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是除了上元節和除夕之外,大曜王朝最重要的節日。和上元節、除夕的愉快氣氛不同,祭祀充滿了莊重的意味,是一步也錯不得的。
祭祀除了祭拜祖先之外,還兼着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用處。
並且在這一天,國師需要先帶着衆皇室子孫在皇室祠堂中祭祖,然後再到國師塔頂層的祭臺祭天。祭天一直要持續到第二天的辰時。在此期間,國師和皇室子孫都需要注視着香爐中的香燭燃盡,而不能睡過去。
曾經就有皇室中人在祭天的半途中睡了過去。自此那人雖然還保留着皇親貴族的名頭,卻也在權貴之間難以立足了。
開元帝在今日這場雪開始下的時候就把祭祀的事情說給了顧放聽,並且嚇唬他要是在祭祀的過程中不了錯,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保不了他。
顧放卻不理他師父的哼哼唧唧,他心裡想的是,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要是真有,會是什麼樣子的?
開元帝一見顧放不理他,就氣急敗壞地跳腳。還是晉王爺和燕王爺實在看不過去自家老哥哥的作態,把他即使給拉住了。
“皇兄你也真是的,嚇唬放兒做什麼?”晉王爺一邊瞪了開元帝一眼,然後和顏悅色地對顧放道:“放兒別聽你師父胡說。到了祭祀那時候就算你到了錯,還有我們幫着呢。”
顧放淡淡一笑。他心裡自然沒有記住開元帝嚇唬他的話,但是若要他在祭祀中出錯,他也是不肯的。
故而,顧放道:“多謝老祖宗,也請老祖宗們放心。”
一左一右拉着開元帝的晉王爺和燕王爺相視一笑,對顧放的穩重很是滿意。
開元帝卻在兩人中間吹鬍子瞪眼。他突然掙開自己的兩個弟弟,飄到國師塔外邊去了。
“師父近來很是煩躁。”顧放不緊不慢地往他面前的火爐中加了一塊碳。
晉王爺和燕王爺聽了顧放的話都但笑不語。別人不清楚,他們這兩個和開元帝相處了這麼久的弟弟怎麼會不清楚呢?
他們皇兄這是在不高興顧放沒有順勢做出害怕的樣子讓他安慰呢。
兩位老祖宗一邊樂呵呵地這麼想着,一邊看着顧放一個人自娛自樂地下棋。
顧放的棋藝經過他們這麼長時間的教導,倒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所以就算是他一個下棋,也是很有樂趣的。
過了沒多久,開元帝就自己回來了。不過這回他臉上可不是怒氣衝衝的,而是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
“好雪,好雪!”開元帝興奮地直道。
顧放不解其意,晉王爺和燕王爺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紛紛飄至窗外,然後往外看去。
“然後好雪!”燕王爺捋着鬍子笑。
“什麼意思?”顧放問。
“今年的初雪中下得格外得大,而且氣息純淨,沒有參雜一絲怨氣和煞氣,可見天下太平啊。”開元帝頗爲感慨地拍手稱好。
“瑞雪兆豐年”這個道理顧放是懂的,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大曜的雪中還含着這麼多的道理。
他突然想起往年的大雪,似乎是有些灰濛濛的東西參雜在裡面。那是他沒有多想,只以爲是因爲雪光刺眼,他看錯了,卻沒有想到這和怨氣有關。
就在顧放在那裡回想的時候,開元帝和晉王爺,燕王爺早就出了國師塔到外邊去了。顧放看着他們興奮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
也正因爲開元帝等人的“鬧騰”,連縱來國師塔的消息顧放一早就知道了。
他靠坐在窗邊,心想,連縱大概是來和他說明祭祀的事情的。
這麼想着,顧放也沒有特地起來迎接連縱,反正連縱對國師塔已經很熟了。就算沒有人給他開門,這不是還有窗戶嗎?
顧放一點沒有心理壓力地烤着火,等候連縱的到來。
連縱還真是從國師塔三層地窗戶重跳進國師塔的。等落了地,連縱收回踏進顧放書房的腳,利索地把身上的雪抖乾淨,這才慢悠悠地推門進去。
“我是來和你一同賞雪的。”連縱這麼對坐在窗邊的顧放說道,然後他就看到了顧放遲疑又疑惑的神情。
連縱不給顧放回過神的時間,他自顧自地就在顧放邊上坐下了。
顧放現在坐的地方是他臨時在窗口處搭的一個地方。地方不大,只夠他圈起腿側着身子坐下,現在連縱硬是擠過來,顧放只好把他的腳再往自己那裡收了收。但是儘管這樣,要坐下顧放和連縱兩個年輕男人還是有些擁擠了。
尤其是,連縱的身材在同齡人中可以說是高大的。
顧放在連縱坐下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自己和連縱相接觸的小腿那裡有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過來,讓他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這可要比烤火舒服多了。
顧放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連縱暗笑。
前段時間在長樂宮他扶住顧放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顧放的體溫偏低。如今下雪,天氣突然變冷,他還真是有些擔心顧放受不住。
“你跟着老祖宗學習拳法,爲什麼體質還是偏冷?”連縱附身幫顧放理了理他的毛絨領口。
“師父說沒有多大的妨礙。”顧放不在意地說,他甚至打了一個哈欠,看上去似乎要睡着了,不過也只是看上去。
顧放坐直身體,問連縱:“陛下不是來和我說祭祀的事情的?”
“不急。”連縱按住顧放想要抽回去的腿,笑了笑,“祭祀還早,這場大雪可不能辜負了。”
顧放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不過連縱說的沒錯,這麼“乾淨”的瑞雪,確實不應該辜負了。
“師父說,這是一場好雪。”顧放低聲將先前開元帝和他說的話說與連縱聽。
連縱聽了自然高興。他在仔細一看窗外的鵝毛大雪,果然是晶瑩剔透,一點雜誌都沒有看到。
“用不了多久,整個皇宮就會變成一個冰雪琉璃世界了吧。”顧放凝神看着窗外。
“這是自然。”連縱回答。
國師塔因爲是皇宮中最高的建築,再加上國師的每一層都要比普通的宮殿要高上許多,所以顧放和連縱儘管是在國師塔的三層,他們也可以從窗口清楚的看到已經被白雪覆蓋的皇宮。
琉璃瓦,潔白的積雪,當真是一派好風景。
“要不要去御花園裡走走?”連縱突然問。但是他剛一問出口,就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些不妥。顧放原本就體質偏寒,要是他這樣冒冒然的出去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所以他溫文一笑,不再說話。
但是顧放卻把這句話聽進了心裡。他再想到這裡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過國師塔了。其餘時候也就罷了,外面這銀裝素裹的世界着實讓他心動。
“那就走吧。”顧放站起來,卻發現連縱沒有動作。他便疑惑地回頭,只見連縱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事?”顧放問。
“沒什麼。”連縱笑笑,他也站起來,和顧放並肩走出書房。
在走出國師塔之前,連縱轉過身,認真地整了整顧放的領口,道:“注意保暖。”
“這是自然。”顧放別過頭不看他。他忽略自己“撲撲”直跳的心臟,從懷裡拿出一雙毛絨手套。
外頭的雪雖然下得大,但是到底因爲時間還短,雖然白雪已經已經堆積,但是不厚,讓人能夠在上面行走。
顧放只聽見自己腳下“吱呀”一聲,原本膨鬆的積雪已經被他壓實了。他突然就來了興致,“撲撲撲撲”地故意在走路的時候加重力氣,讓他走過的地方的雪都被壓在了一起。
連縱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是他還是提醒顧放:“小心地滑。”
顧放腳下一頓,這才發現自己做了傻事。他掩飾地咳了一聲,然後故作冷冰冰地道:“自然知道。”
連縱又笑,他正想要說什麼,就聽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許多女人的談笑聲。
顧放也聽到了。他一愣,心想,這不會是正好碰到了連縱的那幫妃嬪了吧?
說起連縱後宮的那幾位娘娘們,她們的日子可沒有老百姓,甚至她們家人想象的過得那般好。
先不說連縱從不去後宮,那些妃嬪也根本就見不到連縱一面。就算她們買通了乾元殿的小侍衛,小宮人,也得不到皇帝陛下一星半點的消息。
所以這些的妃嬪們一邊要想辦法完成自己家族給她們的任務,一邊還要提防着其他女人搶先一步接觸連縱,心裡和身體上都被磋磨了。
連縱對這些女人的態度很明確,就是養着她們,不寵不愛,但是也不會刻意虧待她們。她們只是他用來牽制前朝的手段。
這倒不是連縱不尊重女人,相反,他很欣賞自立自強的女人,比如他的母后長孫皇后。但是她們這些別有目的人,暫時或者永遠得不到連縱的尊重。
顧放也聽到了,他頓時就覺得有些難堪。這種難堪不是驟然碰到這麼多陌生女人,他難堪的是他現在和連縱的關係。
太曖昧,也似乎過了界限。
在這一刻顧放只想快點離開,但是他被連縱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