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青椒爆鹿肉,陳宗綸喉結滾動了一下,嚥了一下口水。鼻冀處彷彿飄來那股特有羶腥味,還有青椒香辣味道。
周家媳婦親自動手做…
他記得上段時間參加鄉試,考得天昏地暗,一放出來就覺得飢腸轆轆。剛好周家媳婦做了兩大盤香椒爆炒鹿肉放桌子上,他一看見,馬上吃了起來,風捲殘雲般,把兩大盤鹿肉統統吃完,還被妹妹取笑“餓鬼投胎”,一家人笑了好久才罷休。
周家媳婦丈夫是陳府家生子,所以,他可以吃很久很久周家媳婦做青椒爆炒鹿肉……
陳寶珠朝翠微使了個眼色。
翠微會意,上前一步道:大公子,我這就去找陳伯,讓他到外面集市去,買兩隻鹿肘回來。然後讓大廚房周家媳婦給你做,保證晚飯前送到你屋子裡去。至於這隻鷹嘛……”
她看了一下桌子上那隻鷹:大公子你就別惦記了……”
陳宗綸果然很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再嚥了一下口水,看向那隻鷹眼神裡已經沒了興趣:這渾身血淋淋東西,烹熟了想必也不太好吃……還不如吃鹿肉呢。”他生怕翠微忘記,再次提醒道:鹿肉一定要晚飯前送過來啊。”
“奴婢明白。”翠微利索地應了,轉身跑了出去。
陳寶珠輕輕地吁了口氣,自家哥哥明顯就是一個吃貨,只要說到吃,就可以把他糊弄過去。
陳宗綸見正事辦完,心裡面惦記着清歌坊那些鮮出爐胡女,轉身便要走。
陳寶珠忙叫住他:哎,哥,你纔剛回來,要上哪去?”
“我……”陳宗綸腦子轉得飛,馬上道,“珠珠,你把這鷹救活,哥去集市幫你淘一個描金鳥籠子回來。”
陳寶珠白了哥哥一眼,她怎能不明白自家哥哥心思?肯定又想到什麼好玩事情了,就把自己推出來當擋箭牌。他也不想想,鷹本來就是不甘束縛、搏擊於長空禽類,有見過把鷹拘鳥籠子裡豢養麼?
不過,被陳父逼着十年寒窗苦讀,也太難爲她這位活潑好動哥哥了。今天難得中了個解元,陳寶珠也不想太爲難他,只道:哥,今天娘找你找不着,說是喚了裁衣娘子入府來,要給你做幾套好看衣裳,讓你過幾天佩花騎馬榮市時穿呢。”
歷代鄉試規矩,頭名者身戴紅花,遊街市一圈,風光無限。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這個時候,陳大公子心思可不這些什麼衣與榮市上面,他含糊道:就照着我現時衣裳尺寸量着做就好了,反下我也沒有長胖。”
說話間,人已經跨出了院子門口,轉瞬間整個人就不見了。
張媽媽匆匆而入,臉色有些蒼白,看到院子中央陳寶珠,忙加腳步,幾乎是衝過來,捧起陳寶珠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察看一番,弄得陳寶珠莫名其妙。
“張媽媽,你做什麼?”連一旁綠意也被弄糊塗了。
“小姐,你沒受傷吧?無錯不少字”察看完畢,張媽媽明顯鬆了一口氣。
陳寶珠搖搖頭。
“沒事就好。”張媽媽納悶道,“那這一路上血滴……”
很顯然,張媽媽已經看到了從院子門口處到院子中央一路淌過來血跡了。
“都是哥哥了。”陳寶珠沒好氣道,“哥哥拎了一隻死鷹給我,弄得這滿院子都是血。”
“鷹哪裡?”張媽媽吃驚道。
綠意一指石桌:呶,張媽媽,就你後面。”
張媽媽回頭一看,正好對上那隻鷹凌厲目光,嚇得她腿一軟,差點坐倒地上: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龐大血乎一團……”她忙迭地叫道,“扔出去!”
陳寶珠忙擋石桌前,叫道:不行,不能扔掉。”她望着張媽媽,可憐兮兮道,“張媽媽,這鷹也活不長了,你就行行好,放過它吧。”
虐殺動物可不是她這個現代人該做事情啊。
綠意也道:張媽媽,這鷹死了,它傷不了人。大公子說要考驗考驗小姐醫術精進了沒有,所以給了這隻老鷹讓小姐練練手。而且,這隻老鷹還是小姐用一頓鹿肉換來呢……”
“什麼鹿肉?”張媽媽沒聽明白。
誰也沒有注意到,陳寶珠身後鷹,忽然仰起腦袋,看着陳寶珠背影,目光中兇戾漸漸隱去,露出柔和光芒來……
陳寶珠膩歪張媽**身上,呈撒嬌狀:張媽媽,你就不要跟一隻鷹計較了。它現半死不活,傷不了我。你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救鷹一命……”她覺得這種套用成語真是拗口,但是不管了,“張媽媽,這救鷹一命,不能造七級浮屠,也能造一兩級吧?無錯不少字”
張媽媽顯然對於這樣比喻很不贊同:那不過是一隻畜生……”
“畜生也是一條性命啊。”陳寶珠忙道,“張媽媽,你就順了我意吧。”說着拿頭朝着張媽**身上蹭。
綠意不禁莞爾,她知道小姐這樣柔情攻勢對張媽媽有效,哪一次張媽媽不是這樣攻勢下敗下陣來?
她笑着插口道:張媽媽,你就順了小姐意吧,難得小姐看上這隻鷹…再說了,二小姐屋子裡不是養了一隻白貓嗎?小姐平日裡一個人也怪悶,養只鷹也可以解解悶……”
張媽媽喃喃道:有哪個閨閣小姐養只鷹?”終是扛不住陳寶珠硬磨軟泡,勉強道,“那好吧,就暫且養一陣子吧,等這隻鷹好了以後就放生。綠意,你跟小姐身邊,認真看着點,別讓鷹把小姐給傷了。”
綠意朝自家小姐嘻嘻一笑,趕忙應了。
陳寶珠喜不自禁,忙讓綠意把受傷鷹,還有小白鼠移到自己屋裡去。
張媽媽這個時候才發現還有一隻老鼠,兀自嘀咕道:小姐這是怎麼了,要麼不養,一養養些奇怪東西……”
陳寶珠朝張媽媽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跑開了。
張媽媽看着滿院子血跡,又把眉頭皺了起來,喚過幾個下等丫頭過來,把院子裡血跡清洗乾淨。
“小姐,該怎麼辦呢?”綠意打開藥箱,找出一些紗布,還有云南保命籽研磨成藥粉,這算是治外傷特效藥了。她看着渾身血跡斑鷹,感到無處下手。
“把剪刀給我。”陳寶珠道。
綠意依言把剪刀遞給她。
“我先把受傷部分羽毛剪掉,這樣才能看清傷口。”陳寶珠道,手輕柔地撫摸着鷹頭部。
那隻老鷹彷彿知道陳寶珠是爲了救它,並不是害它。它低鳴了一聲,合上了眼睛。
陳寶珠小心冀冀地剪着傷口處羽毛,細細一數,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隻鷹身體裡,竟然有數十處傷口。有些傷口綻裂似被刀劍劃過,有些傷口血肉糊模,倒有些像箭傷,但這隻鷹渾身上下不見一支箭羽。
她記得這個時代箭都是帶了倒鉤,難道說,這隻鷹用嘴把自己把傷口處箭拔出來?那勢必連帶勾出血肉來,那該有多疼啊!
想到這,陳寶珠不由對這隻倔強鷹多了幾分敬佩。
“綠意,把這碗水餵給鷹喝。”陳寶珠拿着一碗放了助眠藥物清水,遞給綠意。
這隻鷹傷得這麼重,爲避免感染,當然要拿酒精先給它消毒。酒精觸碰傷口燒灼感……如果眼睜睜地看着這隻堅強鷹自己手裡痛苦地掙扎着,陳寶珠有些於心不忍。
那隻鷹興許是渴了,再加上對於陳寶珠沒了戒心,很把水喝了下去,然後小腦袋一耷拉,就昏睡了過去。
“開始吧。”陳寶珠深吸一口氣,用棉花沾了高度烈酒,擦拭起傷口來。清理完畢之後,再灑上藥粉,後用乾淨紗布包紮起來。
看着包成木乃伊似老鷹,陳寶珠吐出一口氣:我不是獸醫,死鷹只能當成活鷹醫了。希望它能熬過今天晚上吧。”
然後她又吩咐綠意到大廚房裡取一個稍大一些籮筐來,上面鋪上一層厚厚棉花,再把鷹放進去,好讓它睡得舒服一些。
後,她讓綠意泡些參茶,如果鷹熬不過去時候,就喂一些參茶,希望這樣可以助它撐下去……
做完這一切,再把手洗淨,看看時間,已經一個時辰了。外面鞭炮聲不斷,人聲渲鬧,想必道賀人又上門了。而整個下午,寧氏也沒有派丫頭過來找她,想必前院應付那些來往賓客忙得不可開交吧?無錯不少字
這樣榮耀,寧氏當之無愧,因爲,哥哥本來就是寧氏生……
哥哥中了全省鄉試頭名,也就是解元郎,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事情。這樣榮耀事情足以讓寧氏樂上好些天,也足以讓黎姨娘黑上好些日子臉……
想到這,陳寶珠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黎姨娘生三姐姐陳寶怡,從來就不是她對手,而黎姨娘,又怎麼會是她孃親,寧氏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