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死了, 我們的愛也會永存。”
她從黑暗中醒來,他不在。這個意識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四根牀柱上,她不能動彈, 嗓子也因爲之前的竭力嘶吼而乾澀沙啞得難以出聲。
時間不知道就這樣過去多久,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我…不…會認輸的。”她艱難地開口說道。
而他停在牀邊, 靜靜地注視着她。
沉默了半響, 他突然揚起一抹自嘲的微笑:“這個世界的我還真是不溫柔。”
他不是綁住她的聞人清輝?
“?”她困惑地撐着沉重的眼皮望着他。
“放心, 我現在就幫你解脫。”他低下.身子,雙手擱在了她的脖頸上,微微收緊, “只要一下,你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他想殺了她?爲什麼?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她迷惑不解, 甚至忘了掙扎。然而就在她以爲自己要被他活活掐死的時候, 他身上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他停下動作, 取出電話,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 他的嘴角流瀉出一絲柔和的淺笑。
“容容,再稍微等一會兒,我馬上就能……”他的話未說完,就被電話裡的男聲打斷。
“就能怎麼樣?”對方的笑聲透過聽筒傳來,讓他的臉色立即變黯。
“說吧, 你想怎麼樣?”他也不多說, 開門見山地問道。
對方停頓了一會兒, 才又笑道:“我要那個‘季月容’平安無事。明天下午12點, 在中央廣場交換她們兩個人, 如何?”
“好。”語畢,他和對方同時切斷了電話。
他低頭, 盯着奄奄一息的她,接着伸手解開她身上的束縛,粗暴地將她整個人拽起,毫不溫柔地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趴在他的肩背上,忍着想要嘔吐的慾望。
“離開這裡。”他簡短地說。
昏暗的室內,電腦屏幕散發着冷冷的光。
這是季月容的房間,只屬於她自己的小天地。
男人帶着輕鬆愉悅的表情,把行動電話丟到一邊的小軟墊上。
她受驚地閃到一邊,差一點,這個電話就要砸到她的腦門上。而對方似乎根本不介意這種意外發生。
“是不是很期待明天中午呢?”他轉過椅子,微笑地看着臉色蒼白的她,“容容?這個稱呼很親密呀?”
“你抓了我,是想救下那個季月容?”α世界的季月容平復下情緒,擡頭直視着他的眼睛,冷冷道,“我現在應該喊你大哥,還是應該喊你父親呢?季傑?”
“這是一個好問題。”季傑一改以往的神情,嘴邊噙着幾許詭譎的笑意。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季月容的面前,狠狠地朝她的肚子踹了一腳。
痛苦的悶哼逸出她的雙脣,捂着肚子,她栽倒在被褥中。斂去笑容的他,一把抓過她的頭髮向上提,疼痛令她的面部表情幾近扭曲。
“是想要痛苦,還是快樂,全在你。”他貼近她的耳邊,輕輕廝磨,“不要反抗我,歐菲利亞。結果你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強忍着痛,她反問道,“再殺我一次嗎?你除了折磨我,還會什麼?”
“那你除了勾引男人,還會什麼?”他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將她整個人兒掀翻在地。他俯視着她那張充滿輕蔑的雙眸,又朝她的臉上揍了一拳。
“我還會殺了你!”她曲起腿,朝他的下腹猛地踹去,“滾!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沒料到她還有力氣反抗的他,結結實實地捱了她這一腳,朝後摔了出去。她撐起上半身,奮力想朝門口爬去。
“你以爲你能逃出這裡嗎?”他捉住了她的一隻腳,輕鬆地將她扯回到牀前,“不過我想砍斷你的四肢,你可能會比較乖一點。”他的語氣是認真的!
“如果你傷了我,那個季月容也會死!”她大聲朝他喊道。
果然他停下了動作。
“你真的很聰明。”他不置褒貶道,“好。不過……”他話鋒一轉,按着剛剛被踹的腹部,蹲下。他靠近她的臉,如同觀察螻蟻一般看着她,眼底透着戲謔的笑。
“只要傷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背,“比如這裡,或者這裡。”
“別碰我!”她的雙眼因爲憤怒而更加明亮。
他的手擱在她的背後,毫不留情地朝那裡拍了一記。
“啪!”清脆的掌聲,讓她又羞又惱地紅了臉。
“教訓不聽話的小孩,是家長的權力。”他風輕雲淡地說,“你希望我怎麼教訓你?”
“如果你敢碰我。”她咬着牙道,“我就自盡給你看。”
“哦,是嗎?”他挑眉,“你死了的意義呢?會有無數候補的‘你’出現而已。你的死沒有一絲一毫的價值。”他殘忍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
她冷笑了一聲:“呵,那你爲什麼要執着交換她和我?”
“……”
“既然每個‘我’都是可以替代的,爲什麼你要她活,而要我死?難道她和我不都是歐菲利亞的複製品嗎!還是你扮演的季傑,愛上了,扮演着季月容的那個‘我’?”她一針見血地說,並且滿意地看到他眼裡閃過的一絲窘迫。她知道,她猜對了。
“你入戲了。”她忽然笑了起來,“哈哈,你居然入戲了。你愛上了‘我’!”
“很得意嗎?”他捏住的下巴,貼着她的脣,很冷很輕地說,“你不過是個複製品,我要多少有多少,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鋒利的刀刃橫穿過他的脖頸,溫熱腥臭的血噴濺了她一臉。刀尖滴落的血,迅速在被褥上暈開。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推開他,看着他無力地向後倒去,“艾瑞克,你做得很好。”變形成刀刃的手錶,又恢復成原樣,環抱住她纖細的手腕。
“疼嗎?”她搖晃着爬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不過我知道這樣做,你也不會徹底死掉。因爲這是你主宰的世界。”她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的血不停地從她的指間溢出,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說:“這還不夠,你知道,這還不夠。”
他的脣角微微上揚,然後又嘔出一口血。
“我一直一直都在思考你的目的。”現在換她彎下身子,俯首靠近他,“直到剛剛我才明白。這些平行世界是因你而產生,只要我回到那個分歧點上,抹殺掉你的話,所有的世界都會消失。”
“……”他擡起手,抓住她的肩膀。
“讓我猜猜那個分歧點在什麼地方?十四年前?你捉到歐菲利亞的時候?還是更早更早之前?你被放逐出‘樂園’的時候?”或者更早更早之前,那幫老頭拿他做平行空間實驗,失敗的時候。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她背後響起:“你真的很聰明,但到此結束了。”
她來不及回頭,就被對方一個手刀給劈暈了過去。接住她軟軟的身體,季傑冷眼望向躺在牀上渾身是血的季濤。
“爲什麼。你就這麼喜歡‘季月容’嗎?”季傑輕輕地問,他知道季濤已經無法再回答半個字。
其實季傑纔是幕後人,季濤剛剛只是在假扮他。
跟在季傑後面走進來的卡洛兒,看了一眼垂死的季濤,整張臉刷的一下變得蒼白。她奔至牀邊,捂住季濤脖頸上的裂口:“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這是我們都知道的結果。因爲重複了一百零三次。卡洛兒,這是他的宿命。”季傑面無表情道,“起來吧。”
“不!”卡洛兒瞪向季傑,她指着季傑懷裡的季月容,恨道,“宿命?我的名字,我的家人被這個女人奪去也是宿命嗎!”
“卡洛兒!”季傑提高了音量,“我要的是聽話的人。”
“聽話?”卡洛兒從口袋裡拿出來一管針筒,用力扎進季濤的心口,“即使失去一切,我也要他活着!”
沒料到卡洛兒會爲垂死的季濤注入“Tomato”,他的眸色逐漸轉深:“卡洛兒,你這是在玩火。”
“他是人也好,成爲怪物也好,我都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卡洛兒丟掉針管,抓住自己的頭髮,失聲痛哭道,“哥哥,哥哥,我不要你死!醒來啊!快點醒來……”
“愚蠢。”扔下這句話,季傑便抱着昏迷不醒的季月容走了出去。人類爲什麼總是在重複着相同的錯誤?
他低頭看向懷裡緊閉着雙眸的她:“你也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卻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一個。歐菲利亞,我的女兒……”
市內某酒店的房間裡。
“要喝水嗎?”聞人清輝遞了一杯清水給季月容,見她一臉猶豫,他輕嘆了一聲,緩緩道,“我沒有在裡面添加任何東西,你可以安心喝吧。”
聽到他這麼說,她一把搶過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咳咳咳。”冰涼的水流過乾澀的喉嚨,緩解了她的乾渴,也令她咳嗽了起來。
“別嗆着。”他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卻被她“啪”地一聲揮開。
“不要碰我!”她環抱住自己的雙臂,充滿恐懼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聞人清輝走到她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下:“我不會碰你一根寒毛。”直到他確定容容平安無事。
她注視了他一會兒,囁嚅地問:“你不是他,對不對?”
“我是聞人清輝。但不是之前的……”他頓了頓,斟酌了片刻繼續道,“但不是傷害過你的聞人清輝。”
“你和另一個‘我’在一起?”她又問,“你們是爲了對付‘他’而來,還是對付我而來。”
“你已經有‘歐菲利亞’的記憶了?”看來,自己和容容晚來了一步。如果這個“季月容”恢復了“歐菲利亞”時期的記憶,他們的計劃就要稍加改變一下。畢竟比起“普通人季月容”,這種顯然更難處分。
她點點頭,並不知道他紛雜的內心活動。
或許,他現在就殺了她會比較好。若是讓她和容容面對面,就不能保證活的人一定是容容。
他凝視着她的臉,不自覺地站起了身,腦海中“殺死她”的念頭也隨之強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