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雖然聰明絕頂,畢竟不是神仙,所以安壽這個意外,他並不知情。
謝斕來大錦,名面上的理由是調查劉家的案子,如今案子已經真相大白,所謂的真兇阮期和劉朱氏不日將凌遲,端王爺也貶至雲夢郡,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謝斕也該走了。
回了別苑,四人洗過澡換過衣服,習慣成自然的聚到正廳,等景樾安排下一步。謝斕到的時候,常爾爾正喋喋的抱怨:“我早說我不要扮蔣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枉我扮的這麼活靈活現!”
顧傾城最少洗了三遍澡,整個人都香噴噴的,一邊理着袖角一邊吐槽他:“當我想扮麼!要不是你個子矮長的醜,扮也扮不像,本公子也不必跑這一趟,弄得又髒又臭。”
常爾爾瞪大眼睛:“誰說我扮不像!不對,誰說我又矮又醜了!”
兩人不住鬥嘴,景樾坐在窗前翻書,八風不動,直到她走進來,他才擡頭一笑,謝斕也不由得一笑,覺得這種氣氛,好像回到了當年警隊,說不出的溫馨。
景樾起身坐到了桌前,謝斕跟着坐下,顧傾城和常爾爾自動噤聲坐過來,常爾爾拿起茶壺,給四人都倒了茶。景樾把手邊的東西推給顧傾城:“你先看看這個。”
顧傾城便接過細看,看完了,點點頭,轉手遞給謝斕。其實謝斕已經猜到了,因爲當初顧傾城所顧慮的,就是戎王離開之後,長寧關能不能守得住,所以景樾肯定要給他相應的解答。
果然這是一份來自長寧關的信息,寫的極爲詳細。嶽三皇子將戎王不在長寧關的消息傳回,嶽國趁機進攻,可是戎王在走之前,就已經料到了此着,所安排的副將等人利用嶽國趁火打劫之心,誘敵深入,打了一場大大的勝仗。
只這麼看着,都覺得心潮澎湃,謝斕轉頭遞給了常爾爾,一邊道:“這探子好文才,簡直就像身臨其境。”
景樾一笑:“他本就是戎王扈下一名軍候,對戎王極爲敬仰。”
其實景樾和戎王,都是知人善任的人,只不過,景樾的知人善任,就像在下棋,全局都在他的把控之中,每一顆棋子他都極了解,瞭解他們的性情,瞭解他們遇到什麼事情時會有怎樣的反應,然後利用這些爲最終目標服務……而戎王,則是在瞭解你的能力之後,把一件事情交給你,他相信你會做好,也不干涉你用什麼方式完成。這大概就是謀師和明主的區別吧!
景樾道:“怎樣?”
顧傾城道:“可以。”
“嗯,”景樾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爾爾,起一卦。”
常爾爾應了,洗手開卦。謝斕聽過景樾科普,在諸葛術藏門中,這叫開天卦,是明主初定的第一卦,什麼都不問,卦象給出什麼,便是什麼。
常爾爾神情極爲認真,口中唸唸有詞,好一會兒才道:“起於南,行於中,發於北,終歸圓滿,水到渠成。好卦!”
他解釋了一下:“戎王始爲人知,是成爲長寧關守將之後,此爲南。此次錦都一事,是他初踏明主之途。從卦象上看,最近北邊應該有一場戰事,若能令戎王領到這差使,將得民心,但最終定局,仍將歸於長寧關。”
景樾道:“北邊戰事?什麼戰事?時間?具體位置?”
常爾爾研究卦象:“應該已經開始了,只不知何時能報到朝廷之中,位置極北偏西,臨於北海,這種能是什麼戰事呢?我覺得應該是海盜,可以問問留波郡那邊。”
謝斕簡直歎爲觀止,“這東西是不是什麼都能算出來?能算出我是從哪兒來的嗎?有沒有可能回去?”
聽到最後一句,八風不動的景樓主一口茶險些噴了,怒將茶杯頓在了桌上,然後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兔子不但沒來道歉,還挪了一個離他遠些的位置,繼續八卦:“景狐狸這種人,肯定早就讓你算過了吧?算出來了嗎?”
常爾爾嘿嘿陪笑,謝斕哦了一聲:“看來是算出來了。”
常爾爾趕緊搖頭:“其實卦象很亂,只算出你不該是這個世界的人,卻根本算不出真正的來處。”他偷眼看看景樾,補一句:“也沒可能回去,絕對沒可能。”
顧傾城很感興趣:“這個我都不知道,那你到底是什麼地方的人?”
謝斕笑眯眯的抓過他扇子,扇了兩下:“我是神仙啊,這麼明顯你看不出嗎?”
顧傾城挑眉,做勢對她上下打量:“原來如此,這麼一看還真是,恕傾城眼拙,有眼不識真神。”
“沒關係,本神不會怪你噠!”謝斕笑着用扇子敲敲他肩:“沒準將來本神得道,還能帶你們一起昇天。”
“行了!”景謀師黑着臉:“還要不要談正事!”
先生髮火,謝斕趕緊坐回去,爲了表示態度端正,還把手交疊着擺在面前。
一看她這乖巧的小模樣,眨呀眨的大眼睛,某人火氣便消了一半,掃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會着人探聽留波郡那邊的情形,等確實的消息來了再說。目下我們還需留在錦都,有幾件事,一件,戎王因爲少年時曾中過毒,傷了一直卡在六階,所以要爲他整骨改命,這樣他就知道了小斕就是改命師。第二件,當年小斕所破的大楚武師被殺案,有很多被毀去面目的武師,目下都在大錦,適當的時候,可以交給戎王訓而用之。第三件,當年小斕所指地勢變動影響武道,令狐逑在神知郡已經尋到不少資質頗佳的孩童,我會着人送到武道盟賞金閣……”
他說了許多,謝斕越聽越稀奇,景樾通常是用到誰,才交待誰去做,從不把所有事情都交待,這其中只有爲戎王整骨跟她有關,其它的都是他的活兒啊!他自己只怕早安排好了,爲什麼這次說的這麼詳細?
然後景謀師呵呵了一聲:“這樣說起來,樁樁件件都跟小斕有關呢!小斕還真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呢!”他瞥眼看她,謝斕眨眨眼睛:“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我本來就是這麼英明神武,又何必特意說?”
顧傾城噗的一笑,搖了搖扇子,景樾氣的抿了抿脣,看着天,然後謝斕舉手申請發言:“景謀師。”
那小白手兒一舉,就好像在他心上撓了撓,他聲音都軟了三分:“什麼事啊!謝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