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爾是個粗人,進了船屋用腳踹上門,直接將花吟往榻上一扔。
花吟心頭一沉,見孫阿爾飛快的解開腰帶,忙開口道:“爺,咱還在船上,萬一鄭將軍追來了怎麼辦?”
孫阿爾道:“你不過一個藝妓,也值得他來追?”
花吟隨即作悽婉哀絕狀,“爺有所不知,鄭賊早就相中我了,只是我一直抵死不從,現下我被擄,他一時頭腦發熱指不定就追來了。畢竟,我也算個拔尖的美人,不是嗎?”
孫阿爾停在衣襟上的手一鬆,道:“無妨,就一會,你先讓我痛快了,我一定護你周全。”言畢就朝花吟身上撲來,花吟麻溜的自他咯吱窩下一鑽,下了地,也沒敢躲的太明顯,捂住臉嗚嗚的哭起來,道:“小女子原本還當爺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竟不知爺也是這般的急色鬼,怎跟那鄭賊一般齷齪不堪!爺若是強來,妾莫敢不從,由爺痛快便是,只是事後妾定會咬舌自盡……”
孫阿爾此刻對花吟越看越心喜,色心一起其他全不管不顧了,聽了這話不由心疼道:“哎喲,小娘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張開雙臂就將她抱在懷裡,啵啵就是兩口。芬芳入口,心裡頭更是愛的不行。
花吟急埋頭躲去,還是被他親到了頭髮,他身上一股濃重的牛羊羶味直薰的花吟作嘔,她不得不用力掩住口鼻,泫然欲泣道:“小女子對爺是一眼就傾心了,心甘情願的侍候爺一輩子。可爺是打算和我做一夜夫妻,還是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孫阿爾自小長在西北,身邊圍繞的要麼是壯實的跟漢子似的婆娘,要麼就是臉色蠟粗糙毫無美感的女子,從未見過這般招人疼的小可憐,柔嫩的仿若一捏就死了,只三言倆語心就化了,當即指天之地道:“自是要做長久的夫妻。”
“那便好,爺既然肯用心待我,小女子自當從今後心裡眼裡只你一人,只是妾雖出身卑賤,卻也是有骨氣的,若是爺真心要我,妾勢必要向爺討個名分。”花吟捏着嗓子甜甜糯糯的說,直哄的孫阿爾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於是孫阿爾不僅被哄的答應她要辦個正式的婚禮,納她做第二十九房妾室,還答應籌備婚禮的這段時間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不碰,又暈暈乎乎的應承諸多,連他自己都不怎麼記得清了。
巨輪靠了岸,孫阿爾也沒了繼續在大燕關欣賞風土民情的興致,跟當地官員還了巨輪,就帶着美人兒匆匆趕回屬地了。
這一路上孫阿爾快馬加鞭一刻也不曾停留,又派了貼身隨從提前回去跟夫人報信,先行準備。
孫阿爾得了美人,心情大好,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而花吟卻不堪舟馬勞頓,本就傷了根本的身子,再這一番折騰,又病倒了,孫阿爾一天都要問好幾回,“人還活着吧,沒死吧?”生怕這嬌嬌弱弱的人兒就這樣死在自己手裡了,心裡頭又是擔心又是歡喜,他就沒見過這般脆弱的人,只當成易碎的玩物般,心裡頭寶貝着又覺好玩的緊,生怕她就這樣沒了,那就大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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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猛將鄭西嶺在金國境內堵住時,烏丸猛手執鋼刀,面容冷肅如羅剎,不管不顧迎上前對打了十幾回合,鄭西嶺不願硬碰硬,數次躲閃,烏丸猛打不痛快,停了手,喝問,“周國的威武將軍喬裝改扮來我大周意欲何爲?”
鄭西嶺拿不定主意,躊躇再三。
烏丸猛虎目圓睜,“也罷,那就只好請將軍到我大金的天牢內好生解釋解釋了。”
鄭西嶺一拱手道:“烏丸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烏丸猛倒不怕他使詐,只是不願與他糾纏耽擱時間,聲如洪鐘道:“你我皆是武將,說話直來直去便可,何必學那文臣拐彎抹角?”
鄭西嶺擰了眉頭,道:“鄭某此行只爲尋人,別無旁的意圖。”
“尋人?尋誰?”言畢心內一咯噔,有個名字呼之欲出。
果聽鄭西嶺壓低了幾分聲音道:“花大夫。”
烏丸猛半信半疑,問:“你說來找人就找人?以何爲證?”
鄭西嶺都要怒了,忍了忍,自懷裡抽出一柄摺扇,遞了過去。那是孫蓁讓他帶着的,起先他還不解,孫蓁卻說:“將軍你在金國追蹤定有諸多不便,若到萬不得已,或可藉此摺扇,請金人助一臂之力。”
烏丸猛一眼瞧見那扇子,不用打開就認出來了,神色一變,心下全信了。
二人移至別處,如此這般一說,事情緊急,待鄭西嶺說完,額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烏丸猛亦是吃驚不已,都說那犛族世子好色成性,且不管花吟如今是何身份,到底曾是王的女人。
如今金王性情益發變幻不定,難以捉摸,烏丸猛只覺頭頂升煙,卻又不能由着鄰國將領在金國境內肆意走動,沉聲道:“此事本將業已知曉,鄭將軍還請先行離開。”
鄭西嶺猶疑不決。
烏丸猛急道:“你還在此磨磨蹭蹭耽擱我的時間,就不怕真出了事!”
鄭西嶺一揖到地,“那就有勞將軍了。”言畢,領着一幫做樵夫打扮的屬下迅速撤離。
烏丸猛點了兩名親信尾隨,以防鄭西嶺言而無信。隨即,絲毫不敢耽擱,親自領兵奔赴犛族屬地。
一夜跋涉,到了那兒,遠遠一瞧王旗,烏丸猛只覺得頭暈目眩,差點暈厥過去。
耶律瑾正和犛族首領說話,聽士兵回報烏丸將軍到了,也沒多心,忙傳他進來,笑言,“猛,你是聽說孤要來此獵犛牛,也狼血沸騰的趕來了?”
烏丸猛支吾應是。
原陳國十六王子如今正規規矩矩的跪坐在耶律瑾身側,回想他三年前被當成人質送到金國時,瘦的跟個馬猴似的,本來這樣的質子,陳國可有可無,對金國來說亦是毫無用處的棋子,隨便扔個角落由他自生自滅好了。耶律瑾卻讓人將他好生養在了後宮,直到兩年前的某天,太后又因爲金國無王儲,她老人家無福含飴弄孫生悶氣,耶律瑾偶然看到在花園內玩耍的十六王子就提着他的後衣領子將他帶到了太后面前,說:“您老人家真就那樣想要孫子?喏,這就有個現成的。”直把個太后氣的差點暈厥過去。
衆人也不知王是怎麼想的,反正後來他親自給陳十六王子取名爲旭,改姓耶律,自此後十六王子便認了耶律瑾作義父。
一個敵國不受寵的隨時可被拋棄的小王子居然成了金國的大王子,這是任誰都想不通的事,偏就耶律瑾執意爲之。
羣臣上書彈劾多少回,耶律瑾就駁回多少次。
如今這位小王子已然被□□的仿若一個真真正正的金國大王子,行至氣度,頗有幾分耶律瑾的影子,就是小小年紀,一派的老氣橫秋,將將八歲的年紀比那十幾歲的大小夥子還要穩重許多,只是仍舊話不多,只要出門,片刻不離耶律瑾左右。大人們談論國事,他也不嫌煩,全程隱形人一般老實規矩的窩在耶律瑾身側,一絲聲兒也不出,也不知他到底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恰在此,外頭響起一道銀鈴般的笑聲,耷拉族的小公主手執小銀弓,眼中染滿陽光,碎金一般,“王上,瞧我獵的兔子。”那小兔子被裝在籠子內,活蹦亂跳的,這哪裡像是獵的,分明就是活捉的。小公主爲了討耶律瑾歡心,強化自己良善的名聲,也是煞費苦心啊。
耶律瑾笑着點了點頭。
小公主上了前來,跪在他身側的蒲團上,仰着頭,撒嬌道:“王上,不是說好了來打獵的麼?您和族長到底在聊什麼啊?說不完的話。”
耶律瑾轉頭看向小王子,“旭兒,陪吉雲出去玩玩。”
耶律旭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
小公主還想繼續糾纏,但一眼瞄到他眸中的疲色,不敢再任性,一臉的失望,端端正正的坐好,“剛好我也玩累了,王上既然不願出去,那我也在此陪王上好了。”
旭兒已然站起了身,聞言反不知到底是該出去還是留下了。
耶律瑾垂了眼眸,低頭抿了一口馬奶酒。
旭兒似乎是捕捉到了一絲隱隱不悅的氣息,當即捉住小公主的胳膊,說:“吉雲姐姐,旭兒陪你去打獵吧?”
小公主滿心的不情願,但八歲的旭兒力氣倒是不小,這般拉扯着,她又不能喝止他,衣服被扯得變了形,只得不情不願的起身,又強裝滿心歡喜的樣子,“那好吧,既然王上還有要事要談,咱們走吧。”
出了大帳,吉雲面上的笑容一閃而逝,旭兒習以爲常,徑自接過侍從牽過來的小馬駒,翻身上馬。
吉雲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昂着頭,“旭兒,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往後不要叫我姐姐。”
旭兒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好的,吉雲姐姐。”
吉雲恨的牙癢癢,憤憤道:“你叫王上義父,叫我姐姐不合適。”
旭兒早熟,心裡頭大略是知道吉雲的想法。但他永遠記得那日晨光裡,耶律瑾彎下腰盯着他的眼睛說:“要不要給孤當兒子?孤可以給你當靠山。”自此後,他就認定了義父是他這世上唯一的信仰,以他的喜爲喜,以他的惡爲惡。因此耶律瑾第一次將小公主帶到他面前指着她介紹說:“這是吉雲姐姐,你們往後可以一起玩。”旭兒記住了這句話,往後的歲月裡即便吉雲動了旁的心思,一再的糾正旭兒,與他套近乎,他也不曾改口。
耶律瑾看着小公主和旭兒離開後,突覺乏得很,遂站起身說:“孤乏了,你們都散了吧。”最近這一年來也不知怎麼的,他總是覺着活的沒勁的很,明明前一刻還挺高興的事兒,轉頭又覺得沒意思,莫名的失落,彷徨,茫然。不知做些什麼能讓自己興奮起來,已經多久了……多久沒有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了?
到犛族獵犛牛是他一時興起,不知怎麼地,就想來,可腳剛踏上這片土地就後悔了,因爲,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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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猛出了大帳,剛走開兩步就被人叫住了。他循聲看去就見王泰鴻一臉老神在在的朝他笑。
“王大人,有何賜教?”
王泰鴻盯着他的臉看了會,道:“烏丸將軍似乎有心事啊。”
“沒有的事,”烏丸猛並不想和他多言。雖然烏丸猛一直不承認,但事實卻是,這三年來樑飛若的枕頭風還是起到了作用。樑飛若因爲王泰鴻請戰周國,又致花吟死生不明,心裡頭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有事沒事都要罵他一罵,時日長久烏丸猛也就對王泰鴻無甚好感了。不過文武官員共頂朝廷脊樑,倒不至於不和,就是私下不打交道罷了。
王泰鴻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
烏丸猛不自覺的將胸口的摺扇按了按。
王泰鴻不着痕跡的跟着他的步子邊走邊聊說了許多話,因着是軍國大事,烏丸猛雖然心裡不耐煩的很,也只有忍耐着,認真聆聽,提出建議。
二人走的很近,出其不意的,王泰鴻突然自他懷裡抽出一物,尚未拿到跟前,烏丸猛一手擒住他的胳膊,幾欲卸了他的關節。
王泰鴻哎喲喂一通亂叫,“斷了斷了!”
烏丸猛面帶怒容,放開他的同時,抽回摺扇,憤憤道:“你們文臣就是心眼多。”
王泰鴻捏了捏胳膊,笑道:“打不過將軍,那就只能多動動腦子了。”隨即話鋒一轉,“若不是王某眼拙,這柄摺扇曾是陛下的貼身之物。”
烏丸猛神色一肅。
“王某記得清楚,三年前這軟扇可是隨那位小主一同留在何谷渡了,怎麼?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