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見那談效莫名其妙過來通名,謝斕居然還很默契的點頭,不由得一皺眉,腳下更快了三分,大袖飄飄的衝到了前面。
朱承的府弟相隔不遠,綏靖侯一行纔剛進了門,便有一個身着大內太監服色的人迎了出來,正是朱由。當頭便道:“侯爺!這武師被殺一案,究竟何時纔能有結果!等到侯爺查出來,闔京的武師都要死光了!可憐我那弟弟啊……”他聲音哽咽起來。
綏靖侯一皺眉,雖然洪貴妃勢大,但他怎麼說也是正經侯爺,背後使絆子的不少,卻很少當面敢給他下不來臺。不過看那朱由哭的雙眼都紅腫了,聲音嘶啞,顯然是悲痛欲絕,便不曾與他計較,道:“請朱公公帶路,我們去瞧瞧。”
朱由便折身帶路,一邊道:“我那弟弟,已經修到了五階,昨日還好好的,今早起身,便是陰陽兩隔,竟還有人同咱家說是自盡!咱家與他情……情同手足,他怎會自盡!他這一去……咱家這心都要碎了……”
又是自盡!這死去的武師,不是被僞裝成意外,便是自盡!
綏靖侯着實沒心思敷衍這個閹人,只點了點頭,朱由大爲不滿:“侯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聖上交辦的差事,侯爺就是這麼敷衍的麼!怪不得這麼久什麼都查不出來!侯爺將京城安危置於何地!”
綏靖侯忍無可忍,斷喝一聲:“朱公公請慎言!本侯當的是聖上的官,失職於否,自有聖上裁斷!公公有何立場來質疑本侯!”
朱由氣的一咬牙,卻終究沒再多說,悻悻的拂袖前行。
謝斕被景樾抱着,一直隨行身後,冷眼旁觀,總覺得這朱由的神情有些古怪,略一思忖,莫名想起了東方不敗……難道這對義哥義弟,其實是一對龍陽?這朱由是個受?無怪他如此悲痛失態。
說話間已經到了臥室,門外橫着一張木牀,上面放着一個高大的男子屍身,當胸插着一把匕首,那男子一手緊握匕首,雙眼圓睜,已經氣絕身亡。
談忠一見,便不由得怒道:“不是說了,再有人死,不得移動麼!這樣還要怎麼查!”
朱由大怒,正要喝罵,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的捕頭官袍,又是一喜:“是青天神捕麼!幸會幸會!”他看了那榻上的屍身一眼,眼眶一紅:“舍弟已經身故,咱家怎能任他置身那醃攢之處!少不得叫人移出來……”他又開始哭。
談忠無奈,抑了抑怒火,便上前檢視,謝斕也想上前,朱由一眼看到,頓時指着她怒道:“這是誰家的丫環,還是個瘸子!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綏靖侯雖也不甚相信謝斕,卻畢竟是他帶過來的人,沉聲道:“這是寧遠侯府的三小姐,略通些……醫術,倒是可以幫幫忙……”
話還沒說完,朱由便震驚了,直着脖子大笑三聲:“哈!哈!哈!侯爺你這是睜眼說瞎話麼!什麼狗屁寧遠侯,不過是個扶不起來的病殃子!你敢是以爲旁人都是瞎子麼!竟帶個幾歲大的黃毛丫頭來裝相!”他指着她:“她敢碰我弟弟一次,咱家立刻就稟明聖上!參你個敷衍皇差之罪!”
談忠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疙瘩,猶豫的看了謝斕一眼,本想說她是他帶來的藥僕,又覺得有些不妥。謝斕已經冷笑一聲,徑直轉了身。
其實旁人罵寧遠侯,她倒沒什麼感覺,只不過,既然那太監這麼拽,就讓談忠先驗驗看好了。反正她瞥了幾眼,已經大概瞭解了屍體的狀況,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先去瞧瞧現場。
朱由仍在喋喋不休,綏靖侯本就是武將出身,不擅言辭,只唬着臉不理會。談忠便上前驗屍,談效也跟了上去。
旁邊就是那房間,門扇大敞。謝斕眼睛看向那間房,隨手拍拍景樾的手臂。
這是把他當腳力使了麼!景樾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便將她放在了門前。
這房中陳設十分大氣,處處都透着武人的粗獷,謝斕且不忙進門,先掃了幾眼,看了一眼高處的那扇窗子。然後她拉拉景樾:“哎。”
他低眼看她,懶洋洋的應:“嗯?”
她指指那窗子:“你有沒有辦法,在不進門的情況下,將那窗子開半扇?就開到……”她小手兒比一個角度:“那個程度就好。”
他也不問她爲什麼,就隔空彈指,窗茬嗒的一聲斷掉,居然真的開了小半扇。謝斕心中讚歎不已,低頭彎腰看了許久,然後再看看景樾,“吶個……有沒有辦法再回來一點點?就半寸寬就好。”
景樾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微帶揶揄,然後轉手摘了她發上的布葡萄,輕輕抖手打出,指上使了個巧勁兒。那布葡萄便如什麼暗器一般,嗖的一聲飛出,將窗子帶回半寸,又飛回了他手上。景樾轉手拉住她的兔子耳朵,輕輕繫了回去,手勢十分溫柔。
原來武道真的如此神奇!謝斕完全沒有被他如此旖旎的一個動作引動少女心,反而着意看了幾眼他修長的手指,嘖嘖,她要是也有這麼一手該多帥啊!能撩多少妹啊!
直到他放回手,她才猛然回神,想起了正事兒,彎腰低頭看去,抿着小嘴兒很是認真。
他看她單腿着地,撅着小屁股搖搖晃晃,小模樣極是逗人,心癢癢的想上前捏一把,又顧及場合不對,勉強忍住,轉眼看天。
這個時代,沒有各種輔助設施,只能靠變換光線角度,而且這些人擡那朱承出來,也早就把現場破壞了。謝斕蹲下起來的看了好一會兒,眼神忽微微一亮。
她站起來拿過柺杖,正要往裡走,忽然聽到談忠道:“……匕首六寸半,全鋒入肉……”
謝斕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白面書生談效正拿着一個裝訂好的本子,和一支類似畫眉用的炭筆,正飛快的奮筆疾書。
原來這孩子是幹這個的,這種人她也需要啊!雖然她腦子很好使,可以記住,可是終究還是記到紙上最保險,且有些一時難解的,記下來也可以細細分析推敲。
她腦海裡推演了一下培養寸草或者春暉做速記的場面,搖了搖頭,這倆丫頭看到屍體不嚇哭就算了,還是別指望她們了,再說現學識字也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