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布?”洛子宵眼睛瞬間瞪圓,如同被突然燙着了一般,聲音陡然尖利。
“你知道這一匹布在蜀國有多麼難得?”
“爲了這一匹布,先得有不少人在極北冰原之地晝夜守候,運氣好了才能捉到一隻兩隻雪蠶。帶回蜀國後,還要小心翼翼製造出與雪蠶相同的生活環境。氣候瞬息萬變,雪蠶適應能力差,你就得眼睛不錯神的一直盯着它。稍有不慎便會功虧一簣。”
“爲了成這一匹布,不知道能熬壞了多少制絲大家。一匹雪蠶蜀錦,有時候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製出一匹來。在我蜀國,有錢你也買不到。毀了這樣的東西,便等於毀了一個家族的希望!”
說着話,他聲音冷了一冷:“在我蜀國,浪費是最可恥的事情。理應重罰!”
文青羽噎了一噎,如此說來,這布料還真是珍貴無比了,不由回頭看了看那一臉淡然的洛大美人。
好像自打他們婚事定下來之後,洛夜痕從沒穿過其它衣料的衣服。她曾一度懷疑,雪蠶蜀錦實際上並不如傳聞中那般稀罕。
“我說。”她嚥了咽口水:“你以後如非必要,儘量還是少穿這個料子吧。也給蜀國人民減輕下負擔?”
“青青說的是。”洛夜痕珍重點了點頭:“以後,爲夫的衣服你就用別的衣料做吧。你用什麼做我都穿。”
文青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不是那個意思啊。洛夜痕那貨是哪隻耳朵聽出來她是這個意思的?
“哼。”洛子宵冷冷一哼,對眼前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很是不齒。
“那女人,我給你送到了。”
“恩。”洛夜痕點了點頭:“可還順利?“
“當然。”洛子宵一臉驕傲:“你以爲小王手下的流沙是吃素的?本小王的流沙不是每次比試都一定會輸給凌雲軍的。”
文青羽眉峰一挑,顯然聽到了最重要幾個字眼。
比試,輸!所以說,流沙和凌雲軍根本就是一家人?
“你們……把鳳亦歡送去哪裡了?”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還是很好奇的,她當時的確向着洛夜痕流露出,不想叫鳳亦歡那麼痛快的死的意思。
洛夜痕當即便決定將她送走,至於送去哪裡卻沒有說,只說給她個驚喜。
洛子宵白了她一眼,眼神中頗爲不屑:“當然是從哪來回哪去,不然還能送去哪?一個比你還醜的女人,送給誰不都得嚇着人麼?”
文青羽無語望天,他是怎麼得罪洛子宵了,至於的這麼句句針對她麼?
他該不會是真的暗戀自己的兄長,因爲這輩子註定求而不得,所以才扭曲了性格?
洛夜痕眼風不着痕跡瞟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額頭彈了個爆慄。
“嘶,你幹什麼?“
洛夜痕勾脣:“拍蚊子。”
文青羽默了默,深秋的天氣,哪裡來的蚊子?
洛子宵撇了撇嘴,看着她的目光越發不屑。天下間的女人都這麼笨,根本沒有一個能夠配的上他英明神武的大哥。
“你說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你該不是……”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把鳳亦歡送給了連胤吧!”
洛子宵深深看她一眼:“你這女人,也不像看起來那麼笨麼!”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洛家這些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奇葩,做出來的事情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
鳳亦歡本就是連胤佈下的棋子,是他拋棄了的女人。誰能想的到,兜兜轉轉竟然又將她送回了連胤的手中。
真想知道,當連胤和鳳亦歡相見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場面。
想來,應該很有趣吧。
“宮裡那位不會……”文青羽眸色閃了一閃:“一怒之下,把她給殺了吧。”
洛夜痕淡淡看她一眼:“若真是如此,她便也該死。”
文青羽抿脣,鳳亦歡說到底也是在深宮裡長大的女人。從來自我感覺良好,一心要做天下至尊至貴的女人,相信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
好不容易給她逮着個守在皇上身邊的機會,她若是不能把握,真的也就可以去死了。
其實,連胤若真的殺了鳳亦歡,她還真想誇他一次。難得做了件一勞永逸的好事。
但,若是鳳亦歡這次僥倖活了下來。相信以她的心性,連胤的後宮該是非常熱鬧的。
“爲夫這麼安排,青青可滿意?”
文青羽微微一笑:“滿意,太滿意了!”
還有什麼比看着兩個仇人自己窩裡鬥,更令人滿意的?
洛夜痕脣角勾了一勾,鳳眸中顯然一片溫暖。
看的洛子宵朝天空翻了翻眼皮,鼻孔裡發出不屑一顧的哼。
文青羽並不去看他,卻想起了其它的事情,不由顰了顰眉。
“鳳天南那裡……。”
“鳳天南那裡,本小王會去派人盯着,不用你操心。”
文青羽看一眼洛子宵,再看看洛夜痕仍舊一臉的淡然平和。
“爲什麼不是凌雲軍?”
洛子宵狹長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屑,並不答言。
洛夜痕淡淡說道:“鳳天南雖然得罪了我,但真正傷了面子的是蜀國。蜀國的人去比我的人更合適。”
他鳳眸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畢竟,天下人都知道,南疆郡王脾氣並不好。”
文青羽默了一默,好吧,討厭的人就是該被推出去做討厭的事情。
她絕不會承認,對於洛夜痕的這個決定,她實際上很是贊成。
“那三萬鳳傢俬軍?”
“就按鳳天南說的,只管太太平平叫宮裡那位接手。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助他排除下困難。”
文青羽顰了顰眉:“鳳家軍的戰鬥力,你不擔心?”
洛夜痕臉上掛着一成不變的淺笑:“他拿到的不過是三萬鳳家軍的兵符,一塊青銅做的死物,能有用?”
文青羽眸色一閃,眉頭屬於舒展開來。
鳳家軍是鳳天南一手訓練出來,從來沒有經過別人的手。所以,他的軍隊自然是隻認鳳天南本人的。
連胤雖然拿到了鳳家軍的兵符,卻並不一定能夠拿走鳳家軍的衷心。
關鍵的時候,這隻並不衷心的隊伍,不但不會成爲助力,還很有可能會成爲深深埋藏的毒瘤,爲自己招來更大的禍端!
再看滿前如詩如畫的美人,什麼時候都雲淡風輕的一臉平靜。似乎對誰都不親近也並不疏離。
難怪他肯讓鳳天南交出鳳家軍軍權,原來癥結在這裡。
她很是好奇,天下間所有事情,莫非都在他掌控之中麼?這世上還能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他勃然變色,焦急上火的麼?
“你跟鳳天南可是……私下裡早有了約定?”
“恩。”洛夜痕點點頭,並不在意文青羽知道自己的秘密:“榮王府的王印送了出去,便不是那麼容易歸還的。”
文青羽默了,還有比他更黑心的麼?
明明是自己楞把王印送給了鳳天南,人家來還的時候,卻裝模作樣的避而不見。
須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連胤又是個一貫多疑的主,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榮王府的王印在鳳天南手裡。那還得了?
那兩個人一個是番邦王上,一個是聲名顯赫的將軍。這兩個人勾結在一起,除了勾結番邦,禍亂朝綱之外,實在不可能會出現第二種解釋。
到時候,鳳家可就不是一個自我放逐就能夠解脫出來的下場。等待他們的絕對不會比誅九族的刑罰輕鬆。
所以……鳳天南既然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那,洛夜痕又怎麼能不收點利息?
“所以說,鳳天南交出兵權,自逐東北都是你的主意吧。”
“恩。”洛夜痕點頭。
洛子宵眉頭緊顰,他實在不能理解,這些男人之間的秘密。王兄怎麼就能毫不設防的告訴一個女人?
那還是他一貫認識的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睿智無雙的王兄麼?
文青羽也點了點頭,她沒有再去問鳳天南的流放地爲什麼會選在東北極寒之地。洛夜痕選擇那裡,定然有他的理由。這個理由,卻是她不願意深究的。
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鳳天南是表姐舊部,你收服他,等於救了他,可是爲了我?”
洛夜痕頓了一頓,洛子宵卻搶先說道:“不是爲了你,難道是爲了鬼?”
文青羽顰眉:“我記得我說過,希望你不要再做任何瞞着我的事情。儘管是爲了我,也請你允許我知道。”
洛子宵撇嘴:“你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大哥爲了你將我洛氏長老自小擇定的王后都給棄了,你還……”
洛子宵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狹長眸子充滿控訴的瞪着洛夜痕。顯然是穴道被洛夜痕給點着了。
“飛影,攝政王渴了。送他回行館喝水!”
下一刻,洛子宵便被人一下子扛在了肩頭,飛影乾淨利索的上了房頂。洛子宵氣的臉色發紅,一雙眸子越發的憤怒,可惜此刻並沒有人搭理他。
洛夜痕這才緩緩說道:“我沒打算瞞着你,只是遲些告訴你。”
文青羽臉色一黑,這兩者有區別麼?有麼?
“今天這事就算了,終究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還有什麼瞞着我。”
“這個……”洛夜痕聲音一頓。
文青羽眸色一冷:“難道,你還真有什麼瞞着我的?”
洛夜痕朝着她笑了一下,那笑容一如平日的清淺,細看卻分明有一絲討好。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關於……沈凝蝶的。”
“沈凝蝶?誰?”
文青羽眸色一閃,終於想起沈凝蝶是誰了。不就是飛鴻樓如今的頭牌花魁麼?如今,傳聞中大賭坊的幕後老闆娘。
同時,也是風止的紅顏知己。
難道,這個沈凝蝶還有什麼問題?
“沈凝蝶麼……”洛夜痕一張玉顏上閃過絲罕見的異樣。
“我還真沒法跟你解釋,她不是我的手下。改日,等你親自見見她,就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