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花三郎站在廊檐下喊了聲,花吟剛要應聲,卻見黑獬猛的一擡頭,整個身子一彈就跳開了,而後撒着歡兒的跑到三郎腳邊,伸着腦門求愛撫,花三郎拍了拍它的腦門,看向花吟,道:“怎麼是你?”
花吟撐起上半身,覺得這話不大入耳,不客氣的回道:“那你以爲是誰?”
花三郎也不回話,轉身就進了屋。
花吟拍了拍身上的灰,也跟着進了屋,見花三郎擰眉坐在窗側,面前防着一架古箏,做迷死苦想狀,見花吟進來,又說了句,“你怎麼來了?”
花吟連番被弟弟打擊,有些受不住了,惱道:“我怎麼就不能來了,這裡是我家,你是我弟,我來看看你不成啊!”
“哦,”三郎點頭,繼續看向古箏。手指在上頭撥弄了起來,彈了幾下仿似不得心意,搖了搖頭,又坐定,自言自語道:“若是她在這兒就好了。”
花吟耳朵尖,聞言狐疑的瞄了三郎幾下,猶豫的踱起了步子。又試探着問了他幾句話,但見他整個人就跟進入冥想狀態一般,不言不語,動也不動,花吟深知她弟的性子,當他不想說話的時候,你就算用火鉗撬也撬不開他的嘴,於是便在他房內四處看了起來。又隨手拿起插在寬口瓷器內的書畫,其中不少孫三小姐的筆墨。花吟越看越心驚,又瞟了三郎幾眼,實在忍不住了。遂大步跨到他跟前,也不管他正在撫琴,一把按住他的手,“走,到那邊去,我要和你談談。”
三郎正想到關鍵處,急的甩開她,“別吵,來不及了,蓁兒明日就要來聽曲子了。”
“什麼蓁兒?誰是蓁兒?”花吟才問完旋即恍然大悟,孫蓁,鎮國公府孫三小姐。
“花謙!你要死啊!蓁兒是你能隨便亂叫的嘛!”花吟急的一把揪住三郎的領子,拼了命的搖啊晃啊,若不是被黑獬發現,威脅般的朝花吟哼了起來,只怕花吟就要將花謙給搖暈過去了。
花吟激怒攻心一把將花謙扔到太師椅上,旋即一腳踹上椅子,雙手叉腰,吼道:“好小子!好你個人面獸心的壞小子!你忘記你怎麼答應我的了?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有沒有欺負人家三小姐?有沒有?有沒有!”
花謙從來沒見過姐姐這般兇殘,一時竟被嚇住了,只愣愣的盯着花吟看。
花吟軟硬兼施問了許多,花謙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花吟越問越急,既心疼弟弟,又想到鳳君默和三小姐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怕是又要聲變故,後來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花謙好歹回過了神,擡手在花吟後背上拍了拍。
花吟從袖子內偏過臉,語嫣不清道:“三弟你怎麼和我一般傻,孫三小姐是你能喜歡的人嗎?”
“姐姐你說什麼?”花謙好歹開口了。
花吟抹了一把臉,睜着水盈盈的大眼看着他,“我說你對孫小姐是不是有那種心思啊?”
花吟本以爲花謙性子不同正常人或許沒聽懂,正要解釋一遍,卻不料花謙一本正經的回道:“你問的可是男女之情?”
“……”
“沒有!”
“你確定?”花吟剛要感慨一句三弟不是爹孃說的那般性子古怪,他還是頗通情理的,只是不善表達罷了。
花謙又道:“姐姐可是嫉妒我和孫蓁好,不和你好了?”
“啊?”
“那我從今後不再見她就是了,就算她來了我也不與她說話,你放心這一生我只認姐姐一個姐姐。”
“呃?”好像哪裡不對。
“好了,沒事你快走吧,我還要冥想一會。”
花吟被花謙趕着往外走了幾步,快到門口,她又捉住花謙的胳膊,“你老實告訴我,你不要騙我,你真要是……真要是喜歡三小姐……若是這輩子真就非她不可了,唉!”花吟下定決心般,一頓足,“我替你想法子!我欠你的,就算我豁出性命,我也要替你辦成!”
花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花吟會眨眼看他。
“我是挺喜歡三小姐的,可是我更喜歡爹孃哥哥弟弟和姐姐你,所以好幾次三小姐要認我做妹妹,我都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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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出了三郎的院子後,走一路搖着頭笑一路。暗歎自己太過多心,她這三弟打小就與旁人不同,琴棋書畫上樣樣精通,才思敏捷,可待人接物卻孤僻不合羣。他早人情往來上尚且狗屁不通,怎麼可能在男女之事上就突然開竅了呢?就拿他和翠綠處了這麼久來說,除了剛開始的時候他被強求着去看了她兩回,後來他別說出去探望她了,就是翠綠過來他甚至都有些忘記她是誰的樣子。似乎在花謙的心裡除了父母兄弟姐姐就沒旁人似的。也怪她昨晚那場夢,一時疑心到了三弟身上。夢裡三小姐移情別戀,鳳君默竟受不住跳崖自殺了,花吟眼睜睜的看着他葬身崖底,夢裡被嚇的失魂,剛一睜眼又被南宮瑾給嚇的丟了魄。
失魂落魄之下,少不得就亂疑起來。可是她雖然確認了三郎和三小姐一點事兒都沒有,只純粹的志趣相投。可鳳君默和三小姐到現在也沒看出來有半點意思的樣子,難不成還真得等到明年的瓊花宴後?
花吟不知冥冥中是否天註定,也不敢亂插手,反弄巧成拙,只默唸經文替他二人祈福。
且說花大義夫婦回來後,花容氏拉着她的手又說了一番閒話,將容家和齊家大婚的情景詳細描述了一番,言辭裡滿是羨慕之情,而後又憐惜般的拉着女兒的手,“可憐我女兒這般的樣貌,將來只怕是沒這般排場了。”
花大義聽了去,不悅道:“西嶺是個好孩子,他夫婦二人將來能琴瑟和鳴,夫唱婦隨那纔是真理,講這些虛的做什麼?炒米油鹽吃飯過日子,又不是一兩日的事情,熱鬧排場過後還得過日子。”
“就你有理!”花容氏笑罵了一句,“我不就自己當年嫁的隨便,心疼女兒將來也和我一樣。”
花大義本還一臉薄怒,聞言變色變了變,怔怔的看着花容氏,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花吟拉了花容氏一把,花容氏回頭瞧見,她本就是婦道人家隨口說的兩句抱怨話,也沒怎麼過心,見丈夫這般慕言,心裡也跟着不好受起來,忙上前勸解。好歹將花大義給勸的好轉了過來。
花大義卻嘆了一口氣,一手拉住花容氏,一手拉住花吟,“夫人,滿滿,我對不住你們。”
花容氏剛要開口,花大義緊接着說道:“但是我相信我的眼光,西嶺是個好孩子,他將來定然能出人頭地,不會委屈了咱們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