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燒熱水了,大家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而紫蘭,陳寶珠也趕緊的讓清鴛出去抓了兩副藥回來。喝過藥之後,下午時分紫蘭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
整整一天,竹韻院東院那邊歡聲笑語,進進出出的人宛如流水般,不僅僅是府上的,還有府外的二小姐的那些閨蜜們,也來了大半。
“小姐,你聽聽隔壁,真是好熱鬧啊。”清鴛聽着外面的動靜,搖搖頭,臉上是不屑的神情,“我倒是奇怪,怎麼二小姐受傷的時候,她的院子可是門可羅雀啊,現在可好了,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陳寶珠笑笑。她明白清鴛口中說的“該來的”和“不該來的”都指的是哪些人。
該來的,當然是老太太、二老爺三老爺四老爺及二嬸三嬸四嬸,及一羣的兄弟姐妹。不該來的,那自然就是二小姐在府外的那些閨中蜜友了。
說起竹韻院三天前與三天後,也就是今天的情形,那可是天與地的差別。
三天前,二小姐的臉部嚴重受傷。這個消息在府外不脛而走,才半天的功夫,剎時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街頭市井坊。一時間,成了京城特大號新聞。
而這個消息,對於伯寧侯府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而對於其他府第的閨閣小姐們來說,可算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從陳二小姐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就知道,二小姐這些年來,一直佔據着四大名媛之一的位置不放,即便是歷經多次甄選,她仍然穩穩當當地位於榜上,這使得京城裡那些盡情表現,擠破頭也想擠入四大名媛排行榜的閨閣小姐們嫉妒得不得了。卻一直苦於沒有辦法把二小姐拉下榜來。
這下好了,一個意外,而且還是二小姐自己製造的一個意外,幫了她們一個大忙,她們開心還來不及呢,哪裡想到要去看望陳二小姐呢?
在她們看來,以前爭先恐後地巴結着二小姐,無非是藉着二小姐的名氣,想要好好地沾沾光,推銷一下自己。好讓自己在京城裡有一些小小名氣,以後找個好婆家,圖個好前程。
但是二小姐受傷了。而且還是傷在臉上,是毀容的重傷。這對於她們來說,二小姐再沒有可以巴結的價值了,對於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她們吝嗇得不肯再多花一分銀子在上面。所以。自從二小姐受傷之後,那些平日裡與她交好的,竟然沒有人肯前來看望她。
但是,現在的情形又不同了。二小姐的容顏奇蹟般地恢復,而且還比以前更漂亮了。這樣的傳聞又以閃電般的速度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街頭市井坊。讓那些龜縮在自己的家裡偷着樂的其他府第的閨閣小姐們剎時變了臉色,心裡面可是既羨慕又嫉妒,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還有爲着以前的前途考量,即便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們還是衣着光鮮,捧着大盒大盒的滋養補品,過府來了。
陳寶珠笑笑。她當然明白這些人在想什麼。看來這些年來,二小姐做人似乎很失敗啊。居然連一個真心相待的閨中蜜友也沒有交到。
紫蘭走了過來,關上窗戶,嗔怪道:“她們熱鬧她們的,關我們什麼事?小姐勞累了這些天了,該好好休息。清鴛,你這不是給小姐添堵嗎?”
陳寶珠笑着搖頭:“沒事,她們樂她們的,我們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經過院子門口,同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真是麻煩,你們幾個幹嘛不讓我午睡,非逼着我過來啊?”
一旁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隨後響起,想必是個丫環。這個丫頭道:“小姐,你小聲些。可不是奴婢有這麼大的膽子,非得逼着小姐過來,而是夫人的意思。”
“又是我娘!”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這一次,陳寶珠聽出來了,是徐州任五品知府蔡麗雪的聲音。
她似乎十分的不耐:“我娘也真是的,好好的午覺不讓我睡,非得逼着我捧着這麼多的禮品過來。還有,這個伯寧侯府的陳家二姐姐也真是的,毀容就毀容了,怎麼又可以恢復容貌了呢?害得我跑這一趟!”
她猛然想起什麼,轉頭對身邊丫環道“小秋,你說這位陳家二姐姐,她該不會是爲了掩飾自己,而故意說自己的容顏好了吧?要是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要面對一個面容醜陋的鬼……”
小秋的話忽匆匆地又傳了過來“小姐啊,你在胡說些什麼呀?要被人聽到了……”
再然後是凌亂的腳步聲,想必是那個小秋的丫頭推着蔡麗雪走了。那個蔡麗雪還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你們不要推我了,我自己走好了,唉,真麻煩……”
腳步聲漸漸遠去,想必是走遠了。
陳寶珠微微搖頭,與望過來的紫蘭目光對碰,兩人相視一笑。
看來這個昔日二夫人的手帕之交,對二夫人也不是真心的,做的只是表面功夫。
“清鴛,我讓你打聽四姐姐的事,你打聽到什麼了?四姐姐她被放出來沒有?”陳寶珠問道。
一想到這段黑暗的日子裡,柔弱的四小姐該是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想到這,陳寶珠便覺得心裡有一股衝動,恨不得馬上看到四小姐。
清鴛道:“小姐,我剛纔出去打聽過了。四小姐被放出來了,人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倒是精神不太好,被接回院子之後,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地看着某一個地方……”
說到這,清鴛側了側頭道::“小姐你說,四小姐被關在柴房的這些天裡,是不是被嚇傻了?現在見誰也不說話的,真的好奇怪……”
“被嚇傻了?”陳寶珠訝然道。
清鴛點點頭:“小姐,你不知道,在這三天裡,二夫人把四小姐關進府裡最邊遠的一個柴房裡,那個地方好多年沒有堆過柴火了,又暗又潮溼的。聽府裡的粗使丫頭說,第一天晚上就聽到那個地方傳來四小姐的驚叫聲,叫了一個晚上呢。第二天經過的丫頭婆子在附近的路上發現一兩條死蛇什麼的;第二天,四小姐又尖叫了一個晚上,然後早上起來的時候,那些人又發現一堆的死老鼠;第三天……”
陳寶珠的臉色瞬時變了。
蛇,老鼠,還有其他什麼的……二夫人竟然用這種手段對付二小姐這樣弱質纖纖的閨閣小姐,分明是要把四小姐逼瘋,甚至是逼死啊。
“我看看四姐姐去。”陳寶珠馬上走出屋子。
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慌里慌張的直衝而入,差點就撞到陳寶珠的身上。
後面的清鴛叫了起來:“朱姨娘,你走路看路啊,撞到我們小姐了。”
朱姨姨或許是太慌張了,居然連說聲對不起也顧不上了,看清面前是陳寶珠的時候,馬上抓住她的手道:“四小姐,總算是見到你了。你快跟我走,四小姐,四小姐不知怎麼了,擔心死我了。”
陳寶珠道:“朱姨娘,你不要擔心,我正想要去看四姐姐呢。”
“那快走吧。”朱姨娘急得像丟了魂似的,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一把扯住陳寶珠就朝着四小姐的清屏院走去。
後面,清鴛急得直叫:“喂,朱姨娘,你要把我們小姐帶到哪裡去呀?”
清屏院冷冷清清,一院子的水仙花早已開敗,枯萎的花,殘敗的枝葉,散落一地,使到整座院子更顯蕭條。
陳寶珠不由蹙緊眉頭,看來在四小姐不在的這三天裡,清屏院已經是人去樓空,裡頭的丫頭婆子早就各覓了好去處,走個精光不剩。
看起來,四小姐的命運比自己還要悲慘上幾分。
陳寶珠喟嘆着,朱姨娘已經衝進屋子裡,然後,她聽到朱姨娘在裡面尖叫道:“四小姐,儀兒,你究竟怎麼了?”
陳定珠吃了一驚,忙跟着衝了進去,清鴛隨後緊跟而入。
但是,眼前的景象使她緊緊地捂住嘴角,才抑制住就要衝口而出的驚叫聲。
在前面不遠處的木榻上,被襟上血跡斑斑,卻不見四小姐的身影。在與木榻隔着約有兩三米遠的距離,只穿着一件薄薄初秋衣衫的四小姐撲倒在地上,同樣身上血跡斑斑,祼 露出來的手臂上,仍可以清晰地看得到一條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只不過這些傷痕由於沒有得到及時的上藥,已經化膿潰爛,發出陣陣惡臭,招至蒼蠅飛來飛去。
想必四小姐身上的傷痕也是如此。
陳寶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而清鴛則害怕地靠近陳寶珠,低聲道“小姐,你看四小姐這是,這是怎麼了?”
朱姨娘忙不迭地扶起四小姐,大哭起來:“儀兒,你怎麼起來了?要喝水的話叫爲娘不就行了……”她扶起四小姐,臉上更顯倉惶,“這屋子裡到底怎麼,怎麼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
陳寶珠忙趕上前去,幫着朱姨娘把四小姐扶起來,清鴛一看不對勁,也趕忙過來幫忙。三人費了好大的勁,這才把昏迷不醒的四小姐擡到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