至王,將太后都生生玩弄在鼓掌之間,好,你好……我果然是小看了你……”簫修祈瘋狂的大笑起來,紀錫明在邊上卻慢慢冷起了臉,他猛地朝雲卿看過去一眼,眼中的陰鶩和憤怒不加掩藏,那是一種深切的怨恨,恨不得千刀萬剮。
雲卿卻微微苦笑起來,爲什麼,都要將那種眼光放到自己身上,她擡頭看着那個人眼裡的溫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身體裡流動着的血液,混合着骨子裡都在叫囂,簫樞念,簫樞念……
怎麼可以這樣!
心中越是驚濤駭浪,她面上卻越是平靜,直直的盯着那人的眼睛,笑了起來,“謀逆大罪,誅九族,六皇子哦不,未來的皇帝陛下,你打算,如何處置北至一族?”
樞念也跟着溫柔一笑,眼中再未看得到他人,只是伸出手指,憐惜的將她脣邊的油輕輕的抹去,“主事的,自然是打入天牢,三日後,午門抄斬。北至一族,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從輕發落,不會趕盡殺絕。”
“哦!想不到雲卿的面子,竟然有這般的大!”她笑,笑的慵懶而又高貴,嘴角牽起的弧度,也似昔日舊酒,越品越醇,只是誰能知道,她此刻笑的有多歡,心裡就被剜的有多痛,每笑一聲,便割出一塊來,是血,是肉!
“雲卿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給的。”他還笑着,然後退開了身。
柳昱帶着人上前,一揮手,便有人一擁而上,將雲卿和雲蓮都推搡着往外走。
雲蓮本來還以爲樞念會念在和雲卿的舊情,放雲卿一馬,卻不料所謂的打入天牢,午門抄斬絕不是口上說說,士兵縛着她從樞念身旁經過時,她激動的大吼大叫起來,“簫樞念,你瘋了不成,你們瘋了不成,紀雲卿她不是我們紀家的人,她不配,你們憑什麼抓她,她不是紀家的……”
雲卿和紀錫明都極是訝異的朝她看過來,雲蓮憤怒的衝兩人尖叫,“看什麼看!”
雲卿不由啞然失笑,心裡卻稍稍帶了點暖意,她將腳步頓下,輕柔的聲音跟着響起,“不知紀雲卿的面子,還夠不夠你一個人情。”
“你說!”他負手而立,併爲轉身,說話的口氣,卻根本聽不出絲毫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
雲卿低頭看了一眼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低低笑了笑,“雲蓮,便拜託你了。”
“紀雲卿,我不用你求情,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要你管!”雲蓮卻激動的狂叫起來,“我們紀家的事,你一個外人摻和什麼,滾,滾一邊去……”
“倒是姐妹情深!”他的手似乎動了動,然後那把溫柔的聲音也跟着響起,“我答應了!”
“謝謝!”她客氣的道謝,面色複雜的看一眼雲蓮,微微搖頭被人帶走,不管雲蓮到底是因爲什麼而想要救她,她不想再管,只是他和她卻竟然陌生至此,陌生的要說謝謝,陌生到原來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想要搞垮紀家,搞垮北至,他難道不知她紀雲卿也是姓紀,難道不知道,她紀雲卿更是北至的郡主?
讓她說什麼纔好?他或許從未想過,或許那麼多的或許,她又怎麼知道,她不恨他,只是怨……
爲什麼每次想要好好愛一個人,結果都是這樣?恍惚間,月老祠那下下籤映入腦海,她曾以爲人定勝天,難不成,這一切竟都是註定?她無力去探究,經此一事,怕也無力再愛!
一月初一,六皇子樞念正式登基,是爲念帝。
念帝元年一月初三,北至王及長郡主雲卿,皇三子簫修祈及一干犯上作亂者被押至菜市口,只等午時一到,便行斬立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