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靠在花車的柱子上,閉着眼,喘了好大一會兒氣,才總算緩過了勁:“沒事,我可能是最近趕路累着了,剛纔頭有點暈。”
溫陽公主信以爲真:“那你就該好好休息纔是,跑來跑去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
魏汐月瞥見她手腕上纏着的白布條,就柔聲問道:“還疼嗎?”
小丫頭用寬大的袖子遮了遮那傷口,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
“我那兒有白玉無痕霜,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待會兒你抹上一點兒,保準過幾日一點傷痕都看不出來。”
溫陽公主高興極了:“那溫陽就多謝嫂嫂了。”頓了頓,又吞吞吐吐地道,“有一件事,溫陽要求着汐月嫂嫂了。”
魏汐月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哎呀,這隻小狐狸竟然也有求着她的時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她要是不從溫陽公主身上敲詐出點什麼來,她就不姓魏!
咦,她好像本來就不姓魏啊!
哎呀不管了。
魏汐月雙眼放光,極力忍住了自己的笑容,一面盤算是要溫陽公主給銀子呢,還是要拿着溫陽公主這個把柄,一面又極其謙虛地說道:“哎呀,溫陽,我不是說了嘛,我就是你的親嫂嫂,你跟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啊。說吧,什麼事情啊?”
魏汐月難得對溫陽公主這麼熱情,溫陽公主倒是受寵若驚:“汐月嫂嫂對溫陽真好。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溫陽求嫂嫂不要將溫陽受傷的事情說出去。”
“嗯?這是爲什麼?”
魏汐月不免有幾分掃興,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原來就是這等小事啊。
“嫂嫂不知道,父皇第一次對大哥哥委以重任,要是知道溫陽受了傷,肯定會怪罪大哥哥對溫陽照顧不周,溫陽不想看到父皇和大哥哥之間有什麼誤會。”
魏汐月就想起了那次在宮中偷聽皇上和大皇子之間的對話,也就明白了溫陽公主的處境。
“送親隊伍裡的親兵也並不完全是阿遇哥哥的人,還有的是父皇的親信呢。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大哥哥免不了要受父皇一頓訓斥。所以,還請嫂嫂千萬不要說出去。”
魏汐月瞄了一眼玲瓏,溫陽公主馬上說道:“嫂嫂放心,玲瓏是我的人,對我忠心耿耿。她是不會說漏嘴的。”
誰知道呢,魏汐月暗忖,這世間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和親的郡主病倒了,可是一件大事情。
蕭冰玉養在深閨,身子也不怎麼結實,這一病,就是抱了求死的心。索性萬念俱灰,一點生的慾望都沒有了。本來是個小風寒,到了半下午,整個人卻都燒得有些糊塗了。
太醫束手無措,只說先吃着藥看看。
這荒郊野嶺的,不像在京城中那樣能夠對病人悉心照顧,蕭冰玉的病要想好起來,就更是難上加難。
大皇子和楚遇一商議,乾脆就命人將僧房都好生拾掇起來,先在這小廟裡住下來,等蕭冰玉的病有了起色再說。
守衛們幫着丫頭收拾好僧房,溫陽公主才穿戴好了,從花車裡下來,白
玉般的小腳趿拉着粉綠的繡花鞋,鞋跟還沒提上呢,就指着從僧房裡進進出出的丫頭們問道:“你們這是要在這裡安家過日子啦?”
魏南音正好從門前經過。
她喜歡蕭冰玉,對溫陽公主的做派更是看不慣,早已認定蕭冰玉會染上風寒就是被溫陽公主給氣的:“郡主殿下都生病了,你這個人竟然這樣狠心,怎麼也不去看一看?”
且不說溫陽是公主,蕭冰玉不過是郡主,可沒有公主紆尊降貴去遷就郡主的道理。就說魏南音將蕭冰玉的病全部賴在了溫陽公主一個人身上,就很是不講理了。
僧房一共有七間。
一間給了蕭冰玉單獨住,一間收拾出來給了魏汐月和楚遇,大皇子佔了一間,魏南音和錦繡也佔了一間,魏南風身爲大將軍,自然也住進了僧房。
最好的那一間,原是這廟裡的主持住的,窗戶大,通風好,屋子也敞亮。魏汐月知道溫陽公主喜歡挑剔,就收拾出來給了溫陽公主。
還有一間留給那幾個不守夜的丫頭們擠着住了。
玲瓏興沖沖地將溫陽公主的妝奩鋪蓋都收拾好,一打簾子,笑道:“殿下,您進來瞧瞧,這屋子裡現在可都是咱們的東西了,一點都不腌臢。”
魏南音更傷心了。蕭冰玉還躺在牀上呢,這個傲慢無禮的公主殿下竟然有心思挑三揀四!
“公主殿下快進去瞧一瞧吧,那可是最好的房子了,就連大皇子殿下都沒有住呢,專門讓給您的。”
終究意難平,魏南音又嘟囔道:“人家都說佛門淨地,最是乾淨不過的地方了,哪曉得,公主殿下尊貴,竟然連佛祖都挑剔!”
“放肆!”
溫陽公主還沒發火呢,玲瓏卻猛地摔了簾子,橫眉冷對,怒目相向:“三小姐慎言!公主殿下對三小姐的冷嘲熱諷已經忍得夠多了,三小姐可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蹬鼻子上臉!”
魏南音不敢對溫陽公主大聲言語,一個丫頭她還不放在眼裡:“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這樣說話?一個奴才而已,我倒要提醒你好好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玲瓏是個護犢子的,忠心不二,只要有人冒犯了溫陽公主,就算是宮裡的貴人娘娘們,她也敢衝上去辯白幾分。
“三小姐這話真真是好笑。我是一個奴才不假,可我是天家的奴才!三小姐不要得意,我告訴你,就是天家的貓兒狗兒也要比三小姐身份高貴!三小姐一個指頭都動不得它們!”
“你!”魏南音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錦繡和魏汐月都不在身邊,她落了單,被一個奴才指着鼻子罵,自然委屈極了,一句話沒說完,淚珠子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玲瓏,你膽子不小啊!”
大皇子陰沉着臉,緩緩踱步二來。
玲瓏一個哆嗦就跪了下去,叮噹公公慘叫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公主殿下回來這麼久,她還沒來得急告訴公主殿下,叮噹公公現在是連路都要走不了了。
大皇子不耐煩,礙着溫陽公主就俏生生地站在大太陽底下,他也不好上腳去踹玲瓏,只是一隻腳踏上了玲瓏
的手背,狠狠地踩了下去。
玲瓏一聲悶哼,咬着牙將那聲慘叫給悶到了嗓子眼裡。
“還不趕緊向三小姐賠不是!”
玲瓏哆哆嗦嗦的,聲音都變了腔調:“奴婢給三小姐賠不是了,求三小姐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一回。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魏南音哭得梨花帶雨,眼中只看得到大皇子藍河暖暖地笑着,根本就顧不上玲瓏的痛苦,只知道是大皇子來及時爲她解了圍,一顆心早就已經軟化成一汪春水了。
“怎麼,你覺得玲瓏只賠罪,消不了氣嗎?”
大皇子依舊柔柔地哄着魏南音。
魏南音也不是真心要跟玲瓏過不去,她看不慣的只是溫陽公主。
“我纔沒有那麼小氣呢,誰要跟一個奴才計較!”
大皇子笑着挪開了腳,眼睛裡只有花兒一般美好的魏南音:“你在這跪着,什麼時候三小姐不生氣了,你什麼時候再起來!”
魏南音低頭一笑,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進了蕭冰玉的房中了。
溫陽公主還只是俏生生地站在大太陽底下。
夏日裡一場暴雨帶來的往往是更爲炎熱的天氣,太陽猶如火球,明晃晃地在頭頂上燃燒着,茲拉茲拉地冒着火星子,人在大太陽底下站久了,皮都要烤化一層。
玲瓏心疼自家主子,忍着疼站起身來,耳邊卻傳來溫陽公主冷冷地聲音:“三小姐消氣了嗎?”
玲瓏一愣,又搖搖晃晃地跪了下去。
她跪在廊子下面,雖然膝蓋有些疼,但好歹一點都曬不到太陽,涼快得很。溫陽公主卻是站在大太陽底下,頭上連個遮擋物都沒有。
玲瓏就心疼地哭了起來。三小姐和大皇子也太欺負人了一些!等回了京城,她非要告訴賢妃娘娘不可!
玲瓏原是在賢妃娘娘那裡做事的。賢妃娘娘見她穩重,就將她指給了溫陽公主。她比溫陽公主大上幾歲,一直將公主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一般護着。
知道溫陽公主性子倔,也不敢違拗她的意思,可老在太陽底下站着,這算個什麼事兒!中了暑氣可怎麼得了!
蕭冰玉的牀前已經圍了一圈人了。
老太醫開了好幾個方子,蕭冰玉這燒還是沒有退下去,衆人都着急起來。
魏汐月告了聲擾,坐在了老太醫方纔坐過的地方。
老太醫知道魏汐月是有些醫術的,且又怕治不好蕭冰玉的風寒惹上禍端,自然願意讓魏汐月去倒騰去。
魏汐月早就有所準備,仔細診斷了蕭冰玉的脈象,就將一顆藥丸溶在了溫水裡,遞給夏彌:“這藥有些苦,你餵給你們家郡主喝下。估摸着到了晚上,郡主殿下的燒也就退了。”
夏彌一臉驚喜,抹了把淚水,感恩戴德地接過藥碗,自去喂蕭冰玉喝藥去了。
這邊老太醫還喋喋不休地問魏汐月要方子。魏汐月自然不肯說出來,只說是師門不外傳之秘方,弄得老太醫越發地感興趣了。
正在吵吵嚷嚷之際,只聽外頭黃桃脆生生地嚷道:“公主殿下,您這是在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