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府的人,就是沒見過美人!”
藍衣美人說罷,完全無視了身邊下巴如同脫臼了的榮王府衆人。
嬌軀一擰,便回到自己轎子裡又拿出一支火把點燃,扔掉。於是,眼前的火勢便又猛烈了幾分。,
衆人彷彿這才醒過神來,不約而同將手裡火把狠狠投向了傀儡陰兵。
眼看着剛纔還怎麼都打不死的怪物,在這大火襲來的瞬間,一個個突然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頃刻間,天上地下便漂浮着一股刺鼻的人體燃燒的氣味。
“還不走麼?”藍衣美人嬌柔的說道:“你們不覺得這氣味很不好聞?”
文青羽眉頭挑了一挑,眨也不眨看着藍衣美人,卻沒有言語。
飛影卻狠狠皺了皺眉:“火這麼大,就這麼走了?”
藍衣女子呵呵一笑:“這些東西,不燒乾淨難免還會詐屍。再說,救火什麼的不是該水龍車出馬的麼?你們在這裡,人家怎麼敢來?”
這話傳達的意思可就多了,文青羽終於笑了一笑:“飛影,趕着馬車回府。葉七小姐若是沒事,不如來府上喝杯茶?”
飛影一愣,似乎瞬間失了言語。連飛翩和秋露蓮霜看樣子也很是驚詫了一番。
這個女子是葉七?
傳聞中,端莊賢惠的大家閨秀,葉七?!
這也……太彪悍了吧!
“好呀。”葉七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仍舊是一臉是溫雅賢淑。
“家父素來敬仰榮王,此番榮王爲了大周國威,將自然安危置於險地之中。家父很是感動,恰好今日,葉七有幸得見榮王妃。心中不勝歡喜,傾心折服於榮王妃氣度風華之下,家父特遣葉七來跟榮王妃學學禮數。”
文青羽聽得嘴角一抽,秋露蓮霜眼皮一跳,飛翩低頭,飛影繼續石化。
這跟剛纔那個嚷嚷着殺人放火的女子,真的是一個人?
剛纔扔火把那叫一個眼明手快,怎的一轉眼,她就成了這樣一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了呢?
剛纔那個,莫不是鬼上身?
葉七看一眼衆人,突然地下了頭,玉顏爬上一絲紅暈,那個樣子竟似突然升出了欲語還休的幾分羞澀。
“葉七身居後院,不常見人。王妃和各位……大庭廣衆衆目睽睽的,這樣子瞧着我,真是……不好意思。”
飛影身子一抖,忍不住瞧了眼熊熊燃燒的大火。如今就五個人,剩下的眼看着連死人都算不上了,哪裡來的衆目?
文青羽清眸中終於溢出一抹笑:“葉七小姐這樣子說話,不累?”
“額?”葉七擡頭,突然長長出了口氣:“你早說你不喜歡這個款,我也不用裝的那麼辛苦。”
“我剛纔說的話你沒聽懂吧。”葉七朝着愣神中的四人看去:“你們也沒聽懂吧。”
葉七脣角一勾:“那,本小姐就用正常人聽得懂的方式再說一遍。”
“我說,我在家裡呆的很煩,所以想出來溜溜。恰好別的地方我都不怎麼熟,所以只能來榮王府。”
“咳咳。”她吼間溢出一陣輕咳:“第二句話的意思就是,這地方氣味這麼獨特。我們不該趕緊離開的麼?難道等着人家出來找人陪修院牆的錢?”
於是,榮王府衆人繼續石化在風中。
盯着眼前那藍衣的美人,衆人的眼神漸漸詭異,竟比見到傀儡陰兵還要詭異。
天下間,有什麼比頂着一張溫雅賢淑,不諳世事的臉。說着粗俗直白,不加修飾的語言,還幹着殘忍不堪,殺人放火的事更矛盾的?
這真的是個正常人,該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吧。
這真葉七?未來丞相府當家主母葉七?
文青羽嘴角扯了扯,終於朝着她微微笑了一笑:“伺候葉七小姐上車,回王府。”
“好咧。”
葉七一聲歡呼,藍色的身影青煙一般,一下子竄進了文青羽的馬車,速度極快。
文青羽滯了一滯,葉七是不是誤會了?
她不過是讓秋露她們看着葉七回她自己的馬車,怎麼這人就毫不猶豫的上了榮王府的馬車了?
“王妃不走麼?”馬車窗口探出葉七溫雅賢淑,極有涵養的面孔:“王妃不要誤會,我不是非要賴着王府的馬車。”
她低了低頭,溫雅的臉頰上透出一絲紅暈,眼眸中似還有些微的侷促與不安。像極了突然受到驚嚇的兔子。
“適才出門,驟然心中不安。這纔想起,最近氣候轉冷,馬車裡只怕不能暖和。是以,纔拿了很多火把以備不時之需。如今,火把卻挪作了他用,每每想起,便覺心中不忍。唯有遠離,方纔能有片刻安心。”
說着話,葉七擡手按了按眼角,似是極爲不忍。那嬌柔的樣子,好似風一吹便能倒了。
榮王府衆人再度風中凌亂,眼前這人,到底什麼毛病?
這才一眨眼,說話又這樣子溫柔婉轉,是要鬧哪樣?
葉七脣畔笑容維持了不到五息,迅速消失,突然一巴掌拍在窗框上,天地間迴盪一聲悶響。
“我說,你們走不走?本小姐爲了救你們,馬車裡塞了那麼多淋上桐油的火把,不嫌髒麼?不過借您們馬車坐一下,多大點事?至於的跟看見瘋子一樣?”
四位侍衛終於合上了嘴巴,不是說葉七的行爲不再令人驚駭。而是大家,終於習慣了!
隨即,便對葉七的話非常贊同。
看見瘋子?面前的葉七小姐可不就是個瘋子麼!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縱身躍上馬車,輕聲吩咐道:“回府。”
馬車裡傳來一聲歡呼,隨即便響起葉七溫雅賢淑的聲音。
“葉七的馬車雖然陳舊,萬不如王妃的馬車尊貴。但,我等清貴之家,當是富貴不能淫,糟糠之妻不下堂。是以,還請各位撥冗,能將葉七的馬車一起趕回榮王府纔好。”
馬車裡似乎停了一瞬,便再次響起她的聲音:“我是說,等會本小姐還得坐着自己的車回家。煩請幫我把車弄回去,洗乾淨,謝謝。”
車轅上的飛影嘴角一抽,再一抽。
本以爲,自家王妃已經是千年難遇的人物。跟葉七一比,王妃那個段位明顯的不夠看。
這位葉七小姐纔是當今天下,絕無僅有的一朵曠世奇葩!
富貴不能淫,糟糠之妻不下堂?
飛影在心底由衷感嘆,文丞相真是好眼光,好有福氣!
馬車裡,秋露蓮霜一臉戒備,兩雙眸子眨也不眨盯着葉七。
文青羽卻好似並不在意,與葉七一人一頭懶洋洋窩在軟榻上。如同兩隻昏昏欲睡的貓。
“七小姐。”文青羽微微掀了掀眼皮:“來的好巧。”
“恩。”葉七扭了扭脖子:“無巧不成書。”
文青羽微笑:“七小姐出門喜歡帶火把?”
葉七點頭:“最近天冷。”
“本妃突然覺得,車裡人有點多,空氣好似有些渾濁。”
葉七臉色一僵:“你夠了,我好歹馬上就是你的後孃。你不該稍微尊重一下?”
文青羽淡淡一笑:“本妃相信,即便丞相再色令智昏。本妃只需要告訴他,這門親事,本妃不同意。自然不會委屈七小姐給人家當後媽。”
葉七咬了咬脣,溫雅的眸子裡陡然竄出一股怒火,聲音便驟然間尖利。
“你以爲老孃願意來?不過就是小時候搶過他一個饅頭,就把人往死裡用麼?隨便傳來句不鹹不淡的話,就叫老孃冒這麼大險。等他這趟回來,老孃還他一車饅頭,以後少再來煩我。”
她驟然的一頓咆哮,着實叫秋露蓮霜吃了一驚。
她們以爲,無論從葉七嘴裡說出什麼樣的話。她都始終會維持她溫雅賢淑,而又高貴有涵養的外表。
如今這突然的一聲咆哮,簡直太顛覆她一貫的形象。
葉七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不妥,又瞬間懶洋洋窩了下來,擡手理了理腮邊碎髮。
“哎呀,本小姐失儀了。真是不好意思,嚇着你們了吧,不用在意,你們剛纔看到的都是假象。哦呵呵呵。”
她掩口輕笑,朝着文青羽拋去幽怨的一瞥:“王妃,瞧您?就是喜歡嚇唬人,您都把葉七嚇壞了,人家可一直都是個安靜的美少女呢。”
秋露蓮霜終於深深垂下了頭,不曾再給過葉七半絲眼風。這人,腦子有病!
葉七自己笑了半晌,馬車裡卻幽靜的半點多餘的聲息也無。臉上的笑容終也是維持不下去了。
笑容一頓,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意興闌珊。
“王妃何必明知顧問?我就不信,你猜不出我出現不過是奉命行事。”
文青羽挑眉:“洛夜痕?”
葉七看她一眼,臉上再不曾有半絲的溫雅賢淑,卻也不是剛纔的怒髮衝冠。只是蔫蔫的靠在車上,懶洋洋點了點頭。
“所以,宮裡面實際上有洛夜痕的人?”
“恩。”
“長樂宮還是乾坤宮?”
“不知。”
“你一把火燒了那些傀儡陰兵,該是知道他們的底細吧。”
葉七似乎略略猶豫了一下:“不大確定。”
“怎麼說?”
“他們身上有墨龍烙印,卻是來自長樂宮,而他們出宮前到過的最後一個地方,是明月閣。”
文青羽顰了顰眉,沒有說話。
秋露蓮霜眼神極快的交錯一碰,從對方眼神當中皆是看出了一絲驚訝。
葉七竟然是榮王的人?皇宮裡,也有榮王府的探子?而且,應該不止一個!
聽這意思,葉七和皇宮裡的人該是埋得極深的,若非今日情況特殊,她的本性和皇宮裡的探子,該是都不會叫文青羽知道的。
榮王離京,不但佈下了葉七這步棋。叫她嫁入丞相府,伺機掌控了文官動向。
又將皇宮裡所有重要人物身邊都安插了人手,隨時掌握着京城和皇宮的一舉一動。
雖然在千里之外,京城局勢卻仍舊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什麼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就是!
馬車裡再沒了說話的聲音,文青羽已經知道了她該知道的東西。
天地間,卻驟然響起響亮而冷冽的男子聲音。
“屬下等來遲,請王妃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