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戎王生辰,但國喪之中,不能宴飲,所以戎王的劉妃,如今的準皇太后,便邀了幾個閨秀到戎王府說話,用意自然是一望即知。
而忠順王世子大概是怕夜長夢多,也不敢耽擱了,仍舊帶着二十萬兩銀票上門拜訪,同時來的還有忠順王府的三少、四少和七少東方少則。
兩人進去整骨之前,東方少則笑嘻嘻的道:“謝姐姐,我也給你二十萬兩銀子,你也幫我整骨,好不好?”
謝斕微曬。這是怕太早動手暴露了,還想着再拖一回呢!對不起啊姐不陪你玩了!今天人多眼雜大好機會你就放馬過來吧!
於是道:“不好。我又不是賣整骨術的,既然已經幫你哥哥整骨了,就不能再幫你了,不然人家還以爲我跟忠順王府有什麼交情。”一邊說着,就招招手:“世子爺,來吧。”
忠順王世子有些得意,冷冷的睇了他一眼,跟了進去。她們前腳進,東方少則臉上的笑便消失了,眼神微冷,卻隨即收斂了,笑嘻嘻的道:“三哥、四哥,我出去玩玩。”
東方少刢急道:“莫要亂跑!你以爲現在的戎王府,還是以前麼!”
“沒關係,堂哥不會在意的!”東方少則笑道:“聽說堂哥的後院兒裡還有大沙盤呢,你不去看看麼?”
東方少刢有些動心,想想一番整骨怎麼也要一兩個時辰,於是轉頭道:“三哥,不如我們也去瞧瞧?順便給劉妃娘娘請個安?”
而此時,戎王和景樾幾人正在涼亭中閒坐,東方少則笑嘻嘻的跑過去,施禮道:“哥哥壽比鬆齡祥光普照。”
戎王只嗯了一聲,景樾卻道:“你袖裡是什麼?一直在動?”
東方少則臉上幾不可察的一僵,然後笑道:“沒什麼,是我養的一隻小狗。”
景樾道:“這般小的狗?給我瞧瞧?”
東方少則咳了一聲,終究不敢拒絕,便從袖裡取了出來,景樾尚未接在手裡,那狗便吠個不停,一邊在他手裡亂蹦。但聲音卻不像別的狗一樣響亮,反而有些古怪,像是光滑的皮子互相磨擦一般吱吱咯咯的。東方少則額上微微沁汗,道:“這狗皮的很,我怕他咬你。”
景樾也不在意,便擺了擺手,東方少則急扯了個笑臉,轉身走了。直走到後院,看四處無人,纔對身邊的人低聲道:“那人就是景樾,着人盯緊了,只要他不離開,就按計劃行動!”
隔了不一會兒,劉妃便着人來叫戎王,戎王雖不耐煩,也只得去了,景樾三人仍舊在亭中喝酒,並不在意所謂的國喪不準飲酒的規矩。喝到第三杯的時候,顧傾城便擡手壓住了“景樾”的手,壓低聲音道:“行了,又沒人看演給誰看!你那酒量,再喝就醉了!”
“景樾”晃了晃腦袋,眼裡已經有了三分呆氣:“哦!”
那邊謝斕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替忠順王世子整完了骨,洗了手出來,一個小廝迎過來福了一福:“大人,景樓主他們在後院的中軍帳,小的帶您過去。”
“後院?”謝斕做勢皺眉:“他到後院去幹什麼!”
她轉身就走,步子甚急,那小廝迅速退走,只走了幾步,就被人從樹上一長身,一把拎走,連一聲都沒能發出。
那邊謝斕東拐西折,飛也似的衝到了後院。戎王的後院極其寬闊,並不像尋常人的後院一樣種花種草,而是以山川湖泊等做出了一個小天下,便於玩大的沙盤演兵。這邊有個亭子,起名叫中軍帳,因爲這個時候蚊蚋多,都圍着帳子,光線刺目,影影幢幢看到有人站着。
謝斕徑直向裡走,已經走出數十步,卻忽然腳下一軟,踏板竟平空斷了,她整個人跌入了湖中,頓時浮浮沉沉,尖聲道:“救命!救命!”
而那邊,戎王正與忠順老王爺在亭中坐着,一聽到有人叫救命,戎王猛然掀開了簾子,也來不及多想,急急躍下,他水性本好,三下兩下便把人撈在了懷裡,溼淋淋的抱緊,往岸上游去。
幾乎與此同時,月洞門那邊數人一擁而入,東方少則尖聲道:“有人落水了嗎?爲何我聽着像是謝姐姐的聲音!”
劉妃一看兒子就在水裡,懷裡還抱着一個男裝披髮的女子,這一驚非同小可:“快救人!洗冤使落水了!快救人!”
戎王只覺懷中人又軟又暖,果然是個女子,登時皺眉,且先不上岸,冷冷的道:“你們弄錯了!”一邊又叫人:“拿衣裳來!”
影衛急飛奔去取了披風,戎王這才單手一搭,上了岸,迅速用披風包住了那人的身體。可是就這一會兒,已經看到那人身材玲瓏有致,分明是個女子。東方少則眼中冷笑一閃而過,撲上來道:“謝姐姐!你沒事吧!”
那女子拼命想把臉朝向戎王的方向,並不說話,對他焦急的擺了擺手,戎王伸手推開他:“少則,你先出去!”
“好,好,”東方少則做勢退開,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怎能甘心,手順勢一抽,便將披風抽開,那女子一聲驚呼,擡起頭來,尖鼻深目,模樣兒風情妖嬈,東方少則登時目瞪口呆:“姨娘?”
忠順老王爺也是大驚,那女子登時哭泣起來,轉身撲到了他懷裡:“王爺!嚇死妾身了!”
誰也沒想到,這竟是忠順老王爺的愛妾,那位來自大嶽的歌女秋娘。
東方少則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然後便覺心頭冷的直打顫,機械的轉頭時,謝斕正與景樾雙雙站在階下,似笑非笑的睇着他。
東方少則竟不由得愕然,手下意識的摸袖中的小犬,那小犬見到景樾竟不吠叫,難道這個景樾是假的?或者說……或者說他們早已經窺破了他的秘密?
東方少則的藏袖犬是一種異種,別名叫明辯犬,經過訓練之後,極能辯人氣息。但是一條犬隻能認一個人,先令那犬服下被認之人的鮮血,然後不管那人如何改扮,都能認出。若想再認一個人,就需再服另一人的血液,之前那一個,便認不出了。
所以景樾便遣人讓藏袖犬服了常爾爾的血液,起先的“景樾”自然是常爾爾扮的,東方少則既然見景樾不在謝斕身邊,自然便放手施展,準備好了這一齣戲,不想謝斕轉頭就上了樹,而與此同時,被弄來換了男裝的秋娘則被拋了下去。
秋娘服了迷藥,渾渾噩噩走了幾步,一入水自然醒了,大叫救命,便被戎王所救。這個年代的妾本就不算什麼,既然被外男抱過,忠順老王爺自然不能留她,內線就沒了一個。秋娘知道不妥,拼命向他打手勢,奈何東方少則得意之下全沒留意,終於出了這麼一個大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