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狂放大笑,志得意滿。卻見楚皇抓起桌上銅爐,猛然向外擲出,方位恰到好處,隔着足有三丈,那銅爐破窗而出,直撞在殿外銅鼎上,便如撞鐘一般,響起嗡嗡巨響。
遙遙的,外面喧譁起來。太子臉色一變,楚皇一字一句的道:“朕不信,朕的朝堂,竟會聽你指派!”
太子全身發抖,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他終於一咬牙,滿臉猙獰道:“好!就看看是父皇的人救的快!還是孤的人殺的快!就算是死!孤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他向左揮手,楚皇怒道:“住手!”
眼見太子要屠殺衆臣,外面忽然一陣喧譁,一人朗聲道:“臣王忠前來救駕!前來救駕!”
衆臣都是精神一振,太子臉色大變,便聽外頭兵刃相交之聲,喝斥之聲響成一片,反襯得整間大殿靜的嚇人。
謝斕生怕太子真要拼個魚死網破,大聲道:“太子殿下!我看不起你!”
聲音甜稚清脆,乍然而入,衆人都不由得一擡頭。謝斕續道:“你明明就是要逼宮造反,還裝模作樣說甚麼災星,其實你就是害怕皇上!連造反,也要給自己找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我看不起你!”
太子大怒衝上一步,可是她太矮,只在御案上露出一個腦袋,反倒十分安全。太子擡腳便踢翻了御案,轟隆隆滾到了一旁。謝斕立刻便站到了楚皇身邊:“衝着桌子耍甚麼威風,有本事你就承認啊!”
太子被激不過,大怒道:“你以爲孤不敢麼!對!孤就是要造反,就是要逼宮!這個位置,早就應該是孤的!”他指着楚皇:“甚麼霸皇,甚麼明君!所有的風光都是你的!既然你這麼厲害,還立甚麼太子!既立了孤當太子,卻又從來不讓孤行太子之職,只把孤當個擺設!”
他越說越氣,幾乎歇斯底里:“你早就該死!你死了,孤一樣可以把大楚治理好,孤可以一統天下!你佔着這個位子,到底還要佔多久!”
這話着實說的太狠,咒親爹死啊!羣臣又是一陣鼓譟,連太子帶來的從人也有不少人躁動起來。畢竟一個如此無情無義的人,着實不是明主。
楚皇也氣的直抖:“你你……你說什麼!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什麼大逆不道!”太子道:“成則王敗則寇,待我登基,我就是道!”
這時候了還在做夢!太子話音未落,早見殿門轟然倒下,一個披甲武將直衝進來,身後呼啦啦一羣兵士。太子的從人本來就沒甚麼鬥志,一見勢破,幾乎是束手就縛。
雖然這一定是楚皇安排下的精兵強將,可是也沒想到太子如此潰不成軍,敗的如此之快。殿中形勢不一會兒就被控制,所有從人都被制住,幾個御林軍上前抓住了太子。
楚皇扶着御案,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朕悉心教養,處處留心,教得你文武雙全,就是拿來反朕的麼!”
“文武雙全……”到了這一步,太子反倒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大叫道:“文武雙全有甚麼用處,還不是被你死死壓着?人人皆知霸皇英武,有誰知孤文武雙全?”
謝斕插口道:“你活該!你本來就不如霸皇,你活該被他壓!”
她索性站上龍椅,指着他:“你既然自稱文武雙全,爲何還要帶着這麼多人來壯膽?有本事你與霸皇對上幾個會合!讓你明白,你所謂的文武雙全,在皇上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有數人喝道:“胡鬧!還不退下!”
這會兒險情已解,再讓皇上涉險大大不妥。謝斕並不理會:“瞧,你根本不敢!你只會亂吠亂叫,你籌謀許久,偏霸皇一擡手便破了,還不能證明你的無能嗎?你本來就不如霸皇,文不如,武不如,樣樣都不如!”
太子目呲欲裂:“胡說!謝闌珊,孤定要將你大卸八塊!”
他猛然振臂,竟脫開了御林軍的掌握,然後向御案縱了過來,楚皇陡然站起,一把拉過了謝斕,擋在身後,然後反掌拍出,太子舉掌相迎,兩人便戰在了一起……
其實當時的戰況,謝斕並不瞭然,她只聽得轟然之聲,便如巨鼓,勁風襲體,直接她推出了兩丈開外。謝斕從不知,高階武師對決,威力竟至於斯。她做爲被殃及的那條池魚,撞倒了屏風,便昏了過去。
後來才知道,他們其實只過了不到十招,太子便被霸皇一掌拍出,滾撲在地。於是這一場鬧劇,便以太子的慘敗收場,據說太子受傷極重,雖一時不死,但這輩子都別想站起來了。
那麼,她算不算完成了任務?
太子逼宮,這是一個事實,是要記在史書上遺臭萬年的,永遠無法改變。而謝斕的存在,就是要不動聲色的將這國亂,以家亂的方式解決。
楚皇說“對內,父重於君,對外,君卻高於父”,便是這個意思。
對內,太子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行,楚皇處置時仍留餘地,極能彰顯仁慈,楚皇這是在用哀兵之計,待此事了結,人人只會罵太子無德無行,卻不會覺得楚皇掌劈親子之行有何不妥,反而更會體諒楚皇慈父之心,更加的忠心擁護。
而對外,外族人不在乎仁不仁慈,他們只關注,楚皇片刻之間解了逼宮之危,又親手打敗了四階的太子,雄風不減當年,所以即便是儲君廢黜,霸皇仍舊是霸皇,大楚國勢根本不會因而勢微。也就熄了趁虛而入之心。
其實謝斕把握的時機,並不算太好,可是當時寧遠侯中掌,太子又要屠殺衆臣,她也是有點兒急燥了。如果楚皇因而不滿,也沒辦法,大不了之後再另想辦法出頭就是。
謝斕用力抱着小腦袋,晃來晃去,門邊人影一閃,景樾急步進來:“你醒了?覺得怎樣?”
謝斕又晃了晃腦袋,給他一個笑,伸手來接藥碗:“小景景,你好賢惠,連熬藥都會。”
景樾瞪了她一眼,扶住她,將藥碗湊到她脣邊,她便就着他手喝下,重新躺回枕上,猶皺着眉心。他低頭看她,眉眼間滿是溫柔:“感覺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