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含笑拍拍他肩,“絕交不得,絕交了小斕和爾爾怎麼辦?”
顧傾城不由得一凝眉,兩人無聲的交換了一個視線。以景樾的敏銳,發現什麼並不奇怪。可是即使有的事情脫出控制,甚至於他們逃離不了那個宿命,可是兩人仍舊是生死相交的摯友,或者說,四人仍舊是同生共死的摯友,這種關係,永遠不會改變。
顧傾城微微一笑,心頭明朗,不再說話,粗線條的戎王並沒發現兩人看似無意的目光交流,坐下來笑道:“爾爾,昨晚喝第一杯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海量。沒想到你第二杯下去就開始晃。”
常爾爾不服氣:“我就是海量!是昨晚的酒不行!我覺得是錦皇在酒裡下了藥!”
雖然戎王也不喜歡他老爹,可是:“昨晚的酒,不是你們自己的?”
“可是是從你們錦都買的!”常爾爾鏗鏘的道:“肯定是錦皇提前知道我們要買這一罈酒,然後在酒裡下了藥!”
錦皇是真沒這本事,更沒這膽子。戎王一笑不語,然後謝斕終於恢復了三分精神:“我也覺得是!我覺得很應該向錦皇要補償費!就那塊和氏璧就不錯!”
和氏璧是多麼有名的寶物,從小聽到大啊!自從聽說這東西居然在大錦,謝斕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見識一下,景樾手上不停,向戎王笑道:“明旭,我覺得不錯,昨夜我們在錦都被人暗算,很值得來些寶物安撫一下。”
戎王被他坑死人不償命的坦然態度囧到,然後站起來,笑了笑:“我馬上就去。”
得到傳話的錦皇半天都沒回過神兒來。
錦皇人品雖卑劣,財物上倒還不算小氣,可是,什麼叫洗冤使昨晚受了驚嚇,需要有寶物安撫一下,還指名要和氏璧!人不能無恥到這種程度!這奏是明訛啊!
可就算是明訛又怎樣,錦皇憋了半晌,最終還是呵呵一笑:“小姑娘着實頑皮的緊,想要和氏璧就直接說麼,難道朕還能吝惜一個死物不成,還要找這麼個由頭,你也是,竟陪着她一起胡鬧。”
“並非如此,”戎王態度極從容,面無表情,一看就讓人覺得他說的一定是實話:“兒臣來的時候,小斕還頭痛欲裂,服了藥也未減輕。”
錦皇登時就坐直了:“真的被人暗算了?”
他頭都大了,這世上哪有幾個人敢動賞金樓!這肯定是他們自己的仇家啊,可是這是在大錦的地盤上,大錦的國都啊!這個黑鍋他背定了。他滿面焦急:“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錦都對洗冤使下手,當真是喪盡天良!”他叫長順,“快,拿些千年參王,找些靈藥,同着那和氏璧,送過去!”
長順恭敬的應了,然後拿着大堆寶物去了,長順到的時候,謝斕和常爾爾正坐在桌前喝白粥,面色都已經好了些,眼下猶帶青影。長順一見之下就暗暗腹誹,心說不就是宿醉麼!居然還說是中了暗算!睜眼說瞎話有木有!
然後恭敬的請安:“樓主大人安,謝大人安,兩位公子安,奴才奉旨帶了些靈藥來,還有千年的參王,”他瞧了瞧謝斕的神色,把手裡的盒子奉上:“還有和氏璧,哎呀這東西金貴着呢,普天下就這麼一個!皇上特意叮囑奴才好生照應着,奴才一路都親自捧着,不敢交給別人。”
謝斕接了,急急打開,這千古至寶是極通透的白色,像一個大型的平安扣,周圍雕着花紋,極爲精緻華美。謝斕不住嘖嘖讚歎,景樾含笑撫撫她頭髮,坐在了面前:“長公公。”
長順腿都軟了:“樓主大人,唉,奴才不敢,您老叫奴才一聲長順就成。”
景樾似笑非笑的道:“你可知我是誰?”
長順登時臉色煞白,軟軟的跪了下去,頭幾乎低在了胸前。
景樾微微冷笑。這個老狐狸,還真是深藏不露!方纔看他的態度,他還真以爲宮裡傳來的消息有誤,那件事兒沒有傳到這老傢伙耳中呢!現在看來,他分明早就知道了!
不過這樣也好,與其由他來安排,還不如讓這個宮裡的人精去安排,他服侍了東方楊幾十年,還有誰比他更瞭解東方楊?自然更加天衣無縫。景樾冷冷的道:“你是個聰明人,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明白,如今之局早已經是不死不休。”
長順汗如雨下,也不敢伸手擦,景樾道:“紙裡包不住火,一件事,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總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誰也瞞不住,差別只在於是誰來揭穿而已。”他頓了頓,頗悠然的:“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長公公如此忠心耿耿,送個和氏璧都不忘給你主子說好話,看來是準備一條道走到黑,陪你主子死了。”
長順整個人軟癱在地,急要叩頭,景樾用腳尖抵住,不受他這個禮。
長順也不敢叫破他身份,只顫聲道:“主子爺,奴才,奴才只是個奴才啊,上頭一句話,奴才只有聽着的份。奴才縱是對主子爺您有十二萬分的忠心,奈何奴才只有一條命!”
景樾冷笑一聲,曉得這老傢伙是在要他的保證,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着實奸滑之極!景樾道:“通常服侍過長輩的奴僕,晚輩總會給他留幾分面子。更何況是規矩森嚴的皇家,但你畢竟是個奴才,主子再是罪孽深重,你也須守着一個忠字。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見長順面色迴轉,顯然聽懂了,他微微一笑:“忠字是給外人看的,戲,不用我教你演吧?在我,關鍵還是要看你做了什麼事,你放心,你只消做的好,我保你下半生舒舒服服,好過在宮中看人眉高眼低。”
他這一句,說的極爲坦白,鄭重,長順放了心,重重的叩了一個頭:“主子爺放心,奴才明白。”
他本極其精明,想起方纔他說的是“服侍過長輩”,於是咳了一聲,眼神向戎王瞥了一瞥:“主子爺跟王爺這是?”
景樾道:“我是已經死了的人,何況我如今隨心所欲,費力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去做,自有人責無旁貸。”
長順徹底懂了:“主子爺放心。奴才明白了!”他又叩了一個頭,這才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