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輝猛地揮出一道掌風,擊向了後面偷襲他的那個人,誰知那人早已料到,已然向一旁閃避而去,陳明輝那一掌雖然迅猛無比,卻只是擦着他的身子而過,並未對他造成大的傷害。
偷襲陳明輝一刀的那個人,就是之前似是有意又似無意的幫助白幽蘭殺掉玉蟾書生的人,此時他被陳明輝傷到了,卻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笑嘻嘻的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你膽敢背叛本樓主!”
陳明輝哪裡肯就這麼放過一個偷襲重創他的人,猛然用力將紮在他身體中的長刀逼了出來,暴喝一聲赤紅着眼睛,回身就撲向了退向一旁的那個人。
雖然陳明輝重傷,但是那人明顯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那人不與其力敵,只是不斷以輕功遊走躲避着。
說起來繁瑣,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奔雷等人雖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等變故,但也絕對不會錯過如此好的機會,不用等洛銘軒吩咐,就已然圍攻了上去!
陳明輝畢竟是受了重創,那柄長刀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那麼深的傷口,鮮血一直就未能止住不停的往下流着,他追殺的那人又是刻意的遊走,更是加快了他血液流淌的速度,加上奔雷等人的圍攻,陳明輝已然是漸漸不支。
“洛銘軒!”陳明輝一掌拍向了一直遊走着那人,猛然說道:“你果然如那個卑鄙的人一樣,只會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有本事你來取本樓主的命啊!”
陳明輝的聲音本就嘶啞難聽,又是如此提高音量嘶喊着,更加的是令人恨不得掩住耳朵不去聽。
一旁的洛銘軒揮手一道掌風,攔截下了陳明輝擊向那人的攻擊,微微示意奔雷等人退下,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奔雷等人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又不得不聽命退開,只是一直全神戒備着,只要陳明輝有一絲一毫對洛銘軒不利的舉動,就會立即衝上去。
洛銘軒緩步走向陳明輝,陳明輝也不曾動彈一下,只是用赤紅的眼睛盯着洛銘軒。
白幽蘭卻是忽然心中一動,剛纔陳明輝口中所說的“卑鄙的人”是不是指當今皇上呢?在陳明輝看來,一直都是皇上用卑劣的手段,才能奪取了安若皇后。
恐怕在陳明輝看來,後來安若皇后之所以不肯跟他走,又爲皇上生子,皆是皇上耍弄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吧。
橫刀奪愛的奪妻之恨,在陳明輝心中的一直難以磨滅!
只是……
微微搖頭,白幽蘭的目光落在了洛銘軒身上,雖然安若皇后故去之時,洛銘軒的年紀還小,但是正因爲年紀小纔會更加敏感的體會到,他的母后對他和兄長的那份愛,以及對皇上的愛!
安若皇后是愛着皇上的!
陳明輝自始至終都是在自欺欺人,他以爲安若皇后是愛着他的,不得已纔會爲皇上生子,所以他纔會那般的恨着皇上,恨着洛銘軒這個仇人之子,哪怕那是安若皇后的孩子,他也恨不得將其折磨致死!
陳明輝的頭越來越暈,他並非不知道現在應該給自己止血,而地上三三兩兩的倒着的屍體,也在提醒着他已經窮途末路,可是他就是死死的盯着走向自己的洛銘軒。
看到了洛銘軒那一張冷靜淡漠的臉龐,陳明輝卻是一陣模糊。
在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安若,可是……
可是安若,他的安若,何曾這樣的冷漠過啊!
微微晃了晃頭,陳明輝努力的睜大了眼睛,面前的臉龐雖然與安若很相似,但是卻有着男人獨有的棱角,那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
想到這裡,陳明輝的目光中又猛地閃過了一絲狠戾與陰毒!
“洛銘軒,你以爲如此就能讓我束手就擒麼?”
“不!”洛銘軒微微搖頭,道:“本王從未想過要擒住你!”
母親與兄長的仇,這些年的痛苦之仇,他又怎會想過要擒住陳明輝,他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啊!
陳明輝冷笑,渾不在意身上不斷流淌的鮮血,雙腳一運力就已然躥向了洛銘軒,雙掌更是帶着呼嘯的風聲襲向了他。
右手輕飄飄的迎向了陳明輝的雙掌,一個四兩撥千斤就將其迅猛的勢頭給帶向了一旁,腳下微錯,順勢一掌就擊向了陳明輝的腰側。
陳明輝完全不顧洛銘軒的攻勢,直接大開大合的攻向了洛銘軒。
雙方身形不斷閃動,勁氣轟然炸開,所有人只能看到一白一青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偶然之間會劃過一絲碧玉之色,不知是洛銘軒身上所繡的翠竹,還是他手中的玉笛。
白幽蘭有些擔心,卻並沒有上前幫助洛銘軒,她知道這是洛銘軒必須的一戰,他必須親手瞭解了陳明輝,會安若皇后和前太子洛天陽報仇,也是報這些年身中劇毒,每月毒發的痛不欲生的仇恨!
任何人都不能,也不可以插手!
幾乎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的看着這一場戰鬥,而那個偷襲了陳明輝的人於此時走到了白幽蘭的面前,單膝點地,恭謹的說道:“屬下安光啓參見王妃!”
安光啓,那個安家鎮中的莽撞小子!
就連當初點撥了他幾句的白幽蘭也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說,永遠也比不上做!說一千件一萬件卻抵不過去做一件,這是白幽蘭曾經對安光啓說的話,也是她讓他想辦法潛入陳明輝左近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如此短的時間內,不但真的潛入了風雨樓,還得到了陳明輝的信任,成爲了風雨樓中的精銳,直接參與了此次的逼宮之戰,還在最後關頭坑死了玉蟾書生,以及偷襲了陳明輝一刀!
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只是,當白幽蘭仔細看向安光啓之時,發現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完全重合在了一起,除卻黑了不少。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安光啓出其不意,要解決掉玉蟾書生還是要費上一番功夫的,而且以陳明輝的武功與警惕性,普通的偷襲又怎會如此輕易得逞?
更不要說,此時關乎着洛銘軒生死的一戰,如果不是陳明輝受傷在先,洛銘軒與癲狂起來的陳明輝打起來,即使能贏也一定會受傷!
“做得好!”白幽蘭讚道。
“嘿嘿……”安光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王妃謬讚了。”
在白幽蘭的示意下,安光啓站在了一旁,細雨等人也明白了他的身份,不再防備着他,他們一起看着洛銘軒與陳明輝的戰鬥。
忽然,“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場中激戰的兩個人轟然分開,各自向後退出去了十餘步之遠!
再看兩人,陳明輝身上原本就帶傷,此時更是傷痕無數,衣服更是破碎了好幾塊,沾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狼狽無比。
反觀洛銘軒,右手執玉笛,左手負於背後,翩然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雖然有些凌亂,卻是沒有任何破損之處!
衆人不禁鬆了一口氣,白幽蘭卻猛地躥向了洛銘軒!
就在奔雷等不解之時,卻發現一滴血忽然從洛銘軒負於背後的左手之上滴落,血的顏色是濃黑色!
細雨等人不禁驟然變色,猛地撲了過去,而奔雷則是直奔陳明輝而去,只是不等他到陳明輝的跟前,陳明輝緩緩的倒在了地上,口中有鮮血不斷的噴吐出來,眼見是出氣多入氣少。
不待到近前,白幽蘭揚手就是一團粉末灑出,洛銘軒的身形不禁微微晃動了一下,卻還是站在了那裡,任由白幽蘭拿起他的左手,幫他解毒。
等手上的毒一解,洛銘軒就用力將白幽蘭擁在了懷裡,任由那個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傷口在那裡。
白幽蘭微微用力掙脫出來,瞪了一眼洛銘軒,說道:“我說過,逞強不是一個好習慣!中毒了就不會說一聲?你知不知道,這毒可是見血封喉的!”
“無妨,毒不死我。”洛銘軒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哼!”白幽蘭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冷哼道:“如果不是你的身體受劇毒折騰這麼多年,你早就被毒死了!”
聽着白幽蘭冷聲冷語的說話,但是她的臉色卻微微有一些白,洛銘軒不禁歉疚的說道:“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白幽蘭有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怒瞪着他。
洛銘軒舉手,無奈的道:“絕無下次!”
“這還差不多。”
白幽蘭低喃着,卻不知道她的語氣與撒嬌無異,看的洛銘軒脣角微揚。
奔雷等人一直站在一旁,此時見洛銘軒身上的毒解了,才小心的走上前去,道:“王爺,陳明輝怎麼處理?”
聞言,洛銘軒看了一眼即將死去的陳明輝,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彷彿也少了一些什麼似的,大概是橫亙於心中的仇恨消失了原因吧。
洛銘軒緩步走了過去,垂眸看着眼神渙散的陳明輝,低聲說了一句:“作爲陳明輝,你可曾後悔?”
大仇得報,還有何留戀的,於是說完這句話,洛銘軒轉身離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林霄輝是那個陪伴安若皇后長大的,她的溫潤的表哥,而陳明輝滿心的怨恨與殺戮……
作爲陳明輝,你可曾後悔?
陳明輝眼前陣陣發黑,看不清任何東西,卻清晰的聽到了洛銘軒的這句話,你曾後悔?
將死的陳明輝忽然想起了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忽然想起了與安若相處的每一天……
一幕幕,走馬觀花一般的掠過陳明輝的腦海,最終定格在了一幕場景之時。
那是安若進宮之前,他最後一次見到她。
她笑着,聲音柔軟好聽的說道:“表哥,我很開心,你呢?”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