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賞金樓別苑之中,禁衛軍的人急急來稟報:“相爺,定疆王府出事了,戎王殿下請您過去看看。”
謝斕做勢驚訝:“出了什麼事?”
禁衛軍顯然心有餘悸,低聲道:“闔府上下無一個活口。”
謝斕幾人急匆匆到了定疆王府,雖然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這副情形,還是有些心悸。
謝斕已經知道結果,不願意多看這些慘狀,草草檢查了幾個,便道:“是殺手。不管什麼人,什麼姿勢,都是直取要害,一刀斃命,這必定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所爲。”
她頓了一頓:“凡殺人,必有動機。如果是跟定疆王有仇,爲何要滅他滿門?爲何又偏偏挑小定之後?縱是真的有仇,又怎會有這樣的膽子殺害大錦王妃?所以兇手是誰,不言自明。”
衆人都聽說了大嶽芳華公主試圖殺害戎王的傳言,加上對洗冤女相極爲信服,她這麼一說,登時回過神來,一時羣情激憤。
忽聽有人遙遙奔了過來,急急稟道:“殿下!昨日巡城的禁衛軍抓到了一個殺手,已經咬舌自盡了,但是在他身上,搜到了兩張大嶽峰圖銀號的銀票!”
一時衆人譁然,人人臉上都有怒色,戎王正色道:“嶽國屢屢挑釁,侵我邊疆,欺我百姓,如今竟直入國都,殺我忠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錦男兒,敢不敢上戰場拼殺一回!”
戎王本就是武將出身,很會調動士氣,這一番聲音宏亮,中氣十足,衆人齊聲道:“敢!敢!敢!”
有道是哀兵必勝,好比當年大楚皇后城門自剔,此時,這一場國母滅門慘案,辱皇太甚,也將徹底調動大錦的士氣。
就在昨夜,提前得到消息的南嶽諸人着實驚的呆了。
這次悄悄潛伏大錦的,是嶽國的二皇子嶽昊穹。嶽二皇子向來博聞機變,聰明敏銳,早就覺得如今形勢與南嶽大大不利。
此時,大嶽與大錦在長寧關連年征戰,與大楚之間,好歹有個北嶽隔着,可偏偏薛太后一心與南嶽爭奪誰爲正統,故此內戰不休,南嶽等於是腹背受敵,幸好兵力強橫,所以才暫時平衡,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嶽二皇子早就盯住了大錦,這定疆王府,便是他們這些年最大的成果。定疆王本就是親王,又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手掌大權,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入王府,冒充定疆王,且不露絲毫破綻,談何容易。
但嶽二皇子極有遠見,又不缺耐心,他手下的人先投身王府,又博得定疆王賞識,在他身邊足足待了近兩年的時間,揣摩定疆王語氣行事,這才取而代之,然後才漸漸把人布進去。而之後,也務求其穩,一時未有任何動作。否則的話,也不至於連賞金樓都未能第一時間察覺。
而之後,戎王上位,又有賞金樓輔佐,嶽二皇子行事更爲謹慎。他極爲乖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皇后的位置。
新皇爲了穩固兵權,一定會與定疆王結親,果不其然,只略略表現,便入了劉妃的眼。順理成章的過了小定。若大錦的皇后成了南嶽的人,戎王又不是個好女色的,那之後想做什麼,都太容易了!縱要弒君也是舉手之勞!
小定一過,便等於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得到消息的時候,嶽二皇子一行正在慶功。酒至半酣,忽有人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主子!不好了!有殺手衝進了定疆王府,見人就殺!”
嶽二皇子大吃一驚:“什麼?怎會這樣!”
他也來不及多問,急召了影衛去救,可是那天是過小定,怕衝了喜氣,府裡沒有留親兵,既使那些大嶽的細作,多半也都不通武道,他們只來的及截下了幾個殺手,一審之下,竟是北嶽芳華公主所爲。
這情形,簡直就是從雲端落到了地下,嶽二皇子怎麼都沒想到,距離成功只差一步,卻被薛雲娘攪了!幾年的辛苦隱忍一切成空!饒是他城府甚深,也不由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的道:“薛雲娘!這個賤婦!”
嶽二皇子恨恨半晌,然後冷然下令:“北嶽已成我大嶽毒瘤,須速斬之!再不能容!”他一揮手:“備馬,我們連夜出發!不取了那薛雲娘狗命,我嶽昊穹愧對父皇,愧對大嶽百姓!”
此時,倉惶逃命的薛雲娘已經在路上狂趕了一日一夜。
薛雲娘被謝斕抽了幾鞭,雖然上了藥,可是這一番急趕,傷口崩裂開來,一時痛的縱聲大叫,趕車的影衛急打簾子進來,道:“公主,怎麼了?”
坐在車角的薛涯眼中劃過一絲厭惡,然後迅速低下頭去。他自然知道薛雲娘與影衛通姦,所以影衛在她面前向來不太講究規矩,以前他不在意,可是此時,卻滿心都是厭惡。
那影衛蹲下身來察看,薛雲娘痛的涕淚交流,嘶聲道:“疼死了!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那影衛一眼就看到她流下的鼻涕流進了臉上的傷口裡,紅通通的肉翻了出來,極是恐怖噁心,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將她放在地上:“公主,只怕賞金樓不會放過我們,我們還是再趕一程安全些。”
“放屁!”薛雲娘已經疼瘋了:“我們找的是殺手,他們憑什麼說是我們指使的?什麼事能比的上本公主的身體重要?我若是留下一星半點的傷痕,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幾個影衛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這樣深的傷口,怎可能不留疤痕?可是他們服從慣了,只得就近進了小鎮,投了客棧,叫人請了大夫來。
可是薛雲孃的傷,不止是鞭傷,還有顧傾城動的手腳,哪裡是尋常大夫能醫治的?這種破敗小鎮,又哪裡有什麼高明的大夫?
所以大把的藥用了,傷口不但沒癒合半分,反而潰爛起來,原本一指粗的血槽越爛越大,爲了保持乾燥,又不能包紮,就見鮮紅的傷口裡掛着一層黃白的膿液,極其噁心,而謝斕抽在她臉上的一鞭,是抽在下巴上的,遙遙看上去,就好像下巴下面又長了張大嘴一樣,咧開着,說不出的詭異。
原本那些影衛個個恨不得跟她獨處,可是現在,根本沒有人願意進來。各自找大夫的找大夫,抓藥的抓藥,跑的人影不見。
薛雲娘疼的嘶心裂肺,在房裡大聲道:“來人哪!來人!”可是叫了半天,一個人也沒有,連原本坐在樹上的影衛也悄悄一翻身,從另一邊躍出了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