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手聞言一頓,人繼而在蘇悅兒的臉頰上塗抹上一層薄薄的漿糊,當把皮屑黏上,再按實後,他才輕聲說到:“這是姬姑娘的習慣,所到一處就這般做,那麼到了入夜的時候就會有熟人自來。當初和她相識的時候,我們是在西境,有幾件事處理難免要和邊界的守將打交道,他們不同與官,未必會賣我白家的面子。可是她卻總能有人幫的上我的忙。彼時我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卻也因此好奇她哪裡來的這些依仗關係,甚至連軍隊中的人都要默言而助,她則告訴我,只須這般做,就會有她家熟人前來幫忙,還說這鉞國境內的城鎮裡,到處都有她的熟人!”
蘇悅兒聽了無言的撇嘴:是啊,皇上的勢力可不是遍佈天下嗎?城鎮自是有人要助她了,只是,若是如此,那她當初的死……
“咱們到這裡爲的就是經營權,我白家是要出面談的,那任安也自是會來,你若要拿,無依靠的如何能行?所以不妨試一試,不過,這鑫城會是誰來見她,是什麼底細我可是一概不知的,所以,一切看你的本事了。而我等下還要去見兩個人,不會在這裡陪你。”
“見兩個人?誰啊?”蘇悅兒很好奇。
白子奇抿了脣:“任安目前是我們的敵人沒錯,可東方宇還有悅王,都不能被我們選擇遺忘,如今我的大網已經撒開一半,還有許多地方要出手的,我想,你也會希望我早點以‘清醒’的姿態站在你的身邊吧?”
蘇悅兒笑着問到:“那你將以你的真身相見?”
白子奇搖搖頭:“不會,先不說信與不信,只白家人現在還應該在路上呢,我怎麼能早早的出現在這裡?”
蘇悅兒點點頭沒在言語,只任他爲自己裝扮。
撲上脂粉,掩去皮屑的痕跡,再點上嘴角的紅痣,大爺完成了易容的手筆。蘇悅兒對着銅鏡看了看,果然是那個青春而任性的姬姑娘在對着鏡子呲牙裂嘴了。
“我不知道幾時能回,你自己要小心,那任安一路最早到怕也是後半夜了,所以晚上你記得要去這裡的賞金壁先換取解藥,免得毒性太深。”大爺說着把荷包給了蘇悅兒,裡面裝着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你不是這裡的賞金客,沒必要穿戴成那樣,只要蒙了面就是了。”
蘇悅兒點點頭,大爺便愛戀的擁了擁她,繼而在脣上一吻:“一切就按計劃來,任何時候都是保護自己爲上,不可冒險更不可強來,可知道?”
蘇悅兒淺笑:“放心吧,我別的不行,保護自己可沒問題。”
大爺點點頭,收拾了那些易容的物品後,便看了蘇悅兒一眼笑着拉開門出去了。
分開是必然的,因爲現在他們的身份和計劃都需要多面籌劃,而且更多的需要大爺去暗地裡多方周旋。所以做爲明面上的蘇悅兒則必須頂着姬姑娘這個身份去吸收火力,做一個完美的掩體。
故而是熱戀期,但蘇悅兒畢竟是做過殺手的人,心態的轉換與環境的適應便是她的強項。站在窗前,看着那即將落下的日頭,蘇悅兒的內心則浮着大爺與她在來的路上,在馬上給她所講的四國佈局與各國的情況。
捏捏手指,蘇悅兒轉着眼珠。她知道現在她是要把一切先拿在手裡亮出自己的實力,才能使別人對她望眼欲穿的巴結,可是,她到底是個假的姬姑娘,到底她的人馬也都是紅門的人,所以她倒覺得,趁機偷樑換柱也是不錯的。
正想着,門扉輕響,蘇悅兒回頭喊了一聲進來,就看到小二端着托盤,掛着一壺茶的進來:“客官,您要的菜。”
蘇悅兒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便看着小二放下了四碟菜和一碗飯。
當小二添了茶,放下茶壺說着請慢用的時候,蘇悅兒便似隨意的問了一句:“怎麼沒有果茶?”
小二一愣:“您的隨從未說起要這個啊?”
“隨從?”蘇悅兒心裡覺得好笑:這小二什麼眼神啊,就憑大爺那氣質換身衣服怕也不似隨從啊!
“是啊,難道他不是?”小二說着收了托盤還嘴裡嘀咕到:“那老頭來點菜的時候可就說的是送到您這房,小的問了一句,他說是你的隨從啊!”
蘇悅兒聞言心中一驚:老頭?大爺再是易容神速,也沒這麼快吧?
“那客官可是還要果茶?”
蘇悅兒擺擺手:“算了,就這樣吧!”
小二哈着腰出去了,蘇悅兒卻看着那些吃的心裡亂糟糟的:難道這個老頭就是姬姑娘的“熟人”?
她一時心思轉並未動筷,只坐在桌旁發愣,未幾卻是門扉輕叩,蘇悅兒揚聲說進來,便見門一推一個老者彎着腰在門前:“姬姑娘若是不滿意這幾樣菜,小的重新給您點。”
蘇悅兒聽着那話音便覺得有些彆扭,似是個聲音帶着點尖的。
“不了,只是旅途勞頓沒什麼胃口。”蘇悅兒說着眼掃那老頭,只是此人一直彎腰頷首,看不到面容。
“可是姬姑娘要是不用點什麼,一會腹中空了,這不大好吧?”老人說着依舊頷首,蘇悅兒做隨意狀的一擺手:“現在不想吃。”說着一揚下巴:“進來說話吧,站在門口像什麼啊!”
那老頭聞言便是躬身一擺,繼而邁步進了屋,順手就將房門掩了。
蘇悅兒尋思着要不要請這老頭坐下,老頭卻已徑直去了窗前把那汗巾給摘下放在桌邊,繼而對着蘇悅兒謙卑恭敬似的開了口:“姬姑娘可有什麼所需儘管吩咐!”
蘇悅兒當下伸手抹着碗沿:“我想拿下碼頭的經營權,你們給弄弄吧!”
不知道是因爲太過開門見山還是因爲要的是碼頭的經營權,那老頭當下便似是頓在那裡,愣了好一陣的才擡頭問話:“小的耳朵不大好,還請姬姑娘再說一遍。”說着眼卻盯着蘇悅兒那抹動碗沿的手。
蘇悅兒此時轉頭看他,這一看心中便是大驚,只是臉上還繃着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要這鑫城的碼頭經營權。”
蘇悅兒何意驚訝?因爲這老頭她認識,認識的還叫不上名字,因爲這老頭恰是在太子爺身邊跟着的那個老太監!
此刻這老太監臉上堆了笑:“姬姑娘怎麼忽而對這個有了興趣?您該是知道的,這經營權都是各地方的商家通過租賃得來的權限,不是官府想支派誰就能支派誰的啊,這個,實在是有些爲難……”
蘇悅兒按住心中的驚訝與不解,倒是動手拿起了筷子似是觀察上面的花紋一般輕言到:“爲難?你和我說爲難?哈,若不爲難,我找你們作甚?”
那老太監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卻不敢再言語,而蘇悅兒倒是直接拿起碗筷開始夾菜,繼而往桌上一放:“過來吧,我是沒胃口,可糟蹋了吃的也不合適,尤其是現在還在賑災的時候,所以,來,你吃!”
那老太監聞言忙是頷首:“小的,謝姬姑娘賞,只是小的出門前已經食過餐了。”
蘇悅兒伸手敲了敲桌子,一臉的不悅:“皇上要是這般賞賜你,你也敢說你吃過了吃不下嗎?”
老太監佝僂着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蘇悅兒則一拍桌子:“哼,狗奴才,本姑娘兩年未在中境走動,你竟敢忤逆我的意思?要不要咱們到你的主子面前說說你這做奴才的怎樣才叫做本分?”
蘇悅兒吃不準這老太監到底是皇上的人還是太子爺的人,只能這般說找他的主子。當下那老太監一欠身忙說到:“姬姑娘息怒,是小的上了年紀一時說的不清不楚,小的的意思是,這事是有些爲難,但,但卻是辦的成的,只是,只是需要些時間……”
“時間?”蘇悅兒點點頭:“好啊,我給你!一個時辰足夠了吧?”
那老太監錯愕:“姬姑娘,這都天擦黑了,衙門都閉門了,就算小的去找了知府商談,這還牽扯着現今的商家,別說一個時辰,就是一天也辦不下來啊……”
蘇悅兒笑着拖了下面前的桌凳:“來,坐。”
“小的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啊?”蘇悅兒說着把那裝了飯菜的碗筷拿在手裡:“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你要是拿不下經營權的文書給我,我立刻尋個人把這飯菜給他吃了,然後我帶着那人的屍體去見你的主人,你猜,他是會定你有謀逆之罪呢,還是定我誣賴於你?”
老太監聞言再頓,繼而看了看那碗筷,噗通一聲跪了:“姬姑娘,這,這……”
“一個時辰辦好,我當什麼事沒發生過。”蘇悅兒說着放了碗筷,一臉的漠色。
那老太監無奈似的磕頭道:“姬姑娘,一個時辰確實不夠,多寬限一個時辰可好?小的兩個件辰內爭取給您拿下。”
蘇悅兒搖搖頭:“我呀,最討厭別人和我討價還價,不過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我就發善心,多給你半個時辰,一個半時辰後,你還沒拿來,我可就……”
老太監當下應了聲是,立刻是出門操辦去了。
蘇悅兒默默的看着那掩上的門窗上映出那個擦汗的身影,當那佝僂的身影消失後,她的一雙眉蹙到了一起:太子爺不是在賑災嗎?他不是太子爺身旁那個形影不離的太監嗎?還有,這碗口的毒藥……又是誰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