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本來心就提在嗓子眼上,聽到這句便是覺得心裡涼颼颼的,當下推開了跟前的一扒拉人,便往裡瞧去,就看到用數把椅子凳子拼出的臨時“牀”上,大爺雙手呈扭曲狀的躺在其上!
說扭曲絲毫不爲過,因爲此刻他的姿勢算不得真正的仰躺。他是雙腿曲似跪姿,雙手縮在胸前似僵,兩隻手似爪一樣呈現抓撓的姿態。許是昨夜他淋了一宿的大雨,一身衣服已經完全溼透的貼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材映現,那衣服上的泥印斑駁同膝頭褲腿的紅黑色泥水相映,看起來就好似他是從泥坑裡被撈上來的一樣;而他的一張臉呈現着痛苦姿態,雖是雙眼緊閉,牙關緊要,但那臉上的痛苦之色是個人都感受的到,叫人隱隱覺得害怕。
蘇悅兒的心咯噔了一下,一步衝跨就到了他的身邊,在一處無椅背的凳子前蹲下,將手伸上了他的脖頸。
脈搏很弱,身體的溫度很低,這使得蘇悅兒哆嗦了一下,緊張的就去扒他的眼皮。瞳孔沒有放大,但眼球處的血絲成網,卻驚的她越發覺得後背涼意蔓延。
由於挨的很近,她看的很清楚,大爺的臉色已經青白微皺,似跟泡了水一般發白,但他兩手的手指卻已經破皮見骨,混雜着泥土,污穢不堪之餘更叫人害怕。
下意識的她便招呼:“水!熱水!”清洗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先保證他的體表溫度。在一旁燒針擦酒的盧郎中立刻言語:“白大奶奶勿慌,我已請她們去燒水了!”
蘇悅兒聞言才反應過來身邊是有個醫生的,便是一把抓了他:“大爺到底怎麼樣?他會有事嗎?你可要救他!”她邊說邊是無意識的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當下把這個大老爺們便抓痛了,皺着眉的說到:“大奶奶,我盡力,我盡力!”
不說盡力這兩個字還好,一說盡力,就如同下了病危通知書一樣,叫人崩潰。饒是蘇悅兒心態再好,此刻也不由的窒了呼吸,將盧郎中盯住,而身邊的鶯兒當下就衝着盧郎中言道:“不是你盡力,是你必須救了大爺!”說着她趕緊的伸手去扶蘇悅兒:“奶奶,您別急,大爺會沒事的,大爺會沒事的啊!”
她努力的強調着,蘇悅兒放了盧郎中改抓了她的手點點頭,便是衝盧郎中說到:“你別有壓力,你只管盡力,盡力幫我救他!”
盧郎中點點頭,繼續的準備長針,而蘇悅兒則扶着鶯兒退了兩步,站在門口。
她清楚這個時候自己越是在跟前越給別人壓力,於是她選擇退開來,站在門口,既不會影響了盧郎中,也能關注到大爺的情況。
此時熱水被下人添注的差不多了,盧郎中便叫着人把大爺的外衣給拖了,擡着那幾乎僵住的身子給放進了熱水裡。
水被澆灌上了大錐,將熱度傳遞到大爺的全身感官中,漸漸的,大爺的皮膚裡有爲了微紅的血色,可人卻還不清醒。
擡出,擦拭掉水分,大家手忙腳亂的給大爺想套上衣服,可是他雙膝依然曲着,雙手也依然在胸前,這使得穿衣變的艱難,而蘇悅兒清楚,熱水可以給體表以溫度,但立刻了熱血後,反而會帶去體表的溫度,所以她直接上前抓了一件外袍,幾乎用捆的扎到了大爺的身上,便吩咐下人們把抱來的被褥全然的鋪到地上,堆的厚厚的,而後讓大家把大爺擡到了其上。
“白大奶奶,我要扎針了!”盧郎中的言語,使的蘇悅兒趕緊讓了開來,便見他當下就抽了兩根扎進大爺的肩處。
蘇悅兒瞧着便是抓緊了鶯兒的手,疼的鶯兒只咬着牙卻不敢出一聲。
大爺的雙手還在胸前,這擋住了盧郎中扎針的穴位,他試着按壓了大爺的雙手,卻根本按不下去,便不明白的伸手碰那兩根針調試一般,可大爺的手還是僵在胸前,這讓他發出不解的聲音。此時蘇悅兒見了,便鬆了鶯兒,上前去幫忙,因爲她明白,大爺保持這個動作僵住,不管是心理因素,還是這個動作太久,他的肌肉和筋脈已經繃緊,這與穴位無關,關鍵是要慢慢的讓他緩和了才成。
於是她抓着大爺的手臂順着經絡開始慢揉輕言:“子奇,你別這麼緊張,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緊張的肌肉如此緊繃,但此刻我在你的身邊,你可以拋卻擔心,這是在家裡,你不需要這般小心,你需要的是放鬆!你若是小船,家就是你的港灣,你若是夜歸人,我便是家中等着你爲你亮着的燈!子奇,悅兒會陪着你,你放鬆吧……”
她口中言語着,手上的按揉絲毫不敢放鬆,慢慢的那肌肉的繃緊度開始減輕,大爺的一隻手臂漸漸的垂下一些。蘇悅兒瞧着更是說着這些貼心的言語,將大爺的另一條手臂開始揉搓,就這樣言語着,不斷交替的揉搓這,大爺的雙手終於是慢慢的被揉槎着垂了下去。
一垂下去,盧郎中便趕緊的上針,蘇悅兒不敢礙事,只得退開來,看着盧郎中把大爺幾乎紮成了刺蝟。
針炎是刺激穴位,需要等一刻鐘到兩刻鐘的時間,這期間十分熬人,蘇悅兒見盧郎中專心的不時給輕調,便覺得心裡有些安慰,但這般瞧着依然會叫她緊張,便乾脆的拉了鶯兒,退到門口外輕問:“你們何處找尋到的大爺?怎麼會是這樣?”
鶯兒抓了蘇悅兒的胳膊扶着,輕言:“奶奶,早上我隨了車馬出城,路經北坡之時,便聽見郊外的幾個鄉人在那裡議論前方有人中了邪。他在車前聽得,便是心勁上來,爲我可否去瞧看一二,免得是人有癔症什麼的,被人誤會。彼時我不大樂意,但救人這事又是積德的,我便允了,結果他就問了鄉人一些話,上了坡,入了林,不久後就和村民擡了個人下來,放在車轅子上,要拿丹藥給他吃,結果我一見人就嚇傻了,竟是大爺!”
“之後呢?”
“之後就是我夫婿給他喂藥,可他牙關緊閉根本打不開,我便說先帶大爺回來,我們這才急匆匆的返回。路上我問了他,他說人是他從林地裡一灘積水裡拽上來的,拽上來時他便是這等姿勢,十分的詭異,而探人有息,卻身體冰涼,實在叫人不安。……”鶯兒說着擔憂的看着蘇悅兒,好似擔心她會扛不住。
蘇悅兒點點頭:“如此說來也算他造化遇到了你們。”
“奶奶快別這麼說,聽着生分了!只是奶奶,爲何大爺不能回房去?我們急急的回來,本欲是走正門,但大爺這般,我怕他這樣子叫街坊瞧到了不好,走的後門,可胡管家卻不叫我們送大爺到正房的院落,只叫在後門伺候,這到底是爲什麼?”
蘇悅兒瞧着鶯兒不解並帶怨的意思,便是伸手拍了下她說到:“防微杜漸,胡管家思量的周全。大爺畢竟昨日才歸家,這大早上的若說大爺出了事,這麼個樣子,怕是誰都要問問大爺昨個晚上去了哪裡,因何會如此。這看起來沒什麼,可老爺太太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不說,若是問出個什麼岔子來,也不好掩蓋,畢竟人多嘴雜,府裡的是非算不得少!”
蘇悅兒的答案讓鶯兒解了亮瘩,人便不再有怨色,蘇悅兒卻眼掃向了胡管家,衝着他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的謝意,因爲她明白,胡管家這麼攔着,更大意義上是維護了她這個家主的體面,畢竟若大爺不對的消息出來,會嚇到府里人不說,她這個家主也必是會收到牽連的,因爲是個人都看得出,大老爺一房的“多管閒事”是打的什麼算盤。
“大爺!”屋內忽然響起了盧郎中的輕喚,蘇悅兒趕緊的和鶯兒進了屋,便見大爺躺在鋪上並無不對,而盧郎中收針的手卻有些顫抖。
“怎麼了?”蘇悅兒詫異的輕問,盧郎中有些緊張似的言到:“他,他的脈緩慢無比,呼吸也慢了起來,可是我明明紮了針,就算不見效,也不該是這樣啊!”
蘇悅兒聽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伸手便去摸大爺的脖頸,入手的溫度令她直接就皺了眉頭,這溫度雖談不上與周和安那般的涼而無溫,但只入手的感覺,卻令蘇悅兒想到了那些被她曾放血的生命,在逝去時,溫度的下降。努力的壓住那種不安,她閉上眼眸開始數她的心跳,但很快她就覺得自己無法承受了,因爲以大爺現在的心跳速率,竟也就是每分鐘四十五的上下,這足以叫人瘋掉!
什麼人如此的心跳速率?
就是植物人也都會自主呼吸,心跳保持在每分鐘六十五以上!何曾有人到過如此的速率?
蘇悅兒的腦袋裡嗡嗡的,只覺得腦袋裡有一種眩暈感,而身邊的鶯兒感覺出不對,也忙是探試,結果入手的低溫與脈搏的慢速,使她張大了嘴的看着大爺,最後便是抓了盧郎中搖晃:“怎麼會這這樣?怎麼會?”
盧郎中也是一臉詫異,但眉頭的緊鎖裡卻透着一份探究:“不該啊,針刺穴位以復甦,就是頭部受創之人,頭針下去都有功效的啊,他明顯的是內外受壓,怎麼會如此呢?內裡胸有鬱結,似受盡打擊,外見於驟熱急冷,與夜露傾注而受寒,就算真有不治,也該是胸肺急傷,可他明明胸肺無事,全身上下也都完好,就算是僵而不駕,且以針刺而治,也該化解的,怎麼會反倒出現瀕死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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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郎中嘴裡嘀嘀咕咕的,把鶯兒聽的近乎抓狂,就要動手搖醒自己這個學究型木訥的男人,身邊的大奶奶卻忽然伸手抓了盧郎中問到:“你說什麼,他胸肺無事,全身上下也都完好?”
盧郎中立刻點頭:“是啊,白大奶奶,您看,大爺也只有雙手手指皮破見骨,但明顯的乃是抓撓之痕,磨損了血肉,他雙膝雖跪,卻只是太久而僵,一時不得舒緩,我查驗他各處再無礙,就是脈象,也只是過慢近乎與死相,這,這就……”
蘇悅兒聞聽到此,腦中閃過一個劑量的名諱,當下便是衝盧郎中說到:“你且收了你的針,幫我把着他的脈搏,若是比現在這個速率還低了,你可要叫我!”說完便是轉身出了屋,衝着在院裡來回走動的胡管家吩咐到:“你速速去海姨太太處,把她請來,就說,我有事找她!你可以先告訴她身邊的真媽媽,說我找她家主子!還有,遣人去太太處,就說,就說大爺從鋪子上傳話來,叫我過去一趟,商量一些事,去的急,就不向她們告假了,還有記得走一輛車,讓別人認爲我去了就是!”
胡管家聽了一串的安排,忙是應着跑了出去,鶯兒則追了出來:“奶奶,您找海姨太太來有什麼用?她不過能安撫人,讓人能好休眠,可大爺這會卻不是要被安撫啊!”
蘇悅兒看了她一眼說到:“別慌,有些事我需要海姨太太來給我確認一下。”說着轉了身,她吩咐了其他的下人擡水收拾的忙活。
鶯兒瞧到奶奶忽然鎮定的神色便是詫異的看着她,她不明白,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奶奶竟忽而這麼鎮定了。
蘇悅兒此時的鎮定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她想到了一個藥劑,想到了海姨太太的一句話,和大爺曾經的一件事。
她想到的藥劑叫做:冬眠合劑。這是一種多種途徑的複方,是一種人工冬眠療法,所用只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幫助精神創傷者進入“深睡”狀態而鎮定,一部分則是用於機體在嚴重創傷和感染中毒引起衰竭時得以度過危險的缺氧和缺能階段的一種方法,爲爭取施救措施而贏得時間。
這種藥劑早起的時候蘇悅兒也是不知道的,但在對催眠法感興趣後也曾做過一些瞭解,但那時也不過知道而已,並不是很上心,直到她的搭檔有次任務時,遭遇了毒氣泄漏,爲了讓他可以得救,老大才給他輸了加了杜冷丁、非那根、氫化麥角鹼的生理鹽水,使他進入了冬眠狀態,再輾轉了三天後才把人送到了醫療中心。
她當時見到搭檔的時候,就已經是“冬眠”狀態下的他。她記得他沉睡,她記得他的體溫只有三十四度,更記得他的心跳是每分鐘五十二下,因爲藥物會使心跳降速三分之一。如今大爺和他的狀態份外的相像,只是心跳卻比他還低了許多,這使得蘇悅兒曾害怕過,因爲心跳過低和體溫低於三十四度以下都會給肌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所以她此刻鎮定是鎮定了,但人的內心卻繃着一根弦,無法放鬆。
下人們在跟前來來往往着,卻誰都不敢言語什麼,但她們的神色也體現着她們的緊張與害怕。蘇悅兒只能讓自己站在門口做一支強風中不倒的大旗,去穩住她們的心神。
但願如我所想!
她心中祈禱着,因爲她記得海姨太太說過藍門的人,都比別人老的慢,因爲他們的心跳會比別人慢,她也曾試過海姨太太的脈搏,的確如此。而大爺曾經也上演過假死的龜息功,所以她從心裡更願意接受一個答案:大爺是在假死!
沒多會功夫,真媽媽扶着海姨太太完全是小跑的進了這小院,胡管家沒跟着,顯然是去太太跟前招呼了。兩人一到跟前,蘇悅兒便迎了上去,當頭第一句話便是:“我且問你,大爺是不是和你一樣,心跳緩慢?”
蘇悅兒是不確定的,因爲往日裡與大爺歡愛時,也曾在他胸口聽過心跳,並不覺得有什麼差異。
海姨太太一愣說到:“是有些,但不如我和海二爺還有小姐重,正常的時候,能比別人慢些,可若動武動粗的也會加快。”
蘇悅兒聽了這類似廢話的言語,心中卻安穩了些,便是拉着海姨太太進了屋。
此時盧郎中還在關注着大爺的脈象,海婕太太一到屋裡,便是感覺出了不對,上前摸探,而真媽媽左右的打量了大爺後便是蹙了眉。
蘇悅兒還在計算心跳數據,因爲按照海姨太太的說法,若大爺往日的心跳就是七十左右比別人慢一些,那麼他降低三分之一的心跳,也就差不多是四十下到四十六下左右了。
海姨太太探過了脈象後,便是走到了蘇悅兒的身邊看着蘇悅兒問道:“昨個纔回來,這人怎麼就成了這樣?”
蘇悅兒顧不上解釋,便先問了一句:“他可是深度睡眠中?”
海姨太太的眼一擡,輕輕的搖了下頭:“似是非是。”
“這是什麼意思?”
“深度睡眠有兩種,一種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一種則是他什麼都知道的。”海姨太太認真的解釋,把身邊的鶯兒聽的一頭霧水,可蘇悅兒卻明白她的意思。
催眠的療法,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差別就在這意識中,藥物的催眠是物理療法,人一旦進入深度睡眠別是無意識的,就好似我們人睡的沉了,身邊的事是不知道的一般,而有意識的深度睡眠則是常見的精神療法之一,主要是催眠,使大腦皮層進入休眠狀態,人看似閉眼或目光呆滯,但其實很像感官麻醉,就是腦袋清楚的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只是無法做出反應,也無法表達出來而已,這種往往當施者說出暗語的時候,受者也能從睡眠狀態裡走出,只是事後還記得與否當時的的感知,全看施者是否要“抹去記憶”,也就是催眠的時候是要他有無意識保留了。
此時海姨太太這般答,蘇悅兒便是挑了眉:“那他是哪一種?”
“兩者之間。”海姨太太的答案把蘇悅兒弄懵了:“兩者之間?這怎麼可能?難道說他被人先下了藥,物理狀態進入沉睡,而後有人又精神催眠了他不成?”
海姨太太聽不懂物理的意思,但卻明白蘇悅兒的糾結處,當下便擡手放在她的肩頭輕拍,人出言道:“別慌,怪我沒說清楚,您,和我來!”
海姨太太的手帶着一種叫人舒緩的節奏,將蘇悅兒的焦慮瞬間抹平,繼而她看了眼身邊迷糊的鶯兒,和探究的盧郎中,自是明白有些話不適合在人前說,便點了頭,繼而要真媽媽關照,她和海姨太太到了這小院的正中。
“大爺的確是進入了深度睡眠,但他是兩者皆有的,實不相瞞,這種類似的情形我見過一次。”海姨太太的開場白,立刻就讓蘇悅兒睜大了眼。
“是小姐。”
“故夫人?”
“對。她曾出現過這樣的情形,我不是說過小姐生下大爺後,便是等於賠上了自己的半條命嗎?當時小姐就曾這樣昏睡過七天,幫助自己渡過了最難熬的時候。”海姨太太說着臉有一絲憂色:“不過這種昏睡之力,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那她是……”
“她自己催眠了自己!”海姨太太說着吸了口氣:“說白了,就是她自己將自己逼進了沉睡狀態,猶如假死!”
蘇悅兒的眼一翻:“你的意思是,現在大爺他……”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一碰到大爺,就感覺的到,他全身的靈力都沉睡了,這和當初的小姐是一樣的。這種用靈力沉睡的法子,小姐做過一次,顯然大爺的沉睡是他自己的意思,畢竟自身的靈力是由自身駕馭,若他的靈力沉睡,那非要他自己這般做才行。只是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能逼的大爺竟選擇了沉睡靈力,來讓自己進入假死。”
海姨太太不明白,蘇悅兒也不明白,但她還是把鶯兒說的情形描述給了海姨太太,等於也就是告訴海姨太太,大爺忽然的離府出現在了北地,繼而人就成了這般。
海姨太太捏着雙手,眉頭緊皺:“定是有什麼事發生的,不然大爺也不會如此。他的靈力很強,周圍的人也沒誰能欺負的了他,更別說佔他的便宜了,可是他卻這般沉睡自己,定是有他無法抗衡的力量,逼他選擇這個法子來相抗!”
海姨太太自言自語的分析着,但她的語言卻給蘇悅兒那間“密室”開了窗,她立刻抓了海姨太太的手說到:“會不會是抗衡毒?”
她急忙的把紅妝的事,講了出來,海姨太太聽後似贊同卻又不夫肯定:“聽您這麼說,可見那毒也很可怕,但大爺這一年多和燕子杵在一起,接觸了毒物也不少,不敢說對毒物能相抗,卻也應該是知道一些毒的。這毒你口中聽來如此蹊蹺,但大爺卻不是紅妝那般常人,他內有靈力,雖不能抗毒,卻也可以構建防護,將毒逼在體外,縱使是奇毒難以化解,但也完全可以回來找您啊,他可是清楚您能解毒的!何況,你先前描述將他安撫,化解了雙臂的緊張,可見他是有意識的,說白了,就是身體進入了沉睡,但人卻知道我們在做什麼。若是他只是抗毒,這會也自可喚醒靈力纔是,爲何依舊沉睡假死呢?要我說,他應該是相抗的別的!”
蘇悅兒聽的抿了脣。
海姨太太的話語說的十分在理,這使她也不明白大爺到底遭遇了什麼,可是現在因爲什麼變成如此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大爺到底會不會有事。所以當下蘇悅兒便拉着海姨太太問到:“那你告訴我,大爺會有事嗎?是不是問題解決了,大爺就會醒來呢?”
海姨太太點頭:“應該是的……”她話還沒說完,卻是真媽媽快步來到了她們好面前一臉沉色的低言:“我勸你們多備着一條路,夫爺可不是小姐!”
真媽媽的言語令蘇悅兒詫異,她清楚真媽媽不會是個簡單的人,但她就算遠遠的挺清楚了她們說的什麼,也不會令蘇悅兒不安,她的不安卻只因爲那一句,大爺不是小姐,生生的表露出新的問題。
“這話怎麼說,難道有什麼問題?”蘇悅兒只能拉着真媽媽詢問,真媽媽輕嘆了口氣:“大爺的靈力並非與生俱來的,他的靈力是小姐給的,所以你們認爲是大爺自己沉睡了靈力,進入假死,在我看來,只怕是小姐的靈力爲了保護大爺而自動進入了沉睡狀態,也就是說大爺是被自身的靈力給沉睡假死了!”
“這怎麼可能?”海姨太太出言反駁:“若大爺不曾驅動靈力,靈力怎會深睡?就算是保護大爺爲上,若大爺不命,就是刀入身,靈力也不會抗擊的,否則,當初他就不會被刺傷到命懸一線!”
“這……”真媽媽一時愣住,顯然是她沒思慮到此處,但她還是說到:“話是這樣沒錯,可大爺能操控靈力卻不能沉睡靈力啊,他不是這靈力的原主人,他做不到的啊!”
海姨太太此刻那一張一直都鎮定的臉上也出現了慌色:“真的就不行嗎?要知道大爺已經可以御風,而且他可以治癒傷痕了!”
“可是他做不到沉睡自己!”真媽媽說着忽而就擡了自己的胳膊,擼上去了袖子,繼而伸手抓了她頭上的簪子就在她自己的胳膊上重重的劃了一道,當下便是皮破肉翻而見血,那真媽媽便是瞧着自己的胳膊,眼露凝色,結果蘇悅兒就注意到那本以見血的傷口,血卻凝而不流,漸漸的破皮之處竟有了收斂之像。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大約五分鐘後,真媽媽的手臂上已經完好如初,沒一絲印記,此時她的腦門上雖是佈滿了汗珠,卻是衝着海姨太太說到:“看清楚了嗎?我也可以自行癒合,但我卻做不到沉睡我自己不是嗎?我的靈力也不是與生俱來的,這個你是知道的!”
海姨太太的臉一白,點了頭:“是,我知道,但如果是這樣,那大爺不就危險了?”
真媽媽也是臉色難看的點頭:“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可是,靈力怎麼會……”
“如果是大爺自己想過假死,那麼靈力是有可能遵循的啊!”真媽媽這會似是反映了過來之前疏漏中的可能而言語,結果海姨太太直接就是一臉的沉色與真媽媽一起如喪考妣。
蘇悅兒瞧着兩人如此神色,便是吞嚥了口水問到:“你們擔心的是什麼?”
海姨太太憂慮的轉頭看向蘇悅兒:“靈力自封便可自解,若靈力無人解,那麼,那麼大爺就會一直這般沉睡下去……”
“什麼?”蘇悅兒聞言便是晃了下身子:“這不成的!”
大爺此刻的狀態宛如植物人,但他又並不是真的植物人。植物人若不靠醫療機器輔助,根本無法活命,且不說那些營養液的輸入維持生命線,只長時間的不動就會肌肉萎縮,全身器官衰竭,最後也是走向死亡,而現在的大爺,他是比植物人更可怕的狀態,冬眠狀態的假死!
這種狀態,因爲一切進入低消耗,慢代謝的狀態,人的生命機體所能維持就是一週到二週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那就純粹的是耗命了!畢竟這期間他是不吃不喝不排毒的,若過了這個時間,人還沒醒,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現代社會,使用冬眠藥劑的複方來根據病症特點選用合適的藥劑,令其“冬眠”,當藥效接觸後,就會自動醒轉恢復正常體徵,排毒進食也都會恢復不受影響,可是現在,大爺並不是用的針劑來進入的睡眠,他是自己把自己給沉睡了,所以他不接觸了自己,如何能醒呢?
蘇悅兒當即就是抓了海姨太太和真媽媽,一臉的小心翼翼:“難道,難道真沒別的法子?”
真媽媽沒言語,海姨太太則是咬着脣說到:“這個真的不好說。”
蘇悅兒立刻轉了身在她們身邊踱步,在走了數個來回後說到:“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當時大爺遭遇了什麼事,想過以假死來抗衡,結果體內的靈力也就接受了信息,開始沉睡,但大爺不是這靈力的原主人,所以他可以啓動卻解開不了?”
海姨太太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難道大爺就不會醒來了?”蘇悅兒挑眉。
“這個不好說,也許他所抗衡的東西解掉了,或許就會醒!”海姨太太捏着拳頭在提醒這個可能,於是蘇悅兒立刻說到:“我明白了!”
當下她便一拉兩人的手:“這事我壓着的,先瞞着府裡的人的,你們兩個幫我照顧好大爺,這事決不能讓府裡其他的人知道,免得亂上添亂!”
海姨太太和真媽媽一起點了頭,於是蘇悅兒拉着她們快步到了屋裡,衝盧郎中說到:“盧先生,您和鶯兒的婚事怕要耽擱一下了,大爺出了事,您是郎中我拜託您守在他的身邊,若有什麼不對的,還請多多費心!”
盧郎中聽見白大奶奶對他稱呼您,便是趕緊的欠身:“白大奶奶嚴重了,我爲醫者自是要盡心的,當初族長大人昏厥而中風,我也是守在身邊的,您放心吧,身爲醫者,自當盡力!”
這盧郎中人真是個實在人,就是太過實在了,把這話說的可不漂亮,這種時候提起一箇中風的人,無疑是不好的兆頭,氣的鶯兒當即就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去掐他一把,但好在蘇悅兒並不計較這些,只叫真媽媽和海姨太太細細照顧,並有事就和胡管家招呼,務比把大爺照顧好,把消息壓好。
“奶奶,您難道要出門?”鶯兒感覺出蘇悅兒的這般交代有些怪怪的,便是出言發問,蘇悅兒伸手把她一拉“是,我要出門,但不是我一個,還要帶上你和紅妝,你且和盧先生問清楚見找大爺的地方在何處,問仔細些,在後門等我,我回去換過衣服帶了紅妝就來,我們一起去出事的地方探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了!”
鶯兒自是聽吩咐的去問盧郎中細節,蘇悅兒則去了大爺身邊伸手摸上了他的臉:“子奇,不會有事的,我會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乖乖等我!”說完便是轉了身,頭也不回的出屋了。
蘇悅兒急步回到自己的院落處,便見胡管家抱了許多的東西正給秋蘭。問了才知道,胡管家去那邊回了話後,大老爺大太太聽蘇悅兒去往了鋪子上,便說帶的東西怕大爺和大奶奶吃不上,就叫他去搬了一些土產來,給他們嚐鮮。
蘇悅兒點着頭,問了問那邊的反應,聽胡管家說沒什麼事後這才安了心,當下囑咐道:“我要悄悄出府一趟,叫人在後門給我備下一輛馬車,若是我到晚上還沒回來,你就去見老爺,和他一個人說今日裡發生的事和我已經出府,他自會有安排,若這期間別人來尋我們,你只管找藉口應付了去就是,對了,鋪子上也去個人招呼一人,萬一大老爺和大太太來了精神要去鋪子上問啊瞧的,就編排一下說我們夫妻兩個出去見客了都成,可知道,總之能壓就壓!”
胡管家立刻點頭應了,蘇悅兒便擺手打發了他去,自己去了紅妝的屋子裡。此刻的紅妝已經看着好了些,就是精神頭不濟,但秋蘭照顧着她,她也看着沒什麼大礙。
蘇悅兒瞧着她那樣子一時有些擔憂,但紅妝瞧到大奶奶的神色就知道有事,便是撐起了身子:“奶奶,有事?”
“你能撐的住不?我需要你幫我去找一些線索!”蘇悅兒皺着眉言語,那紅妝點了頭:“奴婢成的!”說着她看向妝臺處的抽屜:“秋蘭幫下我,那抽屜幫我打開。”
秋蘭照話去做拉開了抽屜,紅妝便要她手從抽屜的下面往上摸,結果就摸到底下有個小盒子,從內裡取了一個小瓷瓶出來。
“這是什麼?”蘇悅兒瞧了便問,紅妝笑着拿過給倒手裡三顆小藥丸扔進了嘴裡嚼巴嚼巴嚥下去了才說到:“這是紅門裡的丹藥,一顆便能撐上一個時辰,奶奶即要找線索,這一來一去的,怎麼也要兩個時辰去了,萬一中途再有點耽擱呢?我只好吃上三顆頂上三個時辰了。”
“頂?”蘇悅兒忽然想到她們也曾接觸過類似的藥物,可以使人在短時間內,靠多巴胺與一些物質的相互作用,而暫時忘卻痛楚,放大力量,這種類似興奮劑的東西,的確在很多時候能派上用場,但這種東西的副作用也不小,這使得蘇悅兒一時覺得有些歉疚,對着紅妝本能的說到:“謝謝!”
紅妝被這句謝謝弄的愣了半天才緩過來,極其不好意思般地一笑:“奶奶快別這樣說,您把我嚇到了,在家裡您是奶奶我是奴婢,在紅門你是當家,我是下屬,這個謝謝,可受不起!”
“但我就是要謝謝你,因爲我明白,這種藥物一旦失效後,你要受的痛與折磨可是加倍的!”蘇悅兒說着伸手拍了紅妝的肩,紅妝卻是一笑:“沒事的。”
當下紅妝便掀了被子,開始穿套衣物,而秋蘭完全是看傻了:“天啊,你就跟沒事了一樣!”
紅妝笑着比劃了下拳頭:“可不是,精神抖擻着呢!”
蘇悅兒轉了身回屋,把自己這些裙袍脫了,換上了一身便於出行的短打,介於髮髻拆梳麻煩,便是取掉了幾個太過耀眼的珠花,找了塊紫色的紗帕子學着電視劇裡那樣把髮髻一包一紮,看着倒也似個村姑的樣子了。
匆匆收拾了下,她喝了些水,便出了屋,此時紅妝已經等在外面,於是蘇悅兒又囑咐了一遍秋蘭如何應對後,兩人便是低着頭急急的奔去了後門的小院。
胡管家動作利索,已經準備好了一輛馬車,鶯兒也將一身喜服換下,取了紅花,穿了件平日裡的衣裳,於是三人這便迅速的出府,由紅妝駕車往郊外的北地而去。
--先發一萬,給你們看到,我繼續寫!