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奴婢來伺候洗漱了。”
門口響起了紅杏的聲音,魏汐月斜睨了楚遇一眼,得意地讓開了身子。
當着丫頭的面兒,楚遇就是再怎麼想要去吃蜜餞,也不能夠丟了臉面。好在嘴裡的那股子怪味經過他四五次漱口之後,終於消失殆盡了。
魏汐月一面淨手,一面就詢問起紅杏來:“溫陽公主怎麼樣了?”
“回王妃殿下的話,公主殿下的燒已經退了。大皇子殿下正在公主殿下的房中呢。”
“嗯?”魏汐月丟下面巾,“大皇子殿下去做什麼?”
“就是剛纔的事兒。奴婢們收拾好了公主殿下,大皇子殿下就進來了。問了問公主殿下的身子,又看了看窗戶,說不該把窗子打開。”
“然後呢?”
“黃桃去關了窗戶,大皇子殿下就坐在公主殿下的牀前。奴婢們就出來了,這會兒玲瓏在屋裡頭呢。”
玲瓏在,大皇子應該不會明目張膽地對溫陽公主怎麼樣。畢竟是兄妹,溫陽公主又對將來的皇位起不到什麼威脅作用,大皇子雖然城府深一些,但應該不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有一件事情,奴婢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紅杏心細,人又謹慎,她要是覺得奇怪的事情,那一定有蹊蹺之處。
“你說。”
“奴婢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這幾天雖然累,但是因爲要伺候公主殿下,萬萬不敢睡死過去。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了,奴婢和黃桃玲瓏都死死地睡了過去,直到今天早晨才醒。晚上外面發生什麼動靜,奴婢等人竟然一點都沒有聽到。”
紅杏和黃桃、玲瓏都是伺候人伺候慣了的。尤其是玲瓏,伺候着小霸王一樣的溫陽公主,一點都馬虎不得。昨晚竟然也睡得那樣死,的確讓人生疑。
“玲瓏說是奴婢等人累着了,睡得死也是有的。奴婢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怪就怪在了公主殿下屋子裡的那扇窗戶上。”
又是窗戶!
“那扇窗戶怎麼了?”
“奴婢昨天晚上明明將窗戶支開了一個小縫,可今天早上醒過來一瞧,那兩扇窗戶都被打開了。”
楚遇也淨完面,對紅杏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紅杏退出去之後,楚遇才道:“別去管溫陽的事情。她的事情太複雜,不是咱們能夠管的。”
“怎麼能不管?”魏汐月收起了和楚遇玩笑的心思,“溫陽年紀小,身子虛,現在還是個病人。萬一有人趁虛而入,要了她的性命,你我二人要怎麼交代?”
“溫陽有暗衛。”楚遇的眼神閃了閃,“溫陽雖然是個公主,但是深受皇上寵愛。皇上一直反對她和祁王過於親近,早早地就將祁王派往封地,讓溫陽和太子多多地培養感情。祁王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自然不會放手。可宮中內外盯着溫陽的眼睛多了去了。”
“你都說了,溫陽對皇位沒有什麼威脅,那些人爲什麼還要盯着溫陽?”
“皇家的權謀陰私多着呢,你不懂。”楚遇嘆了一口氣,“溫陽的危險,正是因爲皇上太寵愛她了。誰能夠猜透皇上的心思呢?
萬一皇上因爲寵愛溫陽而愛屋及烏,將皇位傳給祁王怎麼辦?”
“我瞧着德妃等幾位娘娘好像沒有爭位的意思。”
“幾位娘娘沒有,可難保幾位王爺沒有。就算賢王和敏王沒有這種心思,你覺得政績突出的景王沒有嗎?退一萬步來說,各位王爺都沒有那份心思,你覺得太子會沒有嗎?”
“有!”魏汐月毫不猶疑地點頭,“太子心思陰沉,心狠手辣,他纔不顧溫陽是不是他的妹妹呢。”能夠挑唆魏清淺害死親姐姐的男人,自然也能夠狠得下心來對付自己的妹妹。
“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
魏汐月難得地對皇家內部爭鬥的事情這麼感興趣,楚遇就打算認認真真地跟魏汐月解說一番。
“皇上也有可能對溫陽下手。”
“怎麼可能?”魏汐月差一點就跳起來,“皇上那麼寵愛溫陽,怎麼會捨得對溫陽下毒手呢?”
“皇上是將溫陽寵得無法無天沒錯,皇上是給了溫陽常人無法企及的權力,這也沒錯。可要是溫陽不聽話呢?溫陽起了什麼心思呢?”
“你的意思是說,”魏汐月試探地分析道,“溫陽想奪位?”
楚遇點點頭:“或者是說,祁王想奪位。皇上絕不允許除了太子之外,任何人有覬覦皇位的野心的。祁王自然也不行。如果溫陽不聽皇上的話,想要幫着祁王。憑着溫陽現在的權力和地位,有些事情真的要坐起來,就易如反掌。皇上爲了給太子登位肅清障礙,自然要除掉溫陽。”
“皇家的人真是可怕呀。”魏汐月意有所指地瞟了楚遇一眼,“做皇家的人,其實一點都不好。”
楚遇反問:“你難道不想做皇家的人嗎?”
魏汐月想都不想地答道:“不想!做皇家的人有什麼好的?一天到晚都被禁錮在宮中,哪裡也不能夠去。不如做一個小市民自在,也沒有那麼多規矩,也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
她忽然就收了笑容,認真起來:“楚遇,我其實很累很累了。我想報完仇,就好好地休息一下,不僅是身體上,還有我的這顆心。”魏汐月將手掌放在胸口上,“它也需要好好地休息了。”
楚遇眼神黯淡下來:“本王幫你。”
送親隊伍中有兩個身份尊貴的病號,田大廚傾盡己力給兩個病號張羅早膳——尤其是溫陽公主,可馬虎不得。
楚遇等人的早膳就只得由底下的廚子們湊合着糊弄了一頓,衆人就湊在一處用膳。
魏南音的雙眼還紅腫着,見了衆人也不敢吭聲了,胡亂地給楚遇等人福了福身子,就緊挨着魏汐月坐下來。魏汐月身邊是楚遇,楚遇對面坐着魏南風,大皇子就坐在楚遇和魏南風中間。
錦繡也跟在魏南音身後,給衆人見過禮之後,就跟着坐在魏南音的身邊。
還沒坐下去呢,就聽魏南音冷冷地呵斥道:“站起來!”
錦繡慌亂地看了魏南音一眼,身子挺得直直的,頭低低地垂着,雙頰已經染上了紅暈,。
“一個奴才,主子寵着你,你倒越發把自己的身份看得貴重起來了。沒皮沒臉,不懂規矩!以後伺候完我用飯再
下去和紅杏她們一起吃飯。聽到了沒有?”
錦繡在逍遙王府中可是一個不掛名的郡主呢,一小兒也是千嬌百貴地長成這麼大,王府裡的人都把她當成寶貝,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待過她。
錦繡的眼圈兒就紅了。
但錦繡知道分寸。她不知道自己的具體身份和家世,可她清楚明白她是不能夠見光的。有多大的委屈,她也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絕對不能夠給王爺添麻煩。
“是,奴婢記住了。”
魏南音用小勺子攪動着碗裡的粥,習慣性地去看對面的大皇子,一擡頭,發現周圍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着她。尤其是她的哥哥魏南風,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驚愕與震怒。
魏南音有些害怕了。
“南音,”魏汐月壓住心頭的怒火,她能夠感覺得到身邊的楚遇已經很不耐煩了,“你昨天不是還和錦繡情同姐妹嗎?怎麼今天對錦繡這個樣子?”
魏南音剛要退縮,卻看到了對面的大皇子正朝着她投來鼓勵的目光,便把心一橫,冷冷地說道:“誰要和一個奴才做姐妹?她不過就是伺候我的丫頭罷了。怎麼,我說不得公主殿下,還不能說一個丫頭嗎?”
“魏南音!你給我住嘴!”“啪”的一聲,魏南風重重地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魏汐月擡擡手,示意魏南風消消火。她仍然不疾不徐地說道:“可巧了,南音呀,我記得我好像告訴過你,我是把錦繡當成自己的妹子來看待的。你也是我的妹子,那豈不是也和錦繡是姐妹了?你要是不想和錦繡做姐妹的話,也就是不屑於做我的妹妹了。”
“大姐姐!”魏南音沒有想到,魏汐月竟然會爲了一個丫頭和她說出這種傷人心的話來。
大皇子心微微地疼起來。他就是沒有辦法看到魏南音受委屈。看到魏南音,他就想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堆到魏南音的懷中。誰給魏南音委屈受,都不行。
“弟妹,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個丫頭嗎?犯得着和南音以爲這種事情而生分嗎?南音要是喜歡,就由着她的性子去吧。”
“她不是丫頭。”楚遇招呼錦繡過來坐,淡淡地說道,“大皇子殿下,實不相瞞,錦繡是逍遙王府的家生子,自幼就在王府中長大。本王一直是把她當做親妹子來看待的。月兒嫁進王府中之後,更是待錦繡如姐妹,從未把錦繡看成奴才過。”
魏汐月暗中拉了楚遇一把,這個呆頭呆腦相,這是要將錦繡的身份公然擺在桌面上說嗎?大皇子城府這樣深,回去之後還不得把錦繡的身份查個水落石出呀!到時候,皇上一定會勃然大怒,降罪於楚遇的。
楚遇公然駁了大皇子的面子,大皇子臉上就有些下不來:“主子再怎麼寵她,她也是個丫頭,奴籍都在那兒擺着呢。”
“大皇子殿下,”魏汐月狠狠地掐了楚遇一把,不讓楚遇開口,“這也是我的疏忽,忘記跟大皇子殿下說了,王府給了錦繡恩典,早就將錦繡的奴籍給除了。錦繡現在可是個自由身,以後婚嫁由得她自己做主。當然,我私底下認了錦繡做乾妹妹。逍遙王妃的妹子,我想世人總得高看一眼。殿下,您說是不是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