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最近覺得這個城市開始腐爛了。”
不,或許已經腐爛得無藥可救。
電腦的熒光屏閃閃發亮, 在漆黑的小房間裡。
絕對不要和這些低等人講話, 算什麼傢伙!只不過提供生下了他而已, 他們應該爲他感到驕傲!一羣單細胞生物!他纔是造物主所肯定的, 去死吧!混.球!去死吧!去死吧!
暢快淋漓地對着鍵盤出了一通氣後, 他登陸了最常上的BBS。好吧,應該要討論一下國民經濟的發展,理性地分析一番高校學術作假事件, 或者對現今鬧得沸沸揚揚的少年失蹤案發表自己的見解。果然,有很多人贊同自己的看法吧, 那些罵的人, 全是和那隻混.球一樣愚蠢的生物, 不值得一提。
嗯,手開始發癢了。退出論壇, 電腦屏幕右上方的企鵝時鐘顯示着"11:45",還早嘛!再看會兒裡番好了。拉開收藏夾里長長的目錄,選擇了地下網站,不錯,雖然要花錢,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那隻混.球惟一的作用, 供他吃喝玩樂, 這是當然的。拴不住他老爹, 用金錢拴住他也行, 至少,目前, 他還需要她,不會和他老爹一樣,拋下這個亂七八糟的家走了。
雙手放在臉上,喘着粗氣,等到所有的都不能再刺激他的時候,哈,一切的無聊事物,無聊!洗不淨的污穢,搓不掉的,怎麼樣也搓不掉的!當手掌沾滿淚水,卻莫名的覺得空虛,該死的,他要出去!從這個狹小的房間裡出去!踢翻了電腦椅,空留着轉輪的杆子,說不定哪天就把坐在上面的人給傷害了,可笑!
壓抑在血液的裡,蠢蠢欲動的,發瘋的東西,成爲獻祭品。動靜甚大地扭開房門的手柄,驚醒了睡夢裡的那人和她養的一堆狗,狗叫汪汪聲不停。
“阿誠?”那頭混.球來管閒事了,“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拂開她的手,連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地走出家門。
外頭的空氣很冷,但是他現在依賴的。走過一個拐角,路燈下,有夜歸醉酒的男人在嘔吐,也有親親我我,食髓知味的年輕男女,混蛋,看到就火大!他啐了一口,繼續往前走。他家的附近沒有公園,只有燈紅酒綠的KTV,酒吧,這些地方他都沒錢進去,似乎更不屑進去。
他有預感,今天即使不用找什麼樂子排解無聊,一定會遇上其他什麼的,比如說,眼前這位迎面走來的美人。
一頭末端微微翹起,紅色近似黑玫瑰的齊肩長髮,柔亮得奪目。如櫻花般正豔的嬌容,配上一對深邃好似子夜的漆黑色雙瞳。
圓潤得可愛的鼻尖,那張脣角揚着微笑弧度的小嘴,和一身不帶絲毫瑕疵的雪膚。
驚爲天人的漂亮女孩,彷彿墜入凡塵而迷路的精靈,空靈曼妙,清麗絕塵得令人不敢放肆地多瞧幾眼。
女孩身穿一件繡着藍色碎花白色底兒的無袖上衣,一條略破爛,曬得泛白的牛仔短褲。
她的眼神與一般人不同,似嫵媚又似含着看透一切的徹悟和冷靜。看見她時,她朝他莞爾地勾勾手指,還故意地展露她的兩條長腿,像是織好蛛網的黑寡婦,在引誘着他前來。
這讓他如同雄蜘蛛一樣,情不自禁地乾嚥口水,喉嚨迅速地變得像被磨砂紙狠狠擦過。
……夠帶勁的……
還來不及細想,女孩就已經攬過他的肩,巧笑嫣然道:“帥哥,要不要和我去玩玩?”
“啊……”美女主動邀約,千百年的好事,讓他給撞見了。木然地按下腦袋,讓女孩給牽着走了。
暗巷裡,急於尋求女孩溫暖的芳脣,兩隻手不得空閒地上下摸索,專心地撫弄着令人銷魂的秘密,連身後早已站了不少人,也不自覺。“討厭啦!”女孩依舊媚笑着打掉他"越過界"的手,“別摸人家那裡啊!”話音剛落,他的手挪開了,準確地說,是被人一把拎開了。
身後的兩位一人一胳膊把他從女孩身上架離,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淪入了老套的陷阱裡。接着是一頓暴打,無非是“臭傢伙,敢動我馬子!”“死宅,還想和我,就你還想吃天鵝肉?”“把錢交出來就原諒你”之類的威脅恐嚇,非常的無聊。
眼皮好重,整隻左眼都腫了吧,他努力地睜開另一隻眼,發現兩隻眼睛都疼痛難當,怪不得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嘴裡酸酸澀澀的,分不清是血,口水,鼻涕或者其他的液體。上衣的扣子掉了一地,褲子也被扒了,只留下藍色條紋白色底紋的普通四角褲。剛剛被打的時候,被踹了好幾腳,他肥碩的肚子也被使勁給踩了。鑽心的疼,蝕骨的疼,讓他幾近麻木得動彈不得。他像解剖過的青蛙一樣,背朝着天,四肢大張地趴在混合着他的血,他們的唾沫和菸蒂的水泥地上。
至少,在她走近暗巷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非常的慘。簡單地下了評論後。她的目光從地上這個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傢伙,轉移到站在巷子兩邊的施暴者,五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個個奇裝異服,手腕腳踝皆戴着類似鎖鏈的銀環。耳朵紛紛打滿着耳釘,頭髮亦梳理得個性十足。
其中惟一的女孩容貌出衆,穿着前衛,不乏可愛。
這夥人,是她此行要找的麼?
“喂,看爽了沒?”其中一個頭高壯的男孩率先開口,言過輕佻,“又來一個好貨色,大姐,上哪去?來和我們玩一玩吧!”
她沉靜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最後停在那位女孩身邊,斜倚在牆邊延伸出來的樓梯欄杆旁的,年紀還算輕,相貌英俊的男孩。
這傢伙有一雙沒有生氣的藍色眼睛,不符合年齡的老成,卻很符合智囊的標準。
“你是他們的老大?”她問,直視着對方的不帶情緒的藍色眼睛。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指了指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這小孩,我要帶走。你們動手揍的部分,我可以既往不咎,原諒你們。但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喂!女人別那麼囂張!”頭個發火的還是先前開口的高壯男孩,他的拳頭和他的聲音同時襲來。不躲不閃地硬挨下這堅硬的拳頭,撞擊的力道,讓她退了好幾步,媚麗的臉龐霎時腫了半邊,血絲從嘴角溢出。
穩住搖晃的身形,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絲,沒有喊疼,也不言語,她只是淡淡地瞥了高壯男孩一眼,卻愣是將對方盯得發毛。
不是啊喂,這個女的太邪門了吧。大家幾乎在心裡一致認爲,不由地淌下冷汗。
“算了,阿虎,這次我們走吧。”出聲的是那個女孩,染成紅色的長髮,髮絲飄逸的在空氣裡劃出波痕。
女孩走近她,看着她,但沒有對她說話。
高壯的男孩聞言,又咒罵了幾聲,雖不服,可仍然聽命地退到一邊。
女孩輕笑着踮起腳尖,在她的滲出血的脣角,香甜的血液正往下流淌。貼近,淺嘗了一口她的血,然後女孩噙起勾人心魄的笑。
“不錯的味道,我們還會再見面。”女孩的眸光,閃閃發亮,彷彿發現了一件非常新奇的玩具。
而她僅僅是回以這名紅髮女孩,冷淡得猶如冰霜的眼神。
漠然地目送這夥少男少女消失在深不見底的暗巷裡,她轉而望了望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的人。
“喂!”她用腳踢了踢他,“還活着麼!”
只聽得對方發出痛苦的喊叫聲:“好…疼…好疼……”
不過這小孩似乎還保存着些許理智:“你是誰?”
當她背起他的時候,他趴在她的肩頭問。
“我?”她半背半拖的,費力地將他挪出暗巷,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受你的母親所託,我現在要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回去!”這下激動了,不顧扯動傷口地掙扎,“讓那混.球去死吧!”
“啪”地,一巴掌甩向他不成人樣的臉,“我不管你厭惡誰,想幹嘛,請別增加我的工作負擔。”她也夠火大了!最近的失蹤案搞得她頭疼腦熱的,好不容易找到線索,可以安心睡一個覺,怎知大半夜又讓人從被窩裡拽出來,而原因,就是眼前這個翹家的孩子!
齜牙咧嘴着被塞進計程車的後座,隨後這個女人也跟着坐進來了。
“你!”疼痛外加氣憤,使他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放心,我不是你家保姆,也沒有義務幫助你,所以打你也是我的.自由。如果你想告的話,就去告我吧,不過剛剛你想上那個女孩,所以才被教訓吧。真慘,是第一次?”她故意瞄了瞄他髒兮兮的□□,笑容諷刺。
不過此刻鼻青臉腫的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何況表情。“閉嘴!你這隻混.球!”但他打從心底認定這個女的和他家那老女人一樣,都是混.球!低智商的混.球!他纔不會感激她救他!哼,好啊,打擊他是吧,他會讓她好看的!
也許根本沒料到原先還“半身不遂”嚴重受傷的人,會來一次反撲,或者還有那麼大的力氣,她在微微驚訝中被他死死掐住了柔軟的脖頸。
……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一個手刀劈中了他的後頸,終於迫使他放開對她的鉗制,倒下——他的背後,計程車司機帶着些許歉意的禮貌性微笑,說:“大小姐,讓你受驚了。”
“沒事。”示意司機可以坐回駕駛室了。她低頭看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他:“阿誠是嗎,你明明有力氣攻擊我,爲什麼剛纔不反抗他們?”
回答她的是沉默。
也許懶得回答,也許他疼得說不出話來,最有可能的他已經重傷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