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靖侯愣了愣:“也是,”他有些懊惱:“那侄女兒,之後咱們要怎麼辦?”
謝斕搖了搖頭:“我一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先把眼前應對過去吧。但是侯爺也不必擔心,他們不動,與我們無損,他們只要一動,必有端倪。咱們只需要慢慢等着就好。”
“好,”綏靖侯站起來,又風風火火向外走:“本侯再去問問那搜查賊子家的人情形怎樣!”
綏靖侯抓到這個兇手,時間恰好卡在兩月期限結束之前。難免有人質疑他是隨便找了個人充數,可是綏靖侯將所有驗屍記錄和現場勘察記錄呈上,餘外奉上了在殺手住處搜查到的易容之物,鐵證如山,由不得他不認。
可是此事拖的太久,影響又壞,謝斕最後雖扳回了一局,細處卻不足爲外人道。所以楚皇未獎未罰,只在散朝後留下綏靖侯父子,令他暗中繼續追查此事。果然與謝斕猜的一模一樣。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謝斕也覺得一身輕鬆。
回到侯府時還不到申時(15點至17點),謝斕仍是從後門口下了馬車,柱着柺杖慢悠悠的走,堪堪到桃夭閣時,卻見一個人影飛也似的閃進了旁邊的月洞門。
她這桃夭閣偏的很,輕易不見有個人來,而且看這來處,是從她的後院出來?謝斕頓時就留上了心,細細想時,這身量打扮倒像是史婷的大丫環詩情。
謝斕頓時心頭一沉,慢慢進了院兒,寸草一眼看到,便迎了上來,歡然道:“姑娘今兒回來的早!”謝斕嗯了一眼,眼角的餘光卻見春暉從後頭急匆匆繞過來,腕上一個翡翠鐲子映着陽光一閃。
謝斕垂了眼,一時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寸草早上前扶住他,一邊問東問西,一邊幫她理着衣服頭髮,直到了門前,纔對她使個眼色。
謝斕挑眉,她又比比房中,謝斕這纔會意,推門進去,便見景樾坐在椅中,正悠然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不得不說,一看到這畫兒似的人,火氣都平白消了不少,謝斕笑道:“大齡兒童,你怎麼來了?”
他挑眉斜瞥過一眼,那桃花眼欲訴還休的味兒,簡直就是“任是無情也動人”,謝斕嘖嘖了一聲,在他對面坐下。
景樾道:“結束了?你家皇上也沒賞你點兒什麼?”
一提這茬,謝斕哼了一聲:“我早知他不可能這麼容易賞我的。但我也不準備就這麼放過他。趁這會兒還熱乎,我得讓我家侯爺爹占上這個現成便宜,然後等到我家大哥哥科舉之時,這便宜也剛好利用完最後餘熱。”
景樾聽得笑出來:“你不象這麼大公無私的人哪!”
“沒辦法啊。”謝斕道:“我這個年齡身份,要出頭太難,只能先扶起家族,再徐徐圖之。”
一邊說着,寸草已經送上了水果點心,謝斕便拿了個李子遞給他。景樾簡直受寵若驚,放下茶杯接過,誰知她又丟了回去:“怎麼了?”
景樾微怔,她眼神向他右手一瞥:“右手怎麼了?”
景樾愣了愣,微微彎了脣:“你怎麼知道我右手有傷?”
她道:“若是右手沒傷,你何必放下茶杯再來接我的果子?”
他登時扶額,被她一解釋,忽然覺得被關心也一點都不溫暖腫麼辦……她這分明是“你休想瞞過我的火眼金晴”的意思啊!
謝斕不耐煩起來,直接抓過他手,把袖子一把拂開。他手上包着一層布,謝斕研究了一下:“沒腫,手指還很靈活,邊緣沒有滲血,看上去不嚴重,你是抓到仙人掌了嗎?”
這大夫口氣!景樾默默的看着她:“謝兔子,我覺得,你可能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謝斕呵了一聲,把他的手丟回去,轉手選果子吃,隨口答:“不勞掛心,等我看上誰了,自然有辦法讓他不得不娶。”
嚶嚶嚶忽覺得背心一涼腫麼辦!景樾微笑道:“強買強賣麼?”
謝斕白他一眼:“關你甚麼事,要你瞎操心!”
他一皺眉,不知爲何就有點不高興……可是下一刻,她終於選到了一個紅紅的李子,一口咬下,登時酸的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景樾笑出了聲,實在沒忍住,取了帕子,慢慢拭去了她脣畔的果漿:“謝兔子,怎麼就這麼傻!”
景樾賴在桃夭閣吃了晚飯,還磨磨磯磯的想留下吃夜宵,然後謝三小姐煩了,直接叫了外頭那兩個禁衛軍來,把他坐的那張椅子擡了出去。景樓主只好黑着臉飛了。
被這隻大齡兒童糾纏了一下午,心情莫名其妙好了很多。叫人送了水進來,春暉硬要留下來伺候她沐浴,她便點頭允了,十分心平氣和的想着,要怎麼套話,問問她詩情究竟來這兒幹什麼……
誰知下一刻,春暉就撲到桶邊,把手兒一舉:“姑娘,你看!”
謝斕心頭一下子就是一鬆,竟有幾分慚愧,她對人的確是戒心太重了,於是展顏笑道:“這是什麼?從哪兒揀的?”
“纔不是揀的!”春暉神秘兮兮的靠過來,趴在她耳朵邊:“姑娘,我跟你說個事兒。”
謝斕掀了掀眼皮:“嗯?”
春暉道:“前幾日大小姐房裡的詩情過來找我,說大小姐看上我了,讓我去她房裡,還一個勁的誇我長的漂亮,說要給我說個好人家,好生嫁人。”
謝斕點頭,“是麼?”
春暉道:“是啊!不過姑娘放心,我纔不會被她騙呢!我一聽就知道是在哄我!詩情比我漂亮多了!要真有好的,她能讓給我?”
謝斕抽了抽嘴角,她接着道:“我就假裝很高興,然後那詩情就說叫我幫她一個忙,說姑娘在這兒有什麼事,讓我跟她說一聲。”
謝斕道:“然後?”
春暉笑道:“然後我就說行倒行,可是我過的不好,餓的慌,現在就想跟着大小姐去!詩情就讓我等着,然後就回去拿了個二十兩的大元寶給我,咱們能吃好一陣子了!”
謝斕又好氣又好笑,敲敲她腦袋:“難道我還養不起你不成!”
“話不是這麼說,”春暉一本正經的道:“姑娘你老出門太辛苦了,咱們能騙還是先騙點兒。”她頗有些得意:“今兒她又來了,給了我這個鐲子,若是當了,又是一筆橫財!”
謝斕笑着點頭:“跟你姐姐說了?”
“沒,”春暉道:“我姐那人啊,最是個愛操心的,我可不跟她說。我只問姑娘,姑娘是最聰明的,姑娘教教我,要怎麼跟她說?”
她有點犯愁:“姑娘你想啊,她都給了我兩回東西,我還什麼都不說,她準定看出我在哄她了!”
謝斕笑出聲來:“小暉暉怎麼這麼聰明?”
她想了一下,忍笑道:“其實她不外乎問我什麼時候離開,在這兒幹什麼的事兒,這些不用瞞她,反正門上也可以問到。所以直接跟她說就好,只不要提到景公子。還有,外頭傳我受了傷,你就說,後背的確中了一刀,還包紮着呢!其它的,等她要你做什麼的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