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官的眉頭明顯皺了下,不爽道:“警察真是什麼都說,你別問了,這個不該你知道。”
“明白了。”陳默沒有追問,雖然他很想知道,但陳教官的態度表達明確,再問只會徒惹懷疑。
既然來了公司,陳默就沒急着回去,而是像巡邏一樣樓上樓下走了一遍。
大白天的安全隱患總是不多,陳默只是想聽聽更早來的員工的八卦。
“早上你看見了沒,樓上搬下來的那個?”
“哎喲別說了,我剛吃完早飯出來差點碰到擔架。臉沒看到,但那隻手就像中了劇毒一樣,又紫又黑還有斑點,我差點吐出來。”
“我沒看到啊,那麼可怕,猜得到怎麼死的麼?”
“我不說了麼,中毒啊。”
“喂喂喂,不要敷衍我啊,都是生物系碩士了,給點專業回答好不好。”
“專業回答?專業回答就是,鬼才知道那是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毒會有那種效果好不好。我只能肯定那不是化學性的,搞不好是植物性的。”
……
“嚇死人了,樓上剛纔搬了個死人下來。”
“樓上?哪個部門啊,過勞死麼?”
“樓上,21樓。哼哼,過勞死?你見過過勞死的人手會變成紫黑色麼?肯定是死了很久腐爛了。”
“那個21樓?嘖嘖,一直都神秘的很,原來還會有死人,七草堂該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光的生意吧?”
“不會吧,哎喲,我是不是該早點辭職啊,真出事了履歷可就難看了。”
“切,慫鬼。江海市你再找個待遇差不多的公司曉得有多難?反正21樓和我們工作的地方又不連通,有什麼好怕的。管它的,工資照發就行。”
“也是,哪家大公司不會過勞死幾個,反正死不到我們頭上就行。”
果然,雖然沒有很大聲,但在早晨見到警察搬運屍體的員工全都在傳播自己的第一手消息。
肯定有部門主管下令禁止消息傳播了,可防民之口這種事,從古至今也沒見真正成功的。
來回轉了一個多鐘頭,各種傳聞、謠言拼湊在陳默耳朵裡,一個大致上合乎邏輯的背景就出現了。
七草堂大廈的21樓並不是建樓後立刻封閉的,它的歷史甚至不到十年。
有十年以上工作經驗的老員工記得,21樓做封閉工程的時候沒有任何通知,短短兩三天工程便全部結束。原本那一樓層的植物培養部直接被挪到了下層,當時培養部的部長甚至以辭職來抗議集團這一舉動,結果沒半點用。
這可真是太稀罕了,七草堂集團可是以植物爲起點發家的,甚至現在大部分的生意也依然還在植物上。
居然連自己的根都能捨得挖,21樓到底研究的是什麼?潘多拉使用的藥品和這一切有關係麼?
最讓陳默在意的是這段對話。
“說起來21樓的負責人也很神秘,每天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上班的,這麼多年了我也就在停車場見過他一次。”
“哦哦,他長什麼樣子,像喬布斯麼?”
“爲什麼會像喬布斯?你以爲會是個獨裁者麼?纔不是,那是個胖子,而且不是華國人。”
“不是華國人?!”
“你以爲只有華國人才懂中藥啊,而且21樓研究的也未必是中藥。那是個白人,最多四十歲,有點猥瑣。不是掛着員工牌,我真看不出他會是負責人。”
“什麼世道啊,白人也能玩中藥了……”
後面的對話乏善可陳,但最重要的內容陳默抓住了。白人,湯馬斯居然是白人。雖然看到銘牌的時候陳默也疑惑過,但只有湯馬斯而沒有姓的名字,讓他產生了誤解。
現在想起來,瘋子女人既然能叫潘多拉,白人當然也能叫湯馬斯,那未必是名字,可能只是個代號。
現在大廈裡的談論讓陳默很欣慰,雖然有領導阻止但並沒有毫無理由地強壓,這至少說明潘多拉的身死並沒有觸動某些人的高壓線。
“很好,就這麼安靜下去,等我找到更關鍵的東西吧。”
離開大廈後,陳默徑直回家。可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他卻又接到了陳教官的電話。
“您是說,我被開除了?”
“是解聘,不是……,唉,差不多吧。”陳教官的語氣也很無奈:“畢竟是你執勤的時候發生的意外,需要給其他員工提個醒。而且你又在試用期內,連合同都沒有對吧。”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這個結果陳默並沒有太在意,雖然有些不爽,但實際上卻免除了他更多的麻煩。只是凱麗還在七草堂大廈,這個女人要做什麼,會做什麼,陳默一點也預料不到。
陳默答應地乾脆,陳教官反而還不好意思了,他在電話那頭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上班這幾天的薪水我肯定給你要回來,一分不少。回頭我再幫你問問我幾個兄弟,他們那說不定還有工作機會。”
誰真要當保安啊……
陳默哼哼唧唧敷衍半天后掛掉了電話,徑直回了酒館。
硬盤破解還要70個小時,這個時間陳默要好好利用起來。他盤算過了,去一趟七草堂的生物電池製造廠應該時間剛好,就當是完成一個支線任務吧,畢竟答應過人家。
現在,正好和尹星一起盤算一下計劃,這對女孩的成長十分有好處。
………………
當強烈的燈光突然照在臉上,程天豪才彷彿從噩夢中突然驚醒。
是的,噩夢,否則他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麼會遭遇這些。
下班後,程天豪迫不及待地跑到停車場,他要開着新買的奔馳去後海轉一圈,那裡有個他早看上女孩正等着坐他的新車。
可他纔剛坐上駕駛座啊,他甚至沒聽見嶄新發動機的啓動的聲音,怎麼就來到這裡了?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嘖嘖,看來我們的程大律師還沒醒透。老牛,你的藥是不是下過量了?”
“應該沒吧,嘿,這玩意就是蒙汗藥,倒桶冷水就醒了。”
老牛是誰?什麼藥?我被下藥了?
嘩啦!一桶帶着冰塊的冷水突然從頭灌到腳,程天豪大聲慘嚎起來,這下他徹底醒了。
他也徹底想起了怎麼回事,下班後他剛坐進奔馳,一雙手便從後座繞過來捂住他的口鼻。
他也掙扎了,可聞到一陣古怪的香味後,他便忘了之後的事。
“你們,是誰?”程天豪半閉着眼睛才能在強烈的燈光下看人,除了燈光的範圍,四周一片漆黑,分不清是什麼地方。
一個頭頂只有一層青皮的男人坐在他的面前,另一個留着長髮,但卻紮成辮子的男人正把一個塑料桶丟在腳下,冷水就是他澆的。
“自我介紹一下吧。”青皮男人扭動着佈滿紋身的脖頸笑道:“我呢,就叫青皮,他叫老牛,認識了吧。”
“不認識。”程天豪倒還有些硬氣,冒着火花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你們要錢?卡在我錢包裡,我所有的積蓄都在裡面,一百多萬,夠了麼?”
“喲,律師這麼有錢,不得了啊,大肥羊啊。老牛你聽到沒,一百多萬哈。”青皮笑地很大聲,但程天豪的心卻在一點一點往下沉。
一旁的老牛面無表情,只是冷冷一哼:“一百多萬?你從尹老闆手上拿的就不止一百萬了吧。”
嗬!程天豪瞪大了眼,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在恐懼。
“不,尹老闆不能這麼對我,他想幹什麼?官司輸了又不關我的事!”
“哈哈哈哈,不關你的事。”青皮又笑了起來,但他的笑容很快變得冰冷。“你是律師,官司輸了不關你的是關誰的事?難道怪我?!”
啪!程天豪的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青皮的手很重,一顆斷掉的後槽牙噠噠地落在地上。
養尊處優的程天豪哪受過這種痛苦,他滿口獻血地慘嚎,但沒叫兩聲就停住了,他甚至停住了呼吸。
一把匕首緊緊貼着他的脖子,冰冷的觸感讓他無法控制地生出雞皮疙瘩。
程天豪看過太多大動脈被割斷而導致死亡的案例,那些死者無一不是在嚴重失血的痛苦中緩慢死亡,單是回憶這些案例,程天豪已經感覺自己要失禁了。
“我有很多話想和程大律師說,不過我們還是先看場戲吧。不過不要出聲,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青皮冷笑着把匕首在程天豪脖子上來回颳了兩下,大律師幾乎要痙攣的表現又讓他大笑不已。
“開燈!”青皮喊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黑暗裡的老牛似乎按下了什麼東西,咔嚓一聲。
刺眼的燈泡在突然亮起的幾十盞LED大燈前黯然失色,程天豪也終於看清了這片空間,這裡似乎是個廢棄的工廠。
高聳的天花板下,大部分的廠區都空置着,只有一小片地方放着一臺機器。這機器在建築工地上隨處可見,卻是一臺水泥攪拌機。
讓程天豪震驚的不是這臺攪拌機,而是攪拌機旁放着的一隻鐵桶。
鐵桶很大,大到足夠放進一個人。而桶裡竟真地塞着一個人,一個被綁地結結實實不能動彈的人。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程天豪有些茫然,不敢相信。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青皮和老牛不是在開玩笑。
攪拌機在插電後緩緩轉動,機器裡是滿滿地一腔水泥。
“我說了,保持安靜。”青皮轉過頭看向程天豪,他的面孔現在在程天豪的眼裡只剩下一種形象,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