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悄悄地對我輕語,
並且授給我一束柏枝。
我醒來,不見柏枝,
你的輕語我也忘記。
——海涅詩選
海邊的別墅,落地的玻璃窗前,她靜靜地站着,神情哀慟。
“爲什麼要感到難過呢?我美麗的夫人……”他出現在她的身後,無聲無息。
“爲什麼……爲什麼不放過我們!”她瞪着他,充滿恨意,“你還要從我這裡奪去什麼!”
“你應該清楚,我想要的只有一個人。”他溫柔地捧住她的臉,在她的額前印上一吻,“而我現在回來正是要得到她!”
季月容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几上的東西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我們公司最新推出的盜攝裝置。”聞人清輝端着兩杯紅茶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這是你的。”他將其中一杯遞給她,“加了牛奶。”她看了看他手裡的紅茶,又看了看他,然後接了過來。
她伸手擺弄了一下這個長相古怪的玩意:“它能飛?”
“能飛。”他微微一笑,“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示範給你看。即使是二十層,它也能飛上去攝像。”
她喝了一口紅茶,隨之怔住。
“爲什麼……”她輕輕地問。
“嗯?你在說什麼?”他揚起眉。
“爲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行蹤,總是那麼適時地出現?幾個小時前,在酒吧,是你對吧?”她放下杯子,擡眼。忽然,她住了口,當她的視線望進他深幽的眸光之中,便被他眼裡那股強烈灼熱的欲求給震住了。
“發現了嗎?”他輕笑着,毫無保留地袒露出想要她的渴望,“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察覺到我的存在。一開始?”
不等她回答,他就俯首吻住了她的櫻脣。
“不要!”她推開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是你,是你殺了林芳嗎?”
“不是。”他靠在沙發上,微笑地仰視着她,“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你騙我,你還傷了莫莫!這一切都是你做的!”爲什麼他可以這般無動於衷地面對她的指責。難道他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聞人清輝漾開一抹無奈的笑容:“如果我說真不是我做的,你會信嗎?”
她的眼神擺明了不信。
“所以你親自來到我這裡,爲了試探我?”他凝視着她的美眸,深沉的目光中透着令人費解的光芒,“我確實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爲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我’做的。但那個‘我’不是我。不知道我這麼說,你能否理解。”
“我不懂。”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聞人清輝站起身:“如果你不害怕,就和我來,或者你可以大叫一聲,把你在樓下守候的哥哥引上來。”
“你在說什麼?哥哥?”季月容奇怪地望向聞人清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該死的!”聞人清輝突然咒罵了一句,拉過季月容的手,“和我走!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的身前。
“你們想去哪裡呢?”對方笑着問。
當季月容看清對方的臉時,她驚訝地“啊”了一聲。
“爲什麼……爲什麼有另一個我?”她轉向身旁臉色凝重的聞人清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醫院的病房裡,躺在病牀上的女孩停止了心跳。
“下手好狠啊。”房間裡的另一個女孩,嘟囔着抱怨道。不過很快她意識到房間裡不止她一個人。
“盧醫生?!”
“是你?!”
白色的燈被盧彥打開,兩個人看見對方的臉時,眼底都互相閃過一絲驚訝。
盧彥面無表情地出現在莫莫的病房裡,而他對面站着的這位女孩,有着和莫莫一模一樣的容顏。
“你該不是來確認‘我’有沒有死了吧?”這個莫莫乾笑道。
盧彥搖了搖頭,萬年冰山的表情此刻也沒多大波動:“你不是這個空間裡的人,對吧?”
事到如今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的了。
莫莫大方地承認:“對,我不是這個空間的人。我來這裡就是爲了追捕犯人。雖然看到另外一個自己死掉,真的是一件非常難過的事。”當然這只是表面的目的,真實目的她纔沒有傻到要告訴盧彥。
“你要追捕的人犯下了什麼罪?”盧彥問。
伸出手指,莫莫認真地數了數,最後,她索性放棄,直接從牀旁邊那件沾滿血的衣服口袋裡翻出一份文件,回道:“故意謀殺罪,總共是一百零三起。他幾乎殺光了每個空間裡和‘她’相關的人,有時候甚至是‘她’本人。”
“真是可怕。”盧彥涼涼地開口。
這個男人是冷血動物麼。莫莫暗想,那可是一百多條人命啊。
“所以你來這裡保護季月容嗎?”盧彥注視着這個莫莫,語氣就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稀疏平常,“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你。”
莫莫疑竇地瞥了一眼盧彥:“爲什麼你要幫我?”
“贖罪。”盧彥簡單地說。
“贖罪?”這個莫莫走到盧彥身邊,看了看牀上已經死了的這個世界的莫莫,又轉向他道,“你是指十四年前的那場事故?”
“……”
“我還奇怪爲什麼他會到這個世界來,原來開啓時空裂縫的人是你啊!”這個莫莫恍然大悟,“你不是普通的精神科醫生麼?”
“我的父親是量子物理學家。”盧彥顯然不願深入談這個話題,“你最好立刻動身去找季月容,她可能已經碰見他了。”說着,他走到門邊,回頭望向還站在原地的莫莫。
“誠意不夠哦。”這個莫莫笑容滿面地說。
盧彥不悅地皺皺眉,僵持了些許,他才嘆了一聲,妥協道:“好,等找到季月容,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成交!”
——你應該聽過那個都市傳說吧?
——什麼呀?
——見到另外一個自己,就是要死的時候!
聞人清輝擋在季月容的身前,注視着站在他們對面的“季月容”,沉聲道:“我不會讓你動她。”
“你想當英雄?”“季月容”輕輕地笑了起來,“你這個殺人兇手,有資格嗎?你有資格保護她?”
“總經理?”身後的季月容迷惑地看看另一個“季月容”,又看看聞人清輝。
“月容。”聞人清輝側過身,凝視着她,“我需要你的信任,如果你相信我,就和我來。”
“如果你相信他,就會被他殺死哦,毫不留情的殺死。”對面的“季月容”皮笑肉不笑地說,“他會折磨你,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你,直到你屈服,然後再剝奪你的生命。”
“……”
“相信我!”
“你可以試試相信他,但下場會怎麼樣我可不保證。”
她可以相信誰?應該相信誰?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另一個自己會出現?她不懂!她完全不懂!
“住口!你們夠了!”她捂住耳朵向後退去。
另一個“季月容”冷笑地看着季月容,像只小兔子似的躲在這個男人的背後。
“你以爲他真的會保護你?他是變態!不折不扣的變態!你會死在他的手裡,就和其他的‘季月容’一樣!”
季月容看向聞人清輝,他在用眼神示意她往電梯那裡跑。
相信另一個自己,還是相信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體率先有了動作。季月容向另一個自己衝了過去,然後撞開她,跑進電梯。
“季月容!”另一個自己靠着牆,捂着被撞疼的肩部,狠狠地瞪着已經跑進電梯的她。
電梯門合上之前,她看到聞人清輝在對她微笑……
跑出聞人清輝的公寓後,季月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路。
她是怎麼失去意識,又是怎麼出現在這裡,另一個自己,還有到底是不是殺人兇手的聞人清輝。現在她的頭腦一片混亂。
“季月容。”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反射性地轉過頭。
“大哥?啊,二哥。”喊住她的人居然是她的二哥季濤。他爲什麼會在這裡等着?季月容想起聞人清輝說的“在樓下等候的哥哥”,難道他是指她的二哥季濤?
“你是不是很遺憾,出現的是本大爺,而不是你的親親大哥?”季濤口氣冷冷地問。
季月容勉強撐起笑容:“怎麼會。二哥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接你?你不是跑來這個男人家約會的嗎?”季濤盯着她的眼神,陰鷙得令她害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他伸出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蒼白的小臉,壓沉了嗓音一連追問道,“你要的自由就是夜裡在酒吧買醉?然後跑到不認識的男人家裡過夜?”
“二哥!你在說什麼啊!放開我!”什麼買醉?什麼過夜?她試圖掙脫開季濤的手,卻發現根本無法撼動對方一絲一毫。沒過一會兒,她的手腕就紅了一圈。
“不抵抗就不會受傷,懂嗎?”語畢,他傾身堵住她的雙脣,奪走她尚未喊出口的驚叫。堅實的雙臂蠻橫且有力地緊緊鎖住她嬌小的身子。
“唔!”慌亂之中,她咬破了他的脣,卻換來他更爲濃烈的索取。
直到她快窒息在他的懷裡時,他才放開對她的鉗制,但仍然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地打橫抱起她,走向停在路邊的自己的車子。
“放我下來!你是我的哥哥啊!”她捶打着他的臂膀,拼命掙扎着。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他輕輕鬆鬆地丟進車後座。
“哥哥?”他壓在她的身上,嘴角浮現出危險又殘酷的笑意,“喊着本大爺‘哥哥’的小女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
十四年前……就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