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局勢頓時變得錯綜複雜起來,在多了一個Servant加入後。
Saber和Rider同時朝聲音發源地望去。英靈的身姿一目瞭然。
再來觀察一下這個Lancer。
像雛鳥絨毛那樣滿頭是卷的深棕色頭髮,眼睛也是棕色。全身包裹在金銅色的鎧甲中。赤紅色的披風掛在左面肩膀上。豪華的鎧甲只到膝蓋,英靈腳上穿着的是基本和上身同色的護膝和交叉帶涼鞋。這一定是具有崇高地位的人才能佩戴的鎧甲。
這是個任誰第一次見了都會留下深刻印象的英靈。在一棵斷成兩截的樹木殘枝上,Lancer悠然地站立着,睥睨在場所有人。
他的臉龐充滿親和力,可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傲氣卻是任何一個英靈都無法比擬的。
而不在現場的朋樹,在得知事態的發展後驚訝地張開了嘴。想不通Lancer突然出現的意圖。他的確有心通知Servant參戰,但那是在場面失控以後的情況下。而現在Archer隱藏得很好。
“怎麼會是Lancer啊……”
這名英靈,白爾羅斯曾短暫地在召喚陣裡見過那麼一瞬,爲了不在趕路時引起路人懷疑,朋樹很快就讓他靈體化了,對白爾羅斯來說,像現在這樣切實而長久地觀察盟友的Servant,還是頭一次。
衆人無一不將目光投注到這名不明身份的Servant身上。
全身大部分被重型裝備覆蓋的風格不可能是Caster,也不會是Assassin。因爲在聖盃戰爭中,位列刺之座的英靈有他們大致固定的外形。而從他從容不迫的吐詞和能夠與人流利交談這一點來看,也證明他不可能是狂暴的Berserker。
如此一來,用排除法只剩下「三騎士」中間的Lancer或Archer。這個英靈一定是兩者之中的某一個。
Lancer雙手環抱於胸,用虛張聲勢的眼神看了一眼左右兩邊的Saber和Rider說道:
“汝等戰鬥石破天驚,確實精彩。然而,不顧周遭環境損壞,亦蔑視法紀,只圖一時痛快,實不可取。倘若殃及無辜,又當如何?”
Lancer的英靈剛一開口就說出了震驚全場的話。此話一出,大家又全部都愣住了。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加上聽起來謙和卻隱隱透露着傲慢的口氣和態度,且不說面面相覷的白爾羅斯和朋樹,連躲在幻術結界中的梅麗塔斯菲爾和更遠些的迪爾波里都感到一陣無奈。
誰也沒有料到Lancer竟會向交戰的兩位英靈質疑這一點。驚訝到合不攏嘴的白爾羅斯,終於明白朋樹爲什麼沒辦法和自己的Servant好好相處的道理了。
在這時,每個人都在思考Lancer現身於此的目的。
不過,像Saber或Rider這樣心高氣傲的英靈,也不會輕易被三言兩語給嚇住。特別是Saber,只見他立馬擺出一副「這人開什麼玩笑」的表情,乾脆利落地搖頭道:
“想要教訓我的話,先去把你那舞文弄墨的說話腔調矯正一下,怎麼樣?”
“在這一點上我贊同Saber的觀點,”Rider緊隨Saber之後回答,“我說你這傢伙,突然跑出來攪局,妨礙愛德華船長的戰鬥興致,就是爲了陳述剛纔那些話嗎?”
面目冷峻的Lancer懶惰地轉動視線朝“黑鬍子”看去一眼,彷彿判定了這個Rider不具備與自己對話的資格似的沒有理會他。隨後他又將目光轉到Saber身上,棕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威嚴。
“不可於市區內作戰。此號令汝等皆忘了嗎?”
Lancer乾脆地說出造訪此地的企圖。聽到這話的Saber眼睛不自覺地放大了,而他對面的Rider也是一臉苦笑,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哎喲……”
Saber還來不及驚呆就直接笑出了聲。他的這種大不敬態度,讓Lancer的雙眸燃起高傲的怒火,緊盯着上氣不接下氣捧腹而笑的少年英靈。
“你這傢伙,哈哈——究竟是來幹嘛的?難道是過來幫監督者宣傳那套規則的嗎?我看你這神經錯亂的說辭該不會是Berserker吧?”
Saber這麼一說倒是吊起了Rider的興趣。
“規則?那個女人制定了什麼規則嗎?說來聽聽。”
“……”
Rider的話讓衆人都呆住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英靈沒有出席上午的會議了。在心裡猜想Rider的主人是哪位魔術師的人們,不禁爲此人深表同情。
公墓圍牆上,迪爾波里新點燃的一支菸才抽了兩口,就這麼飄然從嘴中滑落,掉了下去。慶幸自己的身份暫時還未暴露的迪爾波里夾雜着苦笑搖了搖頭。如果Rider笨到把自己主人是誰都給說出來,或者把他和夏綠特之間的秘密公佈於世,他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可現在也不是擔心這種問題的時候。Lancer還在那裡。一現身就命令雙方收兵,並要求別人對自己恭敬,還提到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監督者。以上種種舉動都讓人摸不着頭腦。還是破天荒頭一回碰到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的英靈。他到底是粗俗鄙陋的莽夫還是高瞻遠矚的英雄,一時很難判斷。
Rider的問話還沒有人去回答,因爲Lancer搶在其他人說話之前又道:
“但凡制定的法則,就必須遵守。Saber,朕猜測汝亦爲一國之主。是否?”
Lancer的話讓其他人都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地想要從他的口中聽到Saber的真名。梅麗塔斯菲爾緊張地捂住胸口。
可Lancer卻突然換了個話題。
“朕欲和汝就治國之道暢言一番。朕問汝——”Lancer的英靈直言不諱地問道,“對汝而言,君王治國,何物最爲重要?”
“啊啊,這要怎麼說呢。”似乎對Lancer正兒八經的提問很不耐煩的樣子,Saber滿臉嫌惡地挖挖耳朵,“要我看,最重要的應該是民心吧。”
Lancer彷彿在認真聆聽Saber的話語般,默默低頭思索着。在近處或遠處那些從Saber話中推測其真身的人們的視線裡,看見這位金髮的少年英靈瞪圓了眼睛,露出豪邁而由衷的微笑。
“讓人民發自內心地喜歡我,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自願追隨我的腳步了。”
“此乃汝之高見?”
“有什麼問題。和人民一同吃酒唱歌,一同習武禦敵,共同承擔一切。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國王和他們一樣也是普通人,也是會痛會笑會害怕會受傷的血肉之軀。讓他們愛上你,而不是靠國王的權威令他們心生畏懼。這就是我的治國理念。”
Saber發出爽朗的笑聲,傲然面對Lancer。他語驚四座,讓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然而Saber挺起胸膛的坦言,在Lancer聽來卻像一陣秋風過耳。
“果然只是匹夫之勇。”
“嗑!那你倒是把你的見解拿出來說一說?難道還有其他什麼嗎?”
“——是法則。朕所制定的法則。”面對Saber不快的撇嘴和瞪視,Lancer立刻回答道,“違反之人必須制裁。僅讓人民愛戴,遠遠不夠。不受律法約束的人民即是暴民。若有如斯者,必仲裁之。在律法前,犯法者當一視同仁。”
Lancer一臉肅穆地說完後,Saber忘記了迴應,意識到自己與這位英靈之間所形成的認識落差,讓他驚呆了。
說到底Lancer維護的還是身爲獨·裁者的皇權。他與監督者非親非故,沒理由爲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特地跑出來發表宣言。Lancer會這麼做是因爲他在本質上比起Saber而言,更像一名唯我獨尊的君主。也許這位英靈在生前的時候,便致力於不斷加強自己本人的獨·裁權力並樂此不疲吧。
“哎呀……竟然爲了王道爭執起來了。這可真是……”
朋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自從他的Servant貿然現身之後,他就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雞的表情和坐姿依靠在位子上。和他面對面視頻聊天的白爾羅斯,低低的叫聲掠過了空氣。
“很奇怪啊。他們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年代和環境截然不同的事實嗎?不過,或許凡事都力求爭論個高下,這就是人類的本性之一吧。”
“……的確。你很有見解。”
“不過皇帝啊……哎,這可真是難辦吶……”
對這對主從難以相處的現狀表示一定理解和同情的白爾羅斯,只能和對面的朋樹一起苦笑着。
在人工湖那邊,Lancer的話似乎讓Saber感到非常苦惱。
“聽起來好像很崇高的樣子。不過你這個傢伙啊,總之這裡是爭奪聖盃的戰場,不是你生前治理的土地,你也要這樣不容商量地跟我辯論到底嗎?這種問答還是放到以後再說吧。”
“朽木不可雕也。”
“哼。依我看你才迂腐吧。”
Saber抑制住內心的怒火,和同樣一臉厭惡的Lancer四目相對。這場景或許正驗證了一句古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吧。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真無聊。”
Rider忽然插嘴,在言語不和的兩名英靈之間打圓場。在他說話的時候Lancer的眼睛再一次極短地從側面朝他瞟去一眼,便再也不去看他。戰場的緊張之感奇妙地鬆弛了一秒,但隨着Lancer直截了當的發言又再次凝結起來。
“汝空有君王桂冠,歸根結底,實乃北方之蠻族也。朕可有認錯?昔日的古丹麥領袖貝奧武甫,北歐之戰狼。今朝的Servant-Saber。”
Lancer竟比與之交戰的Rider更早猜出Saber的真名,也不知是刻意挖苦還是怎地,Lancer朝Saber厭惡地吊起嘴角,壓低聲音吐出這句斷言。
…………?!
側耳傾聽的人們都譁然了。但Saber卻並不因真名被揭露出來而感到窘迫,反而清爽地笑了起來。
參加這次聖盃戰爭被授予劍士職階的英靈,最古老的古英語記載的敘事長詩中的主人公,被日耳曼人和維京人口耳傳唱的大英雄——貝奧武甫。
他斬妖魔,除巨龍,在爲之謳歌的人民的擁戴下被尊奉爲斯堪的納維亞的國王。
作爲一國之君,曾治理北歐不毛之地長達五十年之久。他是蠻族之王,剛強威猛。他既是不懼一切的莽漢,更是粗中有細的曠世豪傑。
每個人都看向Saber。
那金髮碧眼的外貌,不正是具有純正血統的北歐人的證明嗎?
那戴在身上的狼頭裝飾,不正彰揚了他身爲野蠻人之王的雄姿嗎?
那塊將Rider大炮攻擊盡數抵擋住的盾牌,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是貝奧武甫屠龍前從耶阿特皇族手中被贈予的寶物。
梅麗塔斯菲爾感受着心底深處莫名涌起的一股威脅與驚愕。她揪起眉毛,向着和自家Servant對峙的Lancer的方向看去。
“什麼嘛。至少你這個滿嘴噴糞的傢伙還算有點眼光。雖然不知道你這傢伙的名號,不過看你膽小的模樣我也不指望你會自報家門。”
Saber雙手叉腰,儼然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儘管他氣勢十足,但和他對立在一旁的Lancer的神情依然驕傲得沒有一分動搖。
“休要猖獗!汝這匹夫不但輕狂,感官也屬下等。汝與Rider的戰鬥讓爾等不亦樂乎,竟不知有黃雀在後。被旁人監視卻無知無覺,爾等之能耐可見一斑。”
直到被Lancer的話提醒,Saber和Rider,還有迪爾波里和梅麗塔斯菲爾,才發現在這片瀰漫着硝煙的樹叢周圍還隱藏着其他人。
“若爾等真以爲唯朕一人於此,對於爾等的無知,朕亦深感無奈。”
“唔……”
梅麗塔斯菲爾看似鎮定,內心早已嚇得膽戰心驚。她躲在樹叢裡,在身旁佈置了迷人耳目的幻術結界,沒可能會被Lancer看穿。在別人眼裡望過去應該是和周圍環境並無二致的正常景色。按理說,只有和自己簽訂聖盃契約的Saber才能感應到她的具體位置……
和梅麗塔斯菲爾一樣,站在較遠位置的迪爾波里也是面如土色。可他們並不知道,Lancer所指的只有其他Servant而已,完全沒有把這兩個潛伏着的Master放在心上。
“出來吧,身處別處的偷窺之徒!Saber及Rider縱然粗鄙愚鈍不堪,其氣吞山河之戰也算難得!被此震天動地之聲吸引而來的英雄們,絕不止朕一人而已!”
已經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讓全體人員驚訝了。Lancer的視線投向了公園南方。那裡是與林肯高速公路相隔一條街的居民住宅區,也就是Servant-Archer的所在地。對於這一點有幾個人注意到了呢?
“咦?!”
Saber和Rider一樣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一頭霧水。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到戰鬥,當然沒有閒暇去顧忌周圍。Lancer雖然聲音不大,但那不容置疑的豪言不但傳到了在場每一個Servant和他們各自Master的耳朵裡,同樣也藉由Archer的耳朵傳到了遠在數公里之外的白爾羅斯那裡。
“哎哎哎——朋樹君!難道你沒有和Lancer講明Archer是他的盟友嗎?他不知道我和你們是一幫的嗎?爲什麼會這樣——”
“真是……抱歉。真是非常抱歉。都是我不好……”
朋樹極爲不痛快地咬緊了牙齒。白爾羅斯雖然對Lancer的厥詞非常氣憤,但還是朝一個勁道歉的朋樹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還好我家Archer實力夠強。就算被不小心捲進來也不用怕,我對他有信心。”
白爾羅斯和朋樹都對Lancer的舉動大爲不滿。說起其中的緣故,是因爲同時在他們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個英靈,是絕不會對Lancer的話語置之不理的。
寒風鼓動着灰色的斗篷。木雕的印第安人節日面具上面,從靠近眼部的兩個小孔中透出一股英氣十足的深邃視線。
也許Lancer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盟友Servant的動向,只是單純地抒發自己對場上交戰的兩名英靈的輕蔑吧。
又或許,雖然雙方Master形成同盟,但對於兩名孤高的英靈來說,必須以結盟的形式開展聖盃戰鬥,本就是件令雙方都不太滿意的事吧。
一個打扮稍顯滑稽的巨人在Lancer吼過一會兒之後登場了。這是奉白爾羅斯之命對戰鬥進行圍觀的Archer。今晚Master委託給他的任務是用肉眼觀察戰鬥。可是,被朋樹的Servant揭穿了行跡的Archer,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那麼按他的脾氣是絕對不可能再躲下去的。
在接二連三的衝擊下,所有人都朝這位巨漢投以警惕的目光,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起初大家以爲這第四位出場的Servant是Berserker,但巨型大漢身上散發出來的鬥氣卻十分清澄,沒有一絲戾氣,應該是「三騎士」其中的某一位。
“和你們一樣我也是個Servant。在這次聖盃戰爭裡我是Archer職階!”
彪形大漢仰頭吼叫一聲,彷彿是爲了告訴別人自己絕非只是一個躲在暗處發抖的鼠輩。
這個人是Archer的話,那麼之前出來的那個想必就是Lancer了。總之「三騎士」職階的英靈如今全部湊齊。
每一個Servant都不敢大意地觀察着其他人。
Lancer雖然沒有明確表示誰是自己的對手,但他明顯在用敵視的眼光看着Saber,反而對與之交手的Rider不聞不問。
Saber和Rider當然還是把彼此當做優先交鋒的對手。可如今,原本沒有後顧之憂的一對一決鬥卻接連被人插手,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兩人的戰鬥也不得不推遲了。
關鍵是……這個Archer。
這名體型如此碩大的英靈究竟是爲了什麼而現身於此的呢?僅僅是因爲受不了被侮辱的宣言嗎?
繼Lancer之後出場的Archer,在這種混沌不堪的狀況下,謹慎的Master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的Servant就這麼出來的。迪爾波里由此推斷,Lancer和Archer的主人一定不在現場。
局勢一發不可收拾。接下來誰會對誰率先發起進攻呢?
“噢噢!真是沒想到又冒出來一個嗎?總之這是我和Saber的戰鬥。是我先和他打起來的。後到的人必須排隊。”
Archer聽到Rider略有些無厘頭的話語後,轉過身來面朝向他,豪壯地開口:
“不,你想錯了。Rider,還有Saber,今日你們如此激烈的交鋒,我看得很開懷。不過我要聲明一點,我沒有想要從中作梗的意思,你們大可不必介意!”
“Archer,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充滿氣魄的英雄,不像鬼鬼祟祟的懦夫。來,不要客氣,加入我們好了。哦——還有那邊的那個Lancer。雖然你的那些話狗屁不通,不過你要是也一起留下來切磋的話我是非常願意的。”
Saber這麼一說,Lancer更是流露出比先前更加氣憤不平的表情對準他。
“——野蠻人。”
彷彿結案一般的語氣,又好像是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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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屑與汝交戰。”
Lancer盯着Saber不甘示弱的迎視眼神,不慌不忙地扭轉了方向,又朝邊上的Archer一偏,不悅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當他再度掃視全場後,這名英靈便帶着孤傲的表情慢慢化作靈體消失,不見了。
Lancer就這麼離開了戰場,這是誰也沒有料想到的事。
“嘖,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總算走了。有他在,這裡連空氣都不太通暢。”
雖然Lancer草草退場了,但戰場的形勢依舊不容樂觀。Rider只要一想到自己始終被Lancer斜眼便一臉不痛快。
“那麼Archer,你也和那個Lancer一樣是來數落我們的嗎?”
“我說過了吧,我十分欣賞二位勇士表現出來的氣概,實在不想打擾你們。我不會趁火打劫。”Archer凝視着自己緊握的拳頭,非常認真地說道,“不如和你們訂個君子協議如何?Rider,你先跟Saber做個了斷。等決出勝負以後,我會和你們中間的贏家較量。當然了,如果你們想合起來一起跟我打,我也非常樂意。”
“嗑——”Saber被Archer後半段的話給激怒了,“混蛋,你也太小瞧身爲貝奧武甫的我了吧……”
“不小心頂撞你也是無心的,但這的確是我的想法。”
對於Saber的還嘴,Archer的聲音透露出無奈,嗤鼻一笑。
眼看這兩個英靈要先吵起來了,Rider一面嘆着氣一面趕緊把話語權奪過來。
“喂Saber。你不想和我決出勝負了嗎?想要收拾這個自大的Archer除非你打贏我。如果不是剛纔Lancer突然介入進來,說不定你早就屍骨無存啦。如果你的劍不能更加震懾人心,你所擁有的貝奧武甫的這個名號可要哭泣了啊。”
“胡說什麼!狗孃養的——”Saber怒道,“Archer!你就在旁邊看好我是怎麼打敗Rider的。等他戰敗之後再和你較量!”
“嗯。萬分期待。”
交戰的名單決定了。三名Servant都沒有徵詢Master的意見,自行定下了先後決戰的順序。
迪爾波里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觀望着。朋樹和白爾羅斯也緊張地不敢眨一下眼。
梅麗塔斯菲爾緊緊地按住胸前的衣襟,她心知Servant的戰鬥是旁人無法插手的。
……Saber。
絕對不能輸給對方。
“Master——”
她希望自己的Servant能夠儘快奠定勝局。像是梅麗塔斯菲爾的這份心情通過契約的維繫傳達過來一般,Saber淺淺的青草綠色的瞳眸猶如點燃了一簇旺盛的火焰,鬥氣隨之高漲。
對面的Rider也毫不遜色。
堅持要和Saber分出勝負的Rider當然也是非常認真的。或許他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英靈,在當時的年代,他只是一名必須被逮捕然後處決掉的罪犯而已。他危害社會安定,甚至還有諸如魔鬼的傳說。不過,“黑鬍子”海盜王的浪漫和迷人之處正是在於他能夠逍遙法外,而其他人不能。
Rider讓四艘漂浮在空中的小船炮口對準Saber,隨時準備發射。他所佇立着的「復仇女王者號」也嚴陣以待。從Rider周身升起的鬥氣比之前更爲濃烈。其身爲英靈的“英”一面也能從這股鬥氣中略窺一二。
更加熾烈的戰鬥第二幕很快就要開始了。
在這個時候,迪爾波里在究竟要不要叫回Rider的問題上首次出現了猶豫。畢竟眼下他的Servant還沒有處於劣勢。在Rider近百枚大炮的威勢下,他想不出Saber能有什麼辦法突破火力包圍圈。
他對戰事做出冷靜把握,判斷出現在還不是調回Rider的時候。
但他想不明白,那位劍之英靈到底爲何這般自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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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裡顯現着一雙藍眸,這雙藍眸仔細觀察着水晶球裡的戰況。
這個地方是在城市的另一頭。
一名身着紅裙的白髮女子隨意地坐在枝丫上面,身軀依靠着樹幹。
Caster那個被送出城去的Master,名叫沙利文·海瑟威的少年,在夏延市獨自生活時擁有一處比較大的房產。現在Caster坐着的位置正是那座由紅磚砌成的房屋旁邊的一棵大樹上。
她神態自若地觀察着十數公里之外的戰場。
這個水晶球經過了Caster魔術改造後,能對任意產生巨大魔力流的區域進行魔術超視距偵查。猶如浮現在水面上的滿月一般的球體,放出淡淡的白光,將那一頭展開的激戰影像帶給Caster。
數十分鐘前還是一片寧靜的綠地公園,此刻已化爲焦土之山。遭到大面積破壞的景觀,是在Servant激烈的戰鬥中形成的。
呈現在眼中的不僅是電影一般的場景,更是不可或缺的敵人信息與資料。
在那片人工湖現身的Servant,每一個都是自吹自擂的大英雄。但其中不乏也有像愛德華·蒂奇那樣在歷史上留下謾罵和惡名的爭議性人物,這樣叛逆而囂張的人竟也獲得了Rider職階,被邀請而來成爲Servant。
Lancer和Archer的身份尚未可知。Saber的真名被揭露了出來。當時,Caster通過仔細研讀Lancer的口型得知這個重要結論。
貝奧武甫……有殺死龍的故事。那麼他一定持有和屠龍相關的寶具。只不過因爲暫時用不到而沒有拿出來罷了。
不能招惹Saber。心思活絡的Caster高下立判。
她重新將目光投注在泛着微光的球體表面。那裡面正上演着Saber和Rider戰鬥的第二幕。
周圍是死寂的黑暗,只有水晶球附近是有光的。
黑夜彷彿被拉上了黑幕。一股粘稠的、濃縮的、彷彿眼前刻意被人塗上黑色的顏料,超過正常星空之夜的那種極致的黑暗——
————!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星光閃耀的夜空下,她的身邊空無一人得清冷。沉寂的夜色似乎在慢慢加重。
“……”
Caster皺起眉。只眨一下眼,浮空的水晶球便自動消失了。
嗖——
足可與子彈媲美的飛翔速度,如剃刀般發出冷灰色澤的鋒利之刃擦過了她的白髮。
唏噓之間俯身躲過了瞄準頭部射來的彈雨。受到出其不意的襲擊,留給Caster定神凝望的時間連半秒都沒有。
已經做好隨時臨戰的態勢——意外的是,卻連一絲敵人的殺氣都覺察不到。
在第一擊落空之後,利刃立即從同一個方向猶如老鷹的勾爪般再次襲來。目標是Caster的顏面。
不過,這對於其他Servant來說可能很有威脅的速度,對Caster很難起效。她果斷放棄了這棵樹。疾走的速度快得無法辨別。幾乎同一時間,陡然不見的身影在大路上凝聚而成。
無論身前還是身後都沒有一個人。餘光向大樹瞟去。剛纔襲擊自己的武器是灰黑色的短刀。第一擊用了四把,隨後的第二擊增加到十把。閃爍着寒光的冰冷殺器深深地紮在厚實的樹皮中。
Caster就好像接受挑戰的戰士一樣,光明正大地站在寬闊的道路上,等待遲遲未至的第三擊。
“出來吧,我能感覺到你。”
向着靜默無人的街道,她發出極輕卻非常清晰的聲音。
Caster擁有相當優異的【直感先制】,可以說是她最寶貴的絕技。可以感知切斷氣息的Servant接近時隱藏起來的細微氣流,依靠它,能有效地感知到從對方Servant身上散發出來的魔力涌動方向。
對於等級極高的【氣息遮斷】,雖無法直接察覺,但也會因爲魔力抑制的不正常反應而產生「有人故意隱藏起來」之感。剛纔,Caster正是憑藉着出色的直覺告訴自己“周圍有人”。這也讓她在戰鬥中享有了「先制權」。
這是用來對抗偷襲的敵人而言,將其剋制住的絕佳能力。
那麼偷襲者——?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果然,在她說話過後沒多久,像颶風一樣從背後掠過的黑影站定位置。她回過頭,看見面前的男子慢慢突顯出身形。
從頭到腳散發出陰森森的氣息。細長乾癟外加駝背的人影。身上裹着的黑袍揭示了他的身份。
“果然是你。不要一上來就大動肝火的。”
Caster仰起臉,她的瞳孔裡映出了極爲瘦長的身姿。
——Assassin。
冠以暗殺者稱謂的英靈,清一色地身裹黑服,面戴慘白的骷髏假面遮蔽容貌。這應該是常識。
可眼前這位Servant的臉上卻沒有面具。因爲這個原因,能從戴着兜帽的長袍陰影中隱約看見其本來面目。不過,似乎無論進行幅度多麼大的動作都不會使兜帽脫落的樣子,實際上就算Assassin離Caster只有不到十米,想要識別他的真面目也是做不到的。
她凝視着對方。Assassin在兜帽底下的半張臉上,展露的不是那種即將戰鬥的戰士表情。
和先前一樣,在他的身上依然感覺不到一丁點殺氣。
剛纔的情況在Caster心中留下了非常特殊的印象。因爲揭幕戰的發生地點雖然離自己很遠,她也是非常謹慎的。她事先用了一種風系屏障類法術將自己整個掩藏起來。這項被稱作「風之術」的秘法的原理,是將周圍大量空氣用魔力聚集在一起,藉由纏繞在身邊的數層風使光的折射率產生變化,達到“不可視”的效果。Caster在過去的歲月,曾有過亡靈化的經歷,在那種虛弱的狀態下施展“風”魔法,必須依靠霧氣進行鋪墊,成爲Servant後,能力大大增強的她不再需要霧氣了,直接就可以發動。爲了以防萬一,Caster不僅隱藏了自身,在水晶球上也動了手腳。
可是,Assassin是怎麼識破的呢。
現在相向而對的兩名英靈,其實互相可以說都是對方某一項能力的剋星。
Assassin職階特有的【氣息遮斷】的能力,在這位“哈桑”手中發揮到了極致。遭到突襲之前,Caster在一瞬間體會到了一種「好像附近有人搗鬼卻什麼也看不見」的錯覺。儘管如此,隱身的敵人依然在等級A+的【直感先制】面前被俘獲。另一方面,Caster的不可視狀態,反被Assassin的保有技能【除風加護】所破。這是Assassin唯一掌握的魔術。在他的面前,效果顯著的「風之術」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就在Caster困惑的時候,面前的Assassin做出了令她不解的舉動。
“在我說出自己的企圖之前,先讓我拍手三次。”
這個前一秒還以飛刀偷襲他人的刺客,竟真的在Caster面前鼓勵般地拍起了手。這個四肢纖長的怪人鼓掌時,其周身用以施加給敵人的恐怖威逼感立刻下降不少。
在Caster奇怪的眼神詢問下,Assassin微微露出一笑,可以從兜帽邊緣下看見他勾起了嘴角。
“我猜你是Caster對吧?很厲害嘛。雖然我也沒怎麼出全力,但你在我凌厲的攻勢下毫髮無傷,也難能可貴了。算我沒看走眼。”
“聽你的話,看來是有什麼深入的目的對吧。”
Assassin忍不住嗬了一聲。他站立的時候雙腳分得很開,始終駝着背。光是這樣已經要讓Caster擡頭仰視到脖子都酸了,如果他站直的話,估計是個接近兩米的高個子。
“我就直說了。我想要你和我聯手。”
“……”
Caster聽到他的話之後,不由得微張了一下嘴。
“喲,你這是什麼表情?看來你對我很不滿意啊。”
Assassin若無其事地笑得露出了牙齒,隨後歪了兩下脖子左右活動着。
Caster仍然對這名突兀地以偷襲手段引起自己注意的英靈充滿戒備心。她往後退了一步。
“合作的理由呢?”
“這麼說吧,我的Master是個膽小怕事的無能之輩,認爲自己抽到了最弱的籤而不敢外出活動——啊沒錯,這個籤指的就是我。於是我拋棄了他。”
“你是指,把自己的Master殺死了嗎?”
Caster的臉上明擺着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生冷地問道。
的確強大的Servant想要殺死Master確實是易如反掌。然而,令咒是阻礙Servant反叛的關鍵。從英靈的角度說,令咒固然能在短時間內加強自己的實力,可在大部分時間裡發揮着的卻是制約作用,是魔術師禁錮Servant的鐐銬。
更不要說Master死去的話,就沒人給英靈提供現界的能量了。雖然也可以自己想辦法到外面去搶……
“這很重要嗎?一條人命而已。啊當然,因爲Master手背上的那個東西,想要叛變卻力不從心也是很無奈的。我暫時把這不中用的主人控制在了某個地方。至於取性命什麼的,只要把手剁了就很容易做到吧?”
以極其平緩的口吻,說着讓人深感恐怖的叛逆之言,簡直就好像是爲了故意懲罰Master的有眼無珠似的,這名漆黑的英靈忍不住在嘴角泄露出一抹報復意味的壞笑。
“說到底,Master對我們Servant來說也就是電池之類的東西吧。只要能做好供魔的本分,就姑且再讓他苟活一陣子好了。”
雖然Assassin儘可能裝作心平氣和、毫不在乎的樣子,不過Caster還是從他的言行中覺察到他的內心隱藏着極大的不滿。被召喚自己的Master唾棄能力低下的話,當然會憋了一肚子的火。
“Caster,你的Master在接到召集令之後沒有出席會議,是不是這樣?”
“他根本就不知道。因爲他也在我的控制之下。”
Caster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以說,幾乎是在這個英靈向自己發出聯手邀約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了不能對他說真話。好在,謊言脫口而出,說得很流暢,沒有讓Assassin產生懷疑。
“啊,那還好。至少一開始就堅定絕不向監督者妥協,很有志氣!我的Master昨晚還是派了使魔參加的,但被要求親自出席以後,立刻嚇得雙腿哆嗦,我都替他着急啊。今天上午的第二次會議就膽怯地不敢去了呢。”
Assassin在漠然無語的Caster面前抱怨着。看來他利用了自身隱蔽性強的特點,在聖母主教堂座開會的時候躲起來監視了。有幾位Master沒去,到場的是哪幾個人,從他知道Caster的Master沒有赴約這一點就能看出,他調查得很詳細。
“你家主人的缺席一定是你的意思吧。我猜你也不是會聽從Master調令的人。正好跟我合拍!所以啊,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呢?”
和縈繞在周圍的不祥氣息相同,漆黑一片、毫無生氣、通徹透底的強烈目光透過斗篷射了出來。Caster從中感受到一絲危險,卻依然無法窺見他的外貌。
Assassin深深地埋下頭繼續說道:
“經過我的觀察,這次無論哪個英靈都不是好惹的。在強敵如林的這一屆聖盃戰爭中走到最後,也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任務呢。雖然很想試試看,可由於勢單力薄而失敗的話也太令人惋惜了。且不談結盟的問題,對你來說很有必要把我手中掌握的情報打探過去吧。”
按Assassin的說法是自己被主人嫌棄了。而他對聖盃也是寄予了相當大的期待。因此才只能撇下自己的Master單獨展開行動吧。他的說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這一點尚不明確。不過,他最後一句話卻擊中了Caster的心坎。
Assassin的手裡有能夠逼她讓步的東西。他擁有最後一個現界的Caster所沒有的東西。
——情報。
這個男人已經在暗中蒐集到不少情報了吧。
她今晚本來的打算是監視遠方的揭幕戰,現在厲聲拒絕Assassin,無法預測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如果互相之間發生衝突開戰的話,那就和原先的計劃背道而馳了。在戰爭初始階段,Caster還不想過早地投入到戰鬥中。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垂涎於你擁有的那些東西。再說了,哪有人會拒絕免費送上門來的午餐的?”
Assassin目不斜視地看着眼前這個仰望自己、嘴角綻放着不加掩飾的明朗笑意的女子,過了一會之後張嘴說道:
“合作愉快,Caster。就讓我們先從聖盃戰爭的初戰開始監視好了。”
利索地回答過後,Assassin馬上解除了實體化形態,湮滅在夜色中。
定定地朝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Caster卸下了臨戰狀態,化爲無形的靈體。
誰也不知道的這項秘密合作在星空的見證下達成了。
將自己的真實一面隱藏在斗篷之下的謎一般的Assassin,和不得到聖盃誓不罷休的Caster,這一定是聖盃戰爭最危險的組合吧。
就好像其他魔術師和英靈們那樣,在某種意義上Assassin和Caster進行了互惠互利的合作。
這樣的合作當然不可能長久。早晚有一天,會因爲利益衝突分道揚鑣,乃至於決裂。雙方都很清楚。
而這個衝突,便是他們覬覦的聖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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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的劇目馬上就要演出了。
主人公是傲然仰視對方的Saber和悠然俯瞰下方的Rider,彼此僵持着。觀衆有一旁的Archer、隱於幻術結界中的梅麗塔斯菲爾、一公里開外的迪爾波里和遠在公寓內的白爾羅斯還有朋樹。
由於之前的大規模地毯式轟炸,餘波爲四周空氣帶來了灼熱。
Saber將狼頭扣得更緊了些。在他身前漂浮着的盾牌和寶劍,還沒有用過一次的寶劍被他右手握住。
盾牌能抵擋Rider四面夾擊嗎?要如何去破解Rider的大炮陣法呢?在這個節骨眼上,梅麗塔斯菲爾越發爲他感到擔憂。
“放心吧Master。對付那個Rider,我已經有對策了!”
體會到主人動盪不安的心情的Saber壓低聲音,用尊敬的口吻這麼說道。他無論處於怎樣的劣勢,在氣勢上都不會輸給對方。這要歸功於保有技能【咆哮挫志】的功勞。
並且Saber相信劣勢是可以化解的。看起來自己是被敵人的火炮給包圍了,卻也能通過戰術去扭轉回來。
“要來了哦——讓你和魔鬼見面!”
Rider舉起手,做出允許開火的手勢。同時Saber改變了自己的姿勢,隨手將劍扔在了腳邊。
在Rider以爲他突然轉性想要放棄的時候,Saber的腳動了起來。
在下一瞬間衝擊在場衆人耳膜的是Saber擂鼓般的吼聲。
“喝啊啊啊啊啊啊~!!!”
隨着一聲暴喝,以孤身長驅直入的氣勢奔跑起來的Saber就像一頭瞄準獵物全力撲擊的野熊。而他直衝於際的呼嚎之聲拜那項保有技能所賜,反倒讓船上的Rider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飛濺的水花在腳尖一個個蕩起。不僅僅是由於奔跑而濺起的水花。從炮口中勁射出來的團團黑球伴隨着魔力重重地砸在了湖水和陸地交接的地方。
面對不斷阻擋自己前進的炮彈,Saber目光中沒有任何動搖,驅動雙腿往前衝去。
他放棄防禦身側和身後,讓巨盾庇護住正前方,頂着Rider猛攻的壓力,以蛇形一路朝前狂奔。
A++級別的結界寶具【耶阿特之守護圓環】從正面保護着Saber。沿致命拋物線朝其面門落去的大炮們的撞擊,竟然連一絲裂隙都無法制造在它的表面。
“什——麼?!”
Rider在如同鬥牛前進的Saber面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自己的炮彈跟不上敵人狂奔的速度。主艦的40枚加上小船的48枚,整整88枚紛紛撲空。得到的戰利品只有美麗的水花一個個綻放。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aber在岸邊無我地奔跑着,目的地是Rider的船頭。
這是理所當然的。「復仇女王號」在這片不大的人工湖內停靠等同於擱淺,離岸邊的這部分距離已被漸漸拉近了。
如果能躍到對方船上作戰的話,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在敵人寶具火力大開的近距離攻勢下,也不可能變成靈體移動。
Saber的胸中裝着一個計策。
令「騎兵的英靈」喪失優勢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其「坐騎」無法發揮作用。「劍士」職階也是有騎乘能力的。若將這座大船的整體看做一件交通工具,Saber認爲自己也可以駕馭。若能到達Rider的身邊迫使他不得不展開近戰,Saber的對手無疑將處於明顯劣勢。
Rider沒有想到敵人會採取這種不要命的戰法。完全不管從身旁或從身後朝自己襲來的火炮,不分青紅皁白地一個勁猛衝。
他沒看出Saber急於想用一擊定勝負。
Rider的驚愕和Saber的決絕,在這高度集中的意識裡,彷彿將這短短數秒鐘的時間都無限延長了。
鑲嵌着金制骷髏的船頭和Rider的臉龐就在眼前。
——趕到了。
在湖水就快要浸沒自己矮小的身軀前,Saber讓完成任務的盾牌消失,一個剎車,用腳趾點地,然後高高地把自己的身體躍至空中。
“喝啊——”
這一躍至少有十米。
緊緊攀住船頭的Saber的右手,用盡全部臂力抓緊船殼板上凸出來的某個扶手。緊接着翻身跳到船上的話,就可以衝過去對Rider進行貼身必殺了吧。這可真是勝利女神對劍之英靈的恩寵。必勝的機會就在眼前。
對Rider來說,這是絕對沒有料到的奇襲。
不過,離讓他就此服輸還差得很遠。
“真幼稚!”
轟——從沉重的船體底部發出巨聲,響徹公園。衆人啞口無言。一直停留在湖中的「復仇女王號」發生異變。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翅膀拉扯一樣,飛了起來。
“Saber,別忘了我可是Rider啊,我是不會辱沒這個職階的!”
這纔是真正的揚帆起航。
英靈愛德華是名副其實的【海上霸主】。
他利用這項保有技能,具有能夠驅使被理解爲船體的任意物體的才能。只要判定爲“船”就能被他輕易駕駛。在「騎兵」職階的加成下即使讓船在天空飛行都沒有問題。
“————!!!”
Saber的身子馬上就傾斜了。
Rider大費周章地讓旗艦昇天翱翔,就是爲了把敵人在登船之前拋下去。
於是在Archer和其他觀戰者的眼裡,上演瞭如同人猿泰山吊在半空中的一幕。
和爲了抓住欄杆而拼勁全力的Saber相比,站在原地的Rider紋風不動,絲毫不受船體擺盪的影響。
這個時候,火炮的轟鳴聲早已停歇了。
以獨臂緊拉住船頭的Saber,正在全力而又艱難地想盡辦法不讓自己跌落。但在船體左右亂擺的情況下,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再跳到上面去了。
Saber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戰慄起來。換做一般的人早就腦震盪或者血脈凝滯了吧。在連續不斷地持續着激烈震盪的狀況之下,能不從高空墜落就要花費他所有的力氣。
“哼哼……”
Rider輕蔑地笑着。
讓空中小船替旗艦解圍的作法是不可取的。在炮火攻擊Saber的時候,自己的愛艦也會受到損傷。
因此,Rider通過意志操控,讓愛艦重複劇烈的水平旋轉,在空中做出一系列高難度動作。
「復仇女王號」完全不依靠任何力的作用,在一百八十度滾轉中上升到離地百米有餘的高度,再持續下沉。在下降過程中又來了一個九十度的轉彎,同時在垂直方向上產生位移。
Rider竟然可以完成這樣的壯舉,完全違背了現代物理法則,這是隻有Servant才能做到的不合常理的神技。
“唔哇——”
Saber咬緊牙關死死地吊住船頭,不讓自己被甩落。那樣的話會正中Rider下懷。
“還不鬆手?那麼這樣如何?”
Rider一邊輕鬆地笑着一邊繼續靈敏地滑動船隻,逼近下方樹林,並且滿懷惡意地調整了傾斜角度。
船尾翹了起來,整艘船和地面呈九十度角快速跌落。樹木就像剪紙一樣輕易被故意朝它們撞去的船體捲入然後碾碎。在這近乎於暴虐的砍伐下,朝四方盤旋生長的樹木枝幹割裂了Saber露在外面的皮膚,多而密的樹枝有些甚至從他的頭頂危險擦過。
看到這個場面,梅麗塔斯菲爾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Saber,我看你還是別逞強了,乖乖放開我的船下去吧。”
被Rider用滿是輕鬆的語調揶揄調侃的Saber,沒有任何猶豫地咆哮了回去:
“嗑,這沒什麼!當初殺龍的時候也是這樣被甩來甩去的……不過你別得意。小心自己的腦袋,Rider!”
“哦?看你還能耍出什麼把戲。”
跳下去的話的確是可以擺脫危機。但Rider的坐騎是具有飛翔能力的,Saber一旦這次撒手,就不會再有接近Rider從正面將其打倒的機會。
可自己的計謀已經破產也是事實……
不願放棄也不能固執地耗下去。
當“黑鬍子”船長的巨船在天上發瘋一般地顛來倒去時,離陸地也是忽遠忽近。Saber的頭時不時地轉向地面朝下方望去,想要在這激烈的運動中尋找一個跳下去安全降落的時機。
Rider竊笑了起來。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樣。Saber受不了被當做猴子戲耍一般的待遇,很快就要先一步棄船而去了。
如此一來,自己所有的船隻都在Saber接觸不到的天空領域。自己馬上就能展開又一輪炮火壓制了。
但——
那個在他眼中將要放棄的少年英靈,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成竹在胸的微笑。
“射殺他……”
Saber向着自己順手扔開寶劍的地方吼道:
“‘赤原獵犬’——!!”
——————————!!!
在剎那間無限凝聚起來的光輝,匯成一道耀眼的銀白之光。
這道激烈而清澈的光輝從地面戛然劃過,宛如一顆拖尾的彗星。
解放了真名的寶具具有乾坤一擲的氣魄,被無形之力高高託舉而起,射向空中。
“Rider,也讓你嘗一嘗被追趕的滋味吧!”
“呀?”
徑直射來的寶劍,其獵物毫無疑問是發出驚歎的Rider。
Saber的敵人沒有想到他竟留有這一手。不止當事人震驚不已,這個計謀比起佔領船頭更讓旁人驚訝數倍。
不,或許說,這纔是Saber真正的計謀。
只有將自己和Rider的主艦“捆綁”在一起,才能避免被其他小船炮轟的命運。英靈愛德華惜船如命,絕不會捨得向自己的船隻開炮。只有這樣才能發揮【赤原獵犬】的追蹤。
“該死……”
從Lancer口中聽到那個威名時,難道就不該給自己一個警醒嗎?
彷彿跟蹤敵人是自己至高的任務一般,注入執劍英靈萬分期待的寶劍撕裂了空氣。
Rider還想接着發牢騷,但一看到Saber的劍所迸發出來的異樣光芒已經逼近了,他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兇險。
急射而來的寶劍突然稍微停滯了一下。
Rider舉起海盜彎刀擋住。撞擊在一起的劍刃從威力上來說應該是平分秋色,可結果卻是Saber的劍被震開了。
然而……沒法放鬆。
扭轉軌道的寶劍在空中自我調整了一下後,再度朝敵人釋放出怒焰般的殺氣襲來。
“…………!!”
Rider在瞬間的驚愕中領悟了。
前任國王的家臣贈予英靈貝奧武甫的這把寶劍,在戰鬥中充當箭矢的角色投擲出去自動攻擊敵人。這是一把專司遠程投射的魔劍,其寶具屬性爲「出鞘必見血」。一經解放便會始終如一地完成持有者的命令。即使被彈開或躲過,仍會繼續追蹤目標進行下一輪攻擊,直到命中爲止。
名副其實的嗜血魔劍,不刺中敵人死不罷休——Rider洞悉到這件寶具致命性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次他是從桅杆的瞭望臺上跳了下來,一邊下落一邊揮刀,想把緊咬住自己不放的敵人之劍擊飛。第二次彈開的劍轉了個彎再次瞄準了跳落到甲板上的敵人。
Rider想要將船身放平,但那樣做會導致Saber從下面跳上來。陷入兩難境地的“黑鬍子”面臨加速回旋的【赤原獵犬】,就在它第三次朝自己射來的一剎那,Rider才瞭解到自己已是窮途末路。
暴走的寶劍近在咫尺——
“啊!啊!快逃命!快逃命!”
聽到“拉比”的慘叫聲,Rider回過頭去。
Saber的劍這一次選擇從右側面飛射過來。從那裡射過來的話會先擊穿右肩上停落着的鸚鵡,再釘入自己的頸項吧。
Rider面帶悽愴地笑了起來。然後他圓睜雙眼瞪視着矢志不渝地擊向自己的寶劍,終於費盡全力地將它阻止了。代價是自己的一隻手。
一時間整條左臂鮮血淋漓。結果差一點就結束了Rider性命的這把寶劍,沒能取走他的項上人頭,只是刺穿了他的左手。
不管怎麼樣自己的劍成功得手了。掛在船頭上的Saber露出微笑。Rider當然不會放過他。
他果斷讓船筆直朝下墜落,對準岸邊的碎石想要將敵人碾壓而死。碩大的「復仇女王號」連同船頭的Saber一同跌落下去。直接朝地面狠狠撞去的前半截船隻以一種非常暴力的態勢回到地上,船尾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啪地一聲落在湖中。
湖面上激起了盛大的白蓮之花。受到碎片與暴風直擊的Saber被無力地吹飛了出去,砸向大地。
“小心啊……”
梅麗塔斯菲爾的驚呼還沒發出聲音就噎在了喉嚨裡。從水柱飛濺到湖面慢慢平息,Saber都沒有出現。而本來被他緊緊抓住的船頭,在那裡也看不見他的蹤影。銀髮女子的赤色瞳眸驚駭得連眨眼都不敢。
在離戰場最近的Archer和其他人的凝神注視下,突然——人工湖中央的湖水中躍出少年英靈的身影。在船頭就要和地面發生撞擊的那個時候,他馬上就放棄攀附了。
“哎呀,哎呀……真險!”
“Saber……”
梅麗塔斯菲爾的Servant精悍至極的軀體騰躍回岸上,動作流暢得不可思議。他坐在岸邊,氣喘噓噓地喘着氣。追擊敵人使其負傷的「赤原獵犬」也從半空回到他的身邊,猶如一顆搖曳的紅星緩緩降落。
沒錯。英靈貝奧武甫的這把劍正是具有“永遠不會錯過對手,永遠都會回到主人手中”的這種特性。
Saber自信滿滿地彎腰撿起落在一邊的寶劍。修長的劍身啜飲了敵人的鮮血,煥發出刺眼奪目的赤色光輝。這是梅麗塔斯菲爾的爺爺作爲英靈召喚儀式的媒介交給她的,是在大約一千三百年前的時代於北歐出土的古老文物。愛因茲貝倫家千方百計地得到這件聖遺物時,劍只餘下金色劍柄部分,劍身不知所向。但這並不是風化造成的。英靈貝奧武甫的這把【赤原獵犬】,相傳在他以此劍和怪物格蘭戴爾的母親戰鬥時,不幸沾染上水妖的血污而使劍身融化。Saber成爲劍之座的英靈被召喚現界以後,才使此劍還原成當年完好如初的模樣再一次爲他所用。
Rider站在甲板上。他好像對單臂的傷勢滿不在乎,但他心裡面卻痛恨得咬牙切齒。
他也在生前經歷過不少戰鬥。在他的印象裡,所謂“劍”應該是一種用手揮動的近身武器,這是常識。因此Rider未能對Saber這把怪異的遠程之劍引起足夠重視,會犯錯誤也是可想而知的。
到此爲止戰鬥還不算結束。
Saber還是不敢有任何鬆懈地繼續警戒着Rider。
進行浮空戰鬥的這個敵人,如果繼續用炮火對自己進行夾擊,效果當然不會和之前相同。經過這個教訓,他的敵人一定不會再把船舶停留在地面了。Saber非常明白和可以飛行的寶具對戰,自己難有作爲。
“果然是沒法輕而易舉地拿下你呢。……很好,你的表現十分相稱於那個被野蠻的北歐大老粗們津津樂道的威名——英靈貝奧武甫。”
Rider彷彿一點也不在意Saber,也不發動進攻,一邊騰出手安撫方纔受到驚嚇的“拉比”一邊不急不躁地說着。
“看樣子Rider,你不讓自己驕傲的艦隊繼續高空翱翔了嗎?這個地方讓你很難施展開手腳吧。如果是在這片小湖決勝負的話,地利可不在你的手裡。被我刺傷了一隻臂膀,覺得戰鬥不公平了嗎?”
“別說笑話。居然要敵人爲我的一時大意尋找理由反而令我更不爽了。你因這種小傷而憐憫我,倒不如說是對我的羞辱。”
面對Saber實事求是的敘述,Rider一臉反感,非常乾脆地否定了。
和所說的話不同的地方在於,兩名Servant的嘴角都掛着一抹淡笑。聖盃戰爭的第一戰就遇到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好對手。他們內心的想法就算不說出口,對方也能覺察到吧。
是要繼續戰鬥下去嗎,到了這個地步……?
自然要戰。
Rider僅犧牲一條左臂就將Saber作爲必殺一擊登場的【赤原獵犬】的攻擊化解。另外,在面對具有優勢地位的Rider,Saber非但沒有倉皇而逃,居然想出奇策令他負傷。兩位英靈對眼前敵人都佩服得不得了。同時也讓這場比賽的勝利價值更上升一分。
凝重程度絲毫不減的氣氛,也讓諸位Master深吸一口氣。
迪爾波里一面冷峻地蹙起眉頭,一面凝視右手的令咒。
“哈哈!喂,我說你們倆啊……”
就在雙方無聲對峙的時候,一直在旁邊觀看的Archer豪爽地笑起來:
“Saber還有Rider,你們熱血沸騰的戰鬥讓我忍不住想要撕毀之前的約定,立刻加入進來了!我很欣賞你們。不過,這只是聖盃戰爭的第一場仗啊,就讓你們這麼拼命。就這樣讓你們死了真可惜。”
回覆Archer的是Saber怒氣沖天的吼聲。
“Archer,不殺死對方的話又該怎麼辦呢?Servant都發過誓要將聖盃捧到自己Master的面前吧,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勇士光榮地戰死沙場是榮耀。不要說Rider,就是你我早晚也要親手收拾!”
這位少年英靈咧了咧嘴這麼回答道。毫不介意Saber的憤怒,“黑鬍子”邊笑邊一字一句地說:
“Saber,你想要殺掉愛德華船長的論調還真是傲慢到不可理喻啊。而且我要糾正你所持有的一個錯誤觀點。不是所有Servant都和你那樣可悲。我不是爲了御主而戰,僅爲我自己!只不過我認真作戰正好能讓他受惠罷了。”
Rider放浪不羈的高聲宣言讓Saber一陣無語。二人互相和對方瞪視着。見他們兩個執意要戰的神情,Archer困惑地搖了搖頭。
“看來我是阻止不了你們了。不過我吧,其實是覺得現在不是較勁的時候。因爲在這個戰場上,似乎又新來了一位看客。”
“——啥?”
這個驚歎是由白爾羅斯發出來的。不要看體態壯碩的Archer表面上一副又遲鈍又笨重的樣子,實際上他的感官能力卻比其他Servant更爲敏銳。當然也可能是旁觀者清的緣故。
Saber和Rider一起向Archer示意的方位看去。
那是在戰場西面,站着一個場上所有人從沒見過的Servant。
漆黑的,狂亂的,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